他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背对着她,双手往后一伸:「上来。」 「不用不用!」陈若兰连忙摆手,「你扶我起来就行。」 从这儿一路把她背下长城,怕是得累到天黑都走不动道。 「刚才不是还在炫耀说我是你老公?」时序侧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我只是在履行老公的义务。」 陈若兰耳根一热,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好红着脸趴上他的背,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小声叮嘱:「你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来。」 「放心。」时序轻松站起身,甚至还有余力掂了掂她,「就你老公这体力,背着你跑长城马拉松都没问题。」 「……你别再说『老公』了!」陈若兰羞恼地捶了下他的肩膀。 「那再说句好听的。」时序的声音依旧平稳,呼吸都没乱半分,彷佛背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羽毛。 果然还是太轻了。他在心里默默想。 身后温软的触感贴得更近,陈若兰的呼吸轻轻拂过时序后颈裸露的肌肤,温热又酥痒。 陈若兰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柔软:「时序,谢谢你。其实我刚才真的很害怕,怕我没抱住李红梅就从我眼前摔下去。」 顿了顿,她又小声补充着:「有你在,我真的很安心。」 时序脚步微顿,拖着她膝盖的手掌无声收紧,将她往背上掂了掂,不发却愈发平稳。 路过一家三口的游客,陈若兰听到小男孩与母亲奶声奶气的对话。 「妈妈,那个哥哥在背着姐姐耶!」 「因为哥哥很喜欢姐姐呀,等你长大了,也可以背着喜欢的人。」 「那我要第一个背着妈妈,等我们再一起来爬长城!」 陈若兰有些害羞,整张脸几乎要埋进时序的衣领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似乎是在低笑。 「别躲了。」时序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再躲就要闷坏了。」 陈若兰恼羞地在他肩上轻咬一口,却只换来时序更愉悦的低笑。 李红梅没回大巴,导游说是先去医院做检查了。 陈若兰俨然成为了英雄,就算大部分游客没看到她的壮举,老太太们你传我我传你的,等陈若兰上车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车厢里自发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就连导游都偷偷拍下陈若兰的照片,说亲眼目睹了一场壮举。 返回老年公寓的大巴上,卷发阿姨热情地邀请陈若兰一起加入她们唱歌的队伍。 陈若兰终于恢复过来,只不过唱歌时声线还有点疲倦,也被掩盖在了大家激昂的音乐声中。 李红梅在晚上的时候回到了老年公寓。 医护人员检查后确认,除了身上有轻微的擦伤,她的身体并无大碍。 陈若兰正在整理房间,听到开门的声音,便见李红梅走进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连衣服都整整齐齐。 「姑娘,」李红梅深深鞠了一躬,「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根本走不出来。」 陈若兰连忙扶住她:「李阿姨您别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红梅直起身,布满皱纹的手紧张地拉扯着衣角,她欲言又止,半晌才轻声问道:「你说拍视频的事,是真的吗?我爱人的事真的可以放在网上让更多的人知道吗?」 「当然!」陈若兰答应着。 她都想好了,即使时序不会答应,她本人的账号也算有点粉丝量,再不济,她宁愿自掏腰包也会完成李红梅的愿望。 「那好。」李红梅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挺直腰板,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我从头到尾给你讲。」 - 李红梅第一次见到许朝阳时,她刚满七岁。 瘦弱的男孩被村里孩子推倒在泥坑里,哭得满脸是泪。她抄起路边的砖头就冲了过去,凶得像只小豹子。 「谁再欺负他,我就打断谁的腿!」 后来许朝阳总说,那天泥水混着阳光照在李红梅身上,就像是上天专门派来保护他的神仙。 李红梅脾气臭,全村都知道。但对许朝阳,她永远留着最后一点温柔。 初中时有人笑许朝阳是「李红梅的小赘婿」,气的李红梅直接冲上去跟对方又挂了彩。 「你别总为我打架。」十八岁的许朝阳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 李红梅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嘴硬:「谁让那群王八蛋背后嘲笑你。」 「我要当兵了。」他突然说,「去西藏。」 李红梅的骂声戛然而止。 明媚的阳光里,她看见男孩眼底映着自己的轮廓,曾经孱弱的肩膀不知何时已能投下将她笼罩的阴影。 许朝阳走的那天,李红梅没去送。 她躲在村门口的槐树后面,远远望着许朝阳坐的车辆越走越远,哭得发抖。 直到邮递员送来封信,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笑脸,信里写着:「等我回来,换我保护你。」 西藏的来信总带着时差。李红梅攒了个铁盒,里面装着盖满高原邮戳的信纸。 许朝阳说哨所的格桑花开了,说巡逻时遇到了雪豹,说想吃她亲手包的白菜猪肉大包子。 有次信封里抖出几片干枯的花瓣,信上写着:「想带你看这里的星空和花海,很美。」 第三年,许朝阳探亲回来时,向李红梅求了婚。 他单膝跪在地上,捧着一只金色的戒指,耳朵通红:「嫁给我吧,虽然我现在只有这个,但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对你好。」 没有婚礼,他们在村里摆了流水席。 然后两个人买了张去北京的车票。 他们裹着同一件军大衣在广场等升旗。 他们看到一对与众不同的黑色珍珠耳钉,许朝阳掏了半天钱包却凑不出一只的价格,然后被李红梅强行拖走。 长城风大,李红梅却觉得风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他们有了孩子。许朝阳接到紧急归队通知。李红梅挺着肚子追到村口:「等孩子出生,你就能回来了吧。」 高原反应让李红梅去不了西藏。每次许朝阳离家,她就在日历上画圈。画到第七个红圈时,来了两个穿军.装的人。 许朝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再次遇到雪崩,他反应快,率先逃了出来,可为了解救队友,他却不顾安危逆行返回。 骨灰盒真轻啊。 李红梅抱着它睡了三夜,第四天清晨起床开始若无其事地做农活。 不是没有人劝她改嫁,总归现在还年轻,不要孩子的话多的是机会。 她拿着扫帚把说媒的人赶出门。 村里的人说,李红梅的性格跟年轻那会比,更差了。 三十年如水流过。 在儿子婚礼上穿着许朝阳最爱的那条裙子,宾客夸她风韵犹存。 她却觉得任务完成,终于可以再次活成自己。 重走长城那天天气明明也跟第一次去时一样好。 风很大,她却觉得四处漏风。 「你等等我。」她望着远山轻笑,「这次换我来追你了。」 - 陈若兰听完李红梅的故事,几乎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坐在返程的大巴上时,眼睛还像金鱼一样肿着两只大眼泡。 时序皱眉,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覆上她的后脑,低声道:「再睡会儿。」 语气不容拒绝,却又带着几分心疼的柔软。 陈若兰没什么力气反驳,她确实累坏了。 车子驶近港琴市时,陈若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庄星河」三个字。 她和庄星河最近没有联系,不知道这个时候找她究竟是什么事。 刚接通,对方火急火燎的声音就炸了进来。 「陈若兰!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要命了是不是?!」庄星河的声音又急又亮,「我看了视频,你自己没啥事吧??不过——你也太帅了吧!不愧是你!」 他越说越兴奋,语速飞快:「现在网上全都在夸你,什么『巾帼英雄』『当代侠女』,连经纪人都提起你了!怎么样,是不是该考虑回来了?」 视频?什么视频? 陈若兰一头雾水,刚想开口询问,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从旁伸来,径直抽走了她的手机。 时序神色淡淡,将手机贴到自己耳边,声音微冷:「她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还没等庄星河反应,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动作一气呵成。 手机却没还给她。
第51章 「不是说要哄我睡觉吗」 陈若兰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 意识回笼后, 她睁着朦胧的睡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怔了好一会。 她撑着手肘慢慢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 窗外隐约传来树叶被风吹拂后沙沙作响的声音。 手在枕边摩挲了半天,始终不见手机的踪影。 陈若兰揉了揉太阳穴, 记得好像最后是时序拿走了她的手机。 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时, 柔软又温暖。 她拖着步子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夜色像泼墨倾泻而下。 不知道几点,但总觉得很晚了。 陈若兰趿着毛绒拖鞋, 睡裙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漆黑的房间里, 唯有隔壁房间的门缝里露出一线微光。 时序正对着笔记本皱眉,冷白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规律的声响,手边放着的咖啡杯早已凉透。 听到脚步声,他滑动鼠目标手微微一顿, 金丝眼镜后的眸光转了过来。 「醒了?」 「嗯。」陈若兰揉着眼睛走过去, 发梢还翘起几根不听话的卷,她问,「现在几点了?我手机……」 「桌子上。」他抬手扶了下眼镜。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吊灯将整个房间照的通明。 「走路小心点。」 突然的亮光让陈若兰下意识瞇起眼睛。 她这才看见时序穿着件深色家居服,领口露出半截锁骨。 陈若兰将视线移回,看到自己的手机。 她走过去拿起来, 手触到屏幕时自动亮起, 居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手机已经充满了电,锁屏界面上却不断弹出消息提醒。 一连串的未读提示像潮水般涌来, 她指尖一颤,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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