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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燃淡淡地对她一笑：“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笑笑。” 叶宜笑呆呆地望着他，他这幅似笑非笑的眉眼和他当年把自己挑逗完后的小得意一般无二，她鼻头突然就一酸。 五年来头一次觉得，要是他当年没有不告而别，该多好呢。
第103章 五年 邹燃离开后，叶宜笑一个人把家里都收拾好，躺在沙发上直接睡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夜风习习，把窗帘轻轻吹起。 她说要上德国的网课真不是扯谎，她申请了一个德国一所大学的暑期在线课程项目，现在德国正好下午两点，她该上课了。 于是叶宜笑打开电脑，专注地听起来。 从晚上八点到零点，她一直在桌前听，除了中途去接水，上厕所，根本没有离开过。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自己小区楼下，邹燃的车静静停靠，一动不动。 他安静地坐在车里，放空自己，偶尔抬头望向女生的那盏微弱的灯，目光倏然温柔。 时光流逝，可是他却停留在过去，也不敢将眼前人触及。 他根本没有留在美国。 如果非要回忆的话，那就得从那个荒诞黑暗的夏天讲起。 他的父亲自尽，母亲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蹶不振，精神上出了些问题。 偶尔在家里的时候，她看着一面墙发呆，对着空气露出笑容：“老公，你回来啦？吃什么？” 邹燃只能忍着伤痛，默默走过去，将他的妈妈拉到一边，提防她下一刻崩溃大哭。 果然，不一会儿，他妈妈就开始颤抖不止，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流，摔东西，拿头撞家具：“你为什么就走了，为什么！” 他妈妈时而清醒时而疯癫，邹燃再也不能分心。家里积蓄已经所剩无几，根本负担不了在美国高昂的学费，只能最后劝妈妈回到中国。 邹燃申请到的那几所学校都不能去了，他在蓉市旁边城市的一所学校复读准备高考，妈妈住在她学校旁边的出租房里，他的外婆来照顾她。 什么mit，什么美国，最后根本都是他安慰叶宜笑的谎言。 他一个人在复读学校里挨过了那一年，他还得每天关注他妈妈的情况，时常带她去医院复查，担心着她病情。 崩溃得坚持不下去时，就看看女生和他曾经的聊天记录，回忆当初明媚的时光。 后来，他高考考取了本省第七的成绩，可以去他梦想的大学了。 然而这时，他妈妈的情况更加糟糕，外婆年迈的身体也已经不能支撑下去照顾人的重担，于是他毅然决然报考了本省的一所科技大学。 这所学校也是重点，可是比不得清北，但他无所谓了。 他在学校里发了疯的学习，把每一份奖学金都拿下，平时还得去外面接兼职赚钱，负担家里的生活费。 邹燃在哪里都能绽放光彩。 他在科技大学里参加比赛，做项目，深受老师喜爱，还参与了一个国家级的项目，优秀的他被许多科技公司看中，纷纷高薪聘请他去工作。 但是，他怎么也不敢联系那个女孩了。 他的光芒已经不再，哪怕重新再燃起来，也远不如当年一样。 邹燃每次看到叶宜笑给他发消息，时常在他心里燃起希望，过后又被现实熄灭。 他不再是那个理想的邹燃，无所不能的邹燃。 他只是一个为了现实而奔波的人，他也学会了在购买东西的时候比较哪一份更划算，会规划自己的生活费，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也会衡量哪份工作能赚更多的钱，不管这份工作是不是他梦想的职业。所幸，他心里还有一片净土，那个女孩的笑脸时常在他脑海里浮起，让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还有过梦想，还有那般壮志凌云的时候。 他高考出分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主动联系叶宜笑。 可是啊，他熟练地输入之前从陈洛那里要来的叶宜笑的新账号，发现她换上了别的头像。 是一个情侣头像。 他再也不敢上前触碰了。 她已经向前走了，而他还在原地。 她发表的论文，他下载来看过，非常优秀，编辑的文字也富有逻辑，他为她骄傲。 她参加建模大赛获奖的报告，他也每字每句都仔细地读，试图和她精神同频。 她在他们学院的招生视频出现的那一帧画面，也被他保存下来，当成了屏幕，时常点开来看着发呆。 邹燃将这几年的光景快速过了一遍，这真是他人生里最黑暗的几年。 大三的时候，他去美国参加比赛。 他看到女生的微博里发了一条新的动态，她举着一颗星星，对着一栋建筑拍下照片。 他看到她拍的风景，正好是自己身后站立的建筑。 那一刻，他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这是他们最近的一次。 他赶到那里，却早已不见她的身影。 来到她站立过的地方，看到那颗星星被她留在原地。 他颤抖着将星星拿在手里，层层叠叠的星星，有字迹透出来，他将其展开。 熟悉的字迹，美好的笔触…… “今天学得好累，但是我周测得了第一，很开心。我今天在学校里看到了一朵超好看的花，但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邹燃，如果你在的话肯定知道吧，毕竟你什么都知道。高三很累，但有你鼓励，我觉得充满动力。2016年3月10日。” 他颤抖着手，哽咽着，一读再读，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裂，他心想，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女孩新的动态非常简短：“放下了。” 她放下了，而他却恨不得把曾经都捡起来重新来过。 // 夜风吹过，车里有些凉，邹燃回过神来，再次抬头看向她的那盏窗，里面的灯火依旧明着。 他整理好情绪，拿出手机，滚瓜烂熟地拨通一个号码。 叶宜笑接通后“喂？”了一声，但是那边并没有回应，她又唤了几声，还是没反应，于是果断把电话挂了。 “什么人啊，这么晚打电话，打了还不出声。”她扔下手机，结束完一天的课，身心俱疲。 邹燃听到她富有生气的声音后，眼睛倏然弯了下来，笑得格外温柔。 如果他们还能回到曾经，该多好啊。
第104章 初恋 大学里。 邹燃喝得酩酊大醉。 他的室友扛着他在马路边欲哭无泪：“兄弟，你喝酒不行干嘛要喝啊。” 他说完这句话，邹燃感觉胃里天翻地覆，趴在路边吐起来。 吐完之后，一把将室友的手机拿过来，噼里啪啦输入一串电话号码，然后突然安静地一句话都不说。 他室友见状，无奈扶额，得了得了，邹燃又开始了。 喝醉了开始借他们的手机给一个妹子打电话，妹子接了之后，他又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听着。 挂了电话之后，他怅然地坐在原地许久，似醉非醉地吐出一句：“笑笑。” 室友不知道笑笑是什么意思，于是扯起一抹灿烂的笑，凑在邹燃面前：“燃哥，你瞧我这笑，你满意不？” 结果被邹燃一把拍开：“走开，不准笑。” “不是你让我笑笑的吗？” // 邹燃习惯上了写信，每天一封。 把今天发生了什么全都写下来，假装他在和叶宜笑说话。 那天，是叶宜笑的生日。 他照例写信，很快就湿了眼眶： “今天是你20岁生日，笑笑。” “看你微博发了动态，和室友一起庆祝很开心，你笑得还是很好看。” “如果可以和你一起过生日就好了，可惜不行。” “没有如果，正如我无数次希望时光流转，可惜时光是个向量，有方向，再也不能回头。” “有些话我也忍了很久，从高中到现在，忍了很多年，想等着毕业后给你说，却再也不敢说出口。” “我喜欢你好久了，笑笑。喜欢你认真做题的脸，喜欢你干净的笑，喜欢你看着我不说话的样子。” “但是你再也不需要我的告白了，这些话只能藏在我心里。” “这些话，当年不敢说，现在不敢说。看吧，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邹燃。” “但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对你祝福：祝你生日快乐，笑笑。” // 郝飞的婚礼，他去了。 郝飞和他是初中关系就好的哥们，他没理由不去。 当然，他也只能给郝飞道喜送了礼金之后匆匆离开。 “哥，你是我亲哥，我想让你参加我的婚礼，别走啊。”郝飞在后面拖拽。 邹燃拍了拍他的肩，对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笑：“抱歉了兄弟。新婚快乐，好好对何佩。” 但他还是在角落里见证了郝飞和何佩交换戒指的那一刻，为他的兄弟祝福。 他目光四处找寻，很快也发现了他心中那个女生的身影。 她背对着她，和人一起聊天，看姿势和动作，应该是在捂嘴笑。 邹燃也笑。 扔捧花的环节，她被旁边的人挤了出去，没有抢到。 于是邹燃去旁边的花店里选了最漂亮的十九支白玫瑰，为她扎成捧花，托陈洛帮她带去。 白玫瑰，纯洁的爱，送给初恋。 // 叶宜笑上完网课后，稍微洗漱一下就果断钻进被子里睡大觉。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她被饿得不行，于是随便穿了件宽松的上衣，套着短裤和拖鞋就下楼买早餐去了。 然而，刚走出单元门，看到门前停靠的那辆黑色轿车十分熟悉。 她又揉揉眼睛，瞅了几眼，心里一颤抖：这不是邹燃的车吗？ 他没走？还是他一早就来了？ 她悄悄挪着步子走过去，发现他连车窗都没关，靠在座椅上，头微垂着闭上眼。 他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衣服也是昨天那身，仿佛是一直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她心里涌上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敲了敲他的车窗：“邹燃。” 邹燃睡眠极浅，等她轻敲两声，他的睫毛就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睁开眼的那一瞬，弯翘而长的睫毛轻颤，随后在浓密的长睫间，一对深邃幽黑的眸出现，泛着惺忪的雾，像是在水潭上倒映了满月的荧辉。 邹燃有些疲惫地眨眨眼，眼眶因为睡意而微红，连带着那颗泪痣一起，都显得精致又脆弱，像是被雕琢的温润白玉。 他抬眸，目光里稍微的松散和倦意倏然消失，变为平日里冷峻清醒的模样。 “嗯？笑笑。”见到是她之后，他又放松下来，然后又有些窘迫，因为自己没有离开，而被抓了个现行。 “你没走？”叶宜笑问。 邹燃点头不语，收敛了神色，但看向她的眼神十分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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