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小姰就是你以后的妻子哦。” 两个小小婴儿,一出生便被父母定下了未来的交配对象,如此恶俗丑陋的一件事,被大人们笑称为娃娃亲。 为了让我和花冬培养感情,丘花两家每周都会安排聚会,把还没学会说话的我们,单独关在硕大的房间里。 无论我们怎么惶恐无助,能见到的人也只有彼此。大人以为,这样两个孩子就会在朝夕相伴中日久生情。 于是,我人生中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 后面紧跟着两个字——“恶心。” “花冬,恶心。” 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正瞪着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花冬。 一头微微卷曲的浓密黑发,一身夸张的欧式金色洋装,一双锃亮的白皮鞋,身上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甜牛奶味。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做作的男童? 名字恶心,人也恶心。 “我讨厌花冬。”我一遍遍告诉父母。 “不行哦,你必须喜欢小冬。”父母道。 可惜他们没能生出一个听话的小孩。 我天生就很难感知到爱、喜悦、悲伤、胆怯这些情绪。 倒是没什么好可惜的,这些无聊的情绪,只会把人驯服成听话的狗,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每次与花冬见面,我都会将房间里能拿起来的东西全部砸烂,踩碎,肆意宣泄对他的厌恶。 虽然很难感知到快乐,可厌烦、暴戾、嫌恶这些情绪却与我格外亲近,几乎时刻伴我左右。 花冬吃着棒棒糖,踢开脚边的碎瓷渣,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笑盈盈地提醒我:“桌上还有个盘子呢。” 不但脸长得像洋娃娃,连性格也像个毫无灵魂的洋娃娃。 我抄起那只盘子砸向他的太阳穴,花冬轻巧地闪身躲过。 他早已习惯我的暴力。 两家父母欣慰一笑:“两个孩子性格还挺互补的。” 互补。 互他爷爷的补。 孩童时期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无论我怎么尖叫,哭闹,破坏视线范围内一切物品,都改变不了成为他人未婚妻的命运。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被知识浸润了一年多的我学会了用自残要挟大人,砸破脑袋,划伤胳膊。 然而我父母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摆了摆手,吩咐私人医生给我上药,包扎。 到了小学三年级,大脑再次升级,我意识到自残这个行为。 除了白白伤害自己、流很多血、还会留下丑丑的疤痕之外,再无其他用处。远不如去伤害别人,去让别人痛。 “丘姰是我见过最记仇、最自私、最恶毒的女孩子。” “我们只是不小心撞了下她,就被她泼了一脸颜料。” “花冬,你好惨啊,摊上一个那么恐怖的未婚妻!” 小学四年级,周三,体育课上。 当我去树荫下找花冬时,听见他旁边几个男同学正在激烈地批判我。 花冬背对着我,淡淡地回应他们的疑问:“无所谓。” ——“等我长大继承家产后,就把她踹了。” 轻描淡写的,若无其事的。 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的。 悠闲惬意的声音。 原来,他并不是老老实实顺从父母的洋娃娃。 太有趣了。 我讨厌被父母安排,讨厌当男人的未婚妻。 可我更讨厌的,是无聊。 无论大人送我多少衣服、玩具和黄金,我都只觉得无趣乏味。反正一切都可以用钱买到,毫无惊喜。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无聊至极。 因此,任何一丁点能够勾起我兴趣的事物,我都要牢牢抓住,直到玩腻为止。 花冬就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想玩的东西。 既然这位小未婚夫想踹掉我,那我偏要待在他身边,占着他未婚妻的身份,如厉鬼般日日纠缠他,折磨他,恶心他,让他痛苦,让他煎熬,让他恨不得跪到我脚下,磕着头求我放过他。 假如能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样子,我一定会快乐到疯掉。 上初中之后,父母开始约束我的言行,要求我藏起戾气,扮演好一个优雅大小姐,不准丢丘家的脸。 很简单,随便演一演就行。 可我大概是演得太好了,好到让有些人以为,我真的是个善良亲切的女同学。 “丘姰同学,我喜欢你!” 那个男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坐在教室里,用图钉和纸板完成手工课作业。 班上同学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我,似乎都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觉得很奇怪。 喜欢我?喜欢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间学校还有谁比丘姰更值得被喜欢? 有什么好回应的? “丘姰同学……”男生丝毫不为周围的视线感到难堪,反而增添了更多勇气,继续说,“请相信我的真心,你那么漂亮,优秀,成绩好,待人友善,就像晴天的阳光一样。我发誓,我会永远喜欢你。” 晴天的阳光。 怎么没晒死你呢? 连夸人也那么单调乏味。 丘氏花了那么多财力来打造我这个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漂亮、不优秀? 金钱,会帮你聘请到顶级私人家教。会帮你培养出无数才艺与特长,会帮你把每科成绩一分一分加上去。 会帮你细细打磨雕琢五官与肌肤,会帮你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浇灌出贵气,会帮你打造出一副金碧辉煌的保护罩,让人们主动自觉地从你身上脑补出巨大魅力。 优秀,漂亮,矜贵,对富人来说,易如反掌。 如此显而易见的一件事,需要别人特意指出来吗? 难道指望我会因为这几句无聊的夸赞就怦然心动? “所以,丘姰同学……”男生轻咳一声,满眼期待,“你可以接受我的心意吗?” 原来这就是他的诉求。 喜欢上我,是他的幸运,是他的福气,是比呼吸还要简单日常的事。 能够与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能够成为我的同学、校友,能够有机会见到活生生的我,是他三生有幸。 他应该跪下来拜谢神明,感谢我的诞生,感谢我的完美,感谢我的仁慈,感谢我的每一滴血液,每一颗细胞。 而不是站到我面前,打断我的作业,胆大包天地,向神求爱。 允许他喜欢我,已经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可他居然还敢死皮赖脸地,想让我接受他的心意? 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贱人。 “你说你会永远喜欢我?”我抬头,看向他。 “嗯,永远。”男生红了脸,“丘姰同学,我永远,永远,永远喜欢你。”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永远」。 男性这种生物,总是轻易说出一些无法兑现的誓言。 明明才十四岁,竟然妄想承诺那漫长而多变的未来。 我放下正在制作的手工,笑道:“凭你,也配?” 男生后背一僵,愣在原地。 我用温柔到几乎可以化出水的声音对他说:“滚吧,这位同学。” 男生眼底的深情早已消散,只剩下不见底的惶恐,他死死盯着我,试图确认我是否在开玩笑,我温温柔柔地与他对视,眼底满是真挚。 最终,男生踉跄着后退,在被桌椅绊倒之后,他哆嗦着,转过身,仓皇地逃离了大家的视线。 男孩子的爱,可真廉价。 “何必呢?”看完热闹的花冬慢悠悠地走到我座位前。 “这位未婚夫吃醋了吗?”我仰头冲他笑。 “这位未婚妻让我很是担心呐。”花冬眼底带着玩味,“原本你还可以靠那张脸挽回点异性缘的,这下好了,彻底坐实了你失心疯的名声。恐怕以后再也没有男生敢喜欢你了。” “异性缘是什么很值得挽回的东西吗?”我埋头继续做起了手工,“你们男孩子呀,全部死光了才清净。” 被那种胆小如鼠的蟑螂盯上,只会让我嫌脏。 “我可不能死……”花冬弯腰捡起那盒被丢掉的图钉,放回我桌上,“毕竟,以后还要做你的新郎呢。” 恶心玩意。 明明从小就在谋划踹了我。 我勾唇:“那你要好好活到那一天哦,可别不小心死了。” 花冬笑了笑,随手拨了几下我面前的手工,卡了半天的步骤顿时明朗了。 不愧是聪明的优等生代表。 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惬意,从容,理智,仿佛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失控。 辛苦做了许久的手工,被我撕成无数碎片,扔进垃圾桶。 究竟什么样的人或事,能够打破花冬的心理秩序,让他陷入失控与崩裂呢? 我无比好奇,且,无比兴奋。
第5章 未婚夫2 花少爷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女网友。 在花家父母的监管下,花冬很难结识到除我之外的异性朋友。 因此,耐不住寂寞的小少爷,选择沉溺进网络世界。 有我这个嚣张跋扈的未婚妻做衬托,网上那个温柔善良的女网友显然才是花冬心中的最佳理想型。 每当他孤单、失意、沮丧之时,女孩都会恰到好处地送上慰藉,她说出的每个字、每句话,都精准落在他心上,俘获他,治愈他。 他们偷偷网恋了三年,虽然无法见面,但他把自己生命中许多第一次都献给了她。 第一次拍下笨拙而又可爱的自拍,鼓起勇气发送给她; 第一次为她录下青涩的唱歌视频,把爱意小心翼翼地藏进歌词里; 第一次在电话里流着泪袒露心声,对她说出母亲被父亲家暴的秘密; 第一次在她的鼓励下顶撞父亲,甚至想抛下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与她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 再怎么云淡风轻的富家大少爷,一旦陷入情网,也不过是个天真小男孩。 当花冬对女孩的感情到达巅峰之时,他们终于相约见面,男孩穿上精心准备的西装与皮鞋,打扮得像个大人模样,捧着女孩最爱的绿玫瑰,紧张忐忑地来到约定地点,看见的,却是正坐在长椅上舔雪糕的我。 “怎么是你?” 如我期望中那般,花冬露出了无比错愕的表情。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呆呆的,笨笨的,弱弱的。 好可爱哦。 比平时拽里拽气的样子顺眼多了。 “从一开始就是我呀。”我咬下一大口雪糕,奶油在舌间融化,“你身边遍布我的眼线,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全都知道。没想到,随便演一演,你就上钩了。” “不可能!”花冬脸色煞白,还在垂死挣扎,“她明明给我发过照片,你们的声音也不一样。” “照片,是我拿自拍合成的,声音,是我开了变声器。如果你足够细心,应该就能发现,你的女朋友和未婚妻,拥有相同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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