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咛——” …… 。 这天早晨,舒纯熙没有赖床,起床后就去洗漱。 眼看着差不多到了中午,就提前走到衣柜面前挑衣服。 她有两个占据了将近半面墙的衣橱,里面的衣服塞得满满当当的。 女人在衣橱前忙活,抱出许多件连衣裙,有些面料泛着两种颜色的虹彩,有些柔滑轻巧得如同无物,有些将身段勾勒得无比紧致,有些蓬起来俏皮得很。 她拿着衣架,将衣服一件件放在身前,看着镜子里自己今天画的淡妆,挑剔地换了一件又一件。 塔夫绸不好,穿起来不能跳到他身上跟他抱抱;贴身的雪纺连衣裙不好,会有一点显小肚子,不好不好;这种紫还是有点显黑,明明她本来那么白…… “咚咚。” 有人在房门外敲了敲门,杨曦的声音传了进来, “宝贝,我进来了?” “请进。” 放下手中的衣服,舒纯熙连忙去捞自己有点纠结的两件,一齐拿到手里,朝着门边跑过去,将 两件衣服举起来,问杨曦: “你看哪件更好看?” 杨曦脸上露出一点勉强的笑意,随便指了一件,张了张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举着衣服的人反而敛了原本的笑意,将衣服待在手臂上,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 杨曦鼻子一酸,转过头揉了揉眼睛,低声说: “小渝,小渝的秘书来了电话,让,让你赶紧去医院。” “什么意思?” 搭载手臂上的衣服滑落,衣架砸出“哐当”两声突兀的音。 杨曦不敢看舒纯熙,她甚至不敢告诉女儿,秘书室的人说得甚至不再隐晦,原话是,让太太立刻乘飞机去北省,敬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 换衣服下楼,坐车去机场,乘飞机,再换车,进到医院,舒纯熙跟在游之翎身后,几乎时刻颤抖着一整个身体,但还在强装镇定地往前走,尽量不掉链子。 完全陌生的医院,完全陌生的ICU病房。 手术已经做完,但是生命体征十分微弱,或许就这样永远地睡死过去,又或许,活着、但不再醒来,也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 她还不能进病房,只能站在外面透过玻璃去看那个浑身缠着绷带的男人。 “敬总的情况还算好了,当时没上摆渡车,站在外面的工作人员都当场死亡了。” 游之翎叹了一口气,瞄着舒纯熙的表情,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在看,只好说: “医生说还要观察十几天,才能转出来。” “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他?” 她总算说话,只问了这么一句。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挠挠头,说: “我等下问问医生。” 说完,有护士找过来,游之翎去处理了。 舒纯熙愣愣地望着里面的人,耳边寂静到不再听得见任何声音。 双腿缓缓失去了力气,女人瘫倒在地上,倚着纯白色的半面墙体,两眼一阵发黑,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差点就做出选择的那两条裙子,那样飘逸的裙摆荡漾在了脑海里面…… 三天后,监禁彻底解除的杨曦和舒怀宁也赶到了北省。 敬渝依旧在ICU病房里面静静地躺着,而在外面守着的人已然削瘦得如同脱了一层壳,目光无神,安静又无望地望着里面的情景。 杨曦心疼地将女儿给抱进怀里,良久,被拥着的人才意识到父母来了。 上次的事情后,她同舒怀宁的关系就一直没有修复。 此时,原本没有神采的女人倒是短暂地回了魂,从母亲怀里退出来,两步走到舒怀宁的跟前,两只手无力地蜷缩在一起,抵在腿边。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疑惑地出了声,然后,很快就冷冷地接着说: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把敬渝还给我,还给我!……” 伸出手,本就无力的女人却开始推搡着依旧孔武有力的舒怀宁,现下却连多余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恨声叫道: “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一定也不活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杨曦和舒怀宁,就连外面走廊里的其他人也都吓了一大跳,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躺在那里面的男人的太太情绪崩溃。 伸出手抹了抹泪,舒纯熙猛地吸了吸鼻子,很快抹干净眼泪,又走回玻璃墙外面,红着眼望里面的人。 。 一周半之后,敬渝总算转出了ICU病房,住进了普通病房。 舒纯熙也得以坐在他旁边跟他说说话。 这些天,公司还算能够正常运转,但有些需要决策的东西还压着没有动,如果他再不醒过来的话,或许就要她来帮他处理这些事情了。 女人双手抵在腿边,坐在椅子上,望那双紧闭着的眼睛。 这些天,她不知道盯着这双眼皮子看了多少个小时,但却看不见任何一点的动静。 如果不是他的心脏依旧在跳动,她都不知道要如何确认他还活着。 舒纯熙想着,有些卸力地朝前一靠,双膝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将头放在病床上面,伸手轻轻将他不再动弹的手给覆住,轻轻地说: “你快点醒过来啊,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敬渝,你醒过来好不好?” 男人是最令人讨厌的,如今竟然也敢当着她的面不回答她的问题了。 讨厌得要死。 女人颓唐地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遥远的以前,当她还在莫瑞恩尔的时候,幻息曾那么诚挚地对她说: “太太,我将祝福送给你,时时刻刻替您祈祷您的幸福。宁啊,宁啊,松兰花神会保佑您的。” 宁啊,宁啊,幻息的祝福还会起效么,松兰花神这次还会保佑她此生的幸福吗? 她在心中默念,倚着床板合上了因精神紧绷而十分疲惫的双眼。 ……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阵花香,夕阳透过窗户照到她和病床上。 轻嘶一声,女人很快皱眉,几乎起不来身,很快身体落入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大掌之中,她循着那双手仰头,不可置信地撞进一双幽深探究的眼睛里。 “你,你……” 呼吸不争气地紊乱,惊吓与无措同时占据大脑,舒纯熙惊恐地甩开男人的胳膊,却只能徒劳地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你,你没死?” 敬亭瞧着女人精彩纷呈的表情,也从椅子上站起身,蹲在她跟前凑上近前,见她既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没有再嫁他人的歉疚,也没有同她怎么计较。 神情激动的女人红了眼眶,指着他,呢喃地说: “你怎么会没死?” 噗笑一声,敬亭伸出手,用粗粝的拇指将她眼尾的泪珠揩掉,幽暗又炙热地盯着她,忽然说: “哭什么? “还能让你再守一次寡不成?” 女人抵住地板,撑着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绕到另一边去,远远地望着他,说: “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见她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没死的事实,甚至连原因也不想多探究,男人沉下脸来,不怎么友善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他还有多久好活?我死的时候你为我流过眼泪么?伤心过哪怕那么一秒吗?” 自嘲一笑,敬亭大步走进,拽住舒纯熙的手,她反抗的动作越大,他便越发像一只钳子一样拧着她。 “松开我,松开我,疼呐!” 舒纯熙痛苦地皱紧眉头,伸腿用鞋跟去踩他的皮鞋。 直到脚上的钝痛传来,男人才稍微冷静了一点,立刻松开她,有些无措地举着双手。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在乎,请你离开。”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种冷冰冰的姿态,颓唐地扒拉下眼睛,学着敬渝的样子放软了声音,轻声说: “你,你的身体养好一些了吗?” 第70章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敬亭就有点犹豫地闭上了嘴。 果然,女人冷若冰霜的脸颊上缓缓出现一种带着点讽刺的笑意,凝在嘴角,甚至是很不像她如今这个年纪的模样。 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舒纯熙再度抬首,定定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淡淡地说: “托你的福。” “纯熙……”, 男人望着她,不自主地靠近了半步,低声怔怔地说: “对不……” “打住,” 女人双手抱胸,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我不想看见你。” 高大的男人举着手还想再说点什么,房门外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而后在那敲门声的礼貌示意之后,门直接从外面被打开,游之翎快步走进来,目光警惕地落在敬亭身上。 目前的情况,游之翎也弄不明白,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活生生的“死而复生”了。 能支开他们的人,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病房里。 游之翎得到这消息的时候简直匪夷所思,立刻就赶过来了。 “二少爷,敬总需要静养,你请回吧。” 下意识上前挡在舒纯熙身旁,隔开了他们,游之翎还算客气地做了个手势。 好在敬亭并没有还要纠缠的意思,只是又望着女人的方向几息,才收回目光,不怎么在意地勾唇笑了下,抬脚走了。 脚步声终于走远,剩下站在原地的两个人都微微僵硬着。 还是舒纯熙率先开口,转过身一脸忧虑地揪住双手,低声说: “我们得尽快转院回去,恐怕公司就要不太平了。” 她所言不虚,这些天,消息再怎么也不能瞒得密不透风,商会那些敬家的大大小小股东都冒了出来,托人打听消息打听到游之翎耳边的更是不在少数。 风雨欲来,本就不可避免。 但最最重要的是,原本已经入土为安的敬亭,竟然根本就没死,这才是如今最大的变数。 舒纯熙走到病床边上,垂眸去看沉睡着的人,心中惴惴不安,泛上一阵又一阵的愁绪。 。 转院手续办得很快,流程压缩到最简,敬渝一行人于周末被转回了昼米尔市的军区医院。 将人安顿好,几乎没有太多时间耽搁,舒纯熙就乘车离开了医院,跟游之翎一起往暮帆商会去。 说来也颇为无奈,秘书室如今可用之人竟然只有这次被留在南省稳定后方的游之翎来,剩下的两个,全都与敬渝一同躺在病床之上,至今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公司里医院上下,需要游之翎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整个人完全是在超负荷运行着。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要紧的,将他的一颗心压得最重的,其实是心理上莫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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