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旧家时不过十二点。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周身温度都随之上升。 手里攥着钥匙,孟慈站在楼下一时间没敢上去。 爸妈离婚之后自己跟着妈妈生活,只有过年过节才偶尔回来一次。 实在是近乡情怯。 中午大家都下班放学,小区里的人很多。 没一会儿便碰到熟人。 “小慈?是小慈吧?”同楼栋的阿姨拎着背包回来,她的单位就在出了小区的下个路口,每天中午都会回家。 “李阿姨好。”孟慈回过头,笑着打了招呼。 “怎么今天回来了?妈妈回来没?”李婷是个热心肠,小时候爸妈总是加班,她没少给孟慈送晚饭。 “就我回来,有些事要办。” “哦,去看爷爷了吗?” “还没呢,没来得及。” 知道孟慈家的情况,李婷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讪讪一笑,然后冷场。 “您先回去吧。” “哎,行,那我先走了,小孙子还在家等着呢。” 老小区就是这样,熟人多。 没一会儿又碰到爸爸的同事,不免又一顿寒暄。 还没等孟慈说什么,那位就握着孟慈的手先流了两行泪,倒整得孟慈哭笑不是。 正尴尬时,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外套,季曲极其自然地把孟慈的手解救出来,自己握上去,“谢谢您惦记。” “这是?”爸爸同事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干。 “我是小慈男朋友。”季曲说谎连脸都不红。 “哎呦,我们小慈谈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哎呦,真是可惜老孟没看到。”爸爸同事说着说着又悲从中来。 季曲往前一步,将孟慈挡住,自已应付,直到把人送走。 “你怎么来了?” “接我女朋友吃饭。”季曲把孟慈肩上的外套拢紧,又细心地将长发抽出来,“走吗?还是你想回家看看。” 其实早就算不上家了。 孟慈抬头看了眼六层,阳光正刺眼。 “吃饭吧,我饿了。” “好。” 第20章 中午季曲定了家私房菜。 位置偏僻到连孟慈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极具民族特色的建筑色彩明艳,在冬日枯黄的地上硬生生造出一抹瑰丽。 “下午出去玩?”季曲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正在挑刺。 “这是我老家。”孟慈有些无语。 “那怎么了?”季曲把处理好的鱼肉夹到孟慈碗里,肉质紧实,一点都没散。 孟慈显然没什么胃口,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挑拣半天才往嘴里送一口。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季曲又挑了一块烤得冒油的羊排沾满佐料递到孟慈盘子里,一样受了冷落。 可能是从回了海市之后就没好好进食。 孟慈的肠胃逐渐不适,闻到太过油腻刺激的味道不免反胃。 连忙端起小碗里的酸辣汤压了压,还没等放下碗就对上了季曲探询的眼。 “怀上了?” “不好笑。” 孟慈面无表情地放下碗夹了一筷子菠菜。 “那怎么了?” “不舒服。”孟慈自觉吃的再多不一定会吐,便放了筷子,“想回去睡觉。” 季曲再次发问:“不想逛逛?” 孟慈歪头:“睡醒再说?” 孟慈没什么胃口。 季曲也跟着放了碗筷。 他原本就没什么口腹之欲。 华婉安排的营养师配的药剂足够提供他身体必须的一系列营养物质。 季曲饭后去找老板,让孟慈先上车等着。 离开时又把外套披在孟慈身上。 孟慈总是不喜欢穿得多或厚,她讨厌臃肿。 季曲也就习惯了多带一件外套,或者把自己的脱下来给她。 毕竟男人抗冻一点。 车子停在整个景区的最外侧。 孟慈沿着栈道往外走,风挟着粗粝的沙吹得她几次驻足。 可能是长大了,逐渐懂得大家为什么思乡。 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吹吹风也是好的。 孟慈没着急上车,而是站在枯黄的草地上望着远方接连不断的山而出神。 季曲和饭店的老板简单打了声招呼。 自己之后还要在这里宴请当地的合作方,提前提了些备菜要求。 刚出门就看到孟慈站在离车不远的野地里。 枯草淹没她的短靴,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 再往上是白色裙摆,和季曲的黑色大衣压在一起。 层层叠叠地与风荡在空中。 风掀起她的发,挑露出高挑的眉弓,柔和的棱角,殷红的唇成为她周身除黑之外的唯一色彩点缀。 季曲碾灭手中的烟,站在孟慈身后审视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孟慈,我们回去了。” 孟慈回头,季曲已经走到跟前,伸出手,“地上碎石子多。” 思衬几秒,孟慈递上自己的手。 季曲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他轻轻一握,包裹住孟慈已经冰凉的指尖,下滑,直到握住孟慈的整只手。 回到酒店后,孟慈觉得头发被风吹得发锈,下意识得觉得自己身上也都是沙子,干脆去浴室洗澡。 收拾好吹干头发出来之后,发现季曲竟然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 见她出来极为贴心地掀开了另一侧的被子。 孟慈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就只记得晚上锁门?”季曲笑,明着耍赖。 “回你自己房间。” “辛苦办事,没有酬劳?” 怎么人岁数涨了,脸皮也跟着更厚了。 “或者你先睡?我去客厅,等你睡着再进来。”季曲一副悠哉模样,反倒整得孟慈手足无措。 “…随你。” 孟慈也知道自己一连拒绝这么多次,属实也没什么意思。 她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上床,靠着床边,背对季曲。 看出来孟慈的心情始终不好。 季曲没敢留她自己一个。 餐桌上喝的那杯米酒渐渐起了作用,加之刚刚在浴室里受到热气蒸熏。 孟慈躺下没一会儿便睡意上涌,翻了个身便失去了意识。 季曲靠在床头。 看到孟慈的姿势不断调整。 直到一只手向里勾着垫在下巴处,就知道她终于睡熟了。 这么久没见孟慈性子冷了不少,但习惯倒是还保留着之前的。 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把落地窗挡住,截停所有光线。 微弱的床头灯打在孟慈身上。 季曲探起身按下开关,顿时黑暗一片。 轻轻躺下。 季曲的胳膊从孟慈颈间穿过。 往回一勾,惦记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落了手。 再柔软不过的身体。 季曲低头,找到孟慈的额头轻轻啄吻。 孟慈的呼吸间还带着微弱的酒气,轻轻重重地喷洒在季曲的肩膀上,夹杂着刚刚洗过澡的樱花精油味,季曲也跟着闭上了眼。 太阳西沉,光被城市的掩 埋。 霓虹闪烁,逐渐代替日。 孟慈睡醒时感觉到被人圈在怀里,季曲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脖颈处,有些烫。 睡着还好,清醒后周遭的感知逐渐回炉。 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孟慈动了动胳膊。 “醒了?”季曲嗓音也有些沙哑。 还没等孟慈回话,季曲就先找到了孟慈的太阳穴,品着力度按揉。 孟慈喝酒之后容易头疼,无关醉醒,老毛病了。 “重吗?” “还好。” 季曲就这么揉着,一直到孟慈喊停。 室内昏暗,光线无法追溯。 季曲用一只手撑着,上半身支起来些。 孟慈换了姿势,右半个身子压得有些麻,刚刚躺平,季曲就凑上来。 日子过得像旋转木马一样,起起伏伏,兜兜转转,身边的人还是季曲。 季曲的左手放在孟慈脸侧,一寸一寸地抚摸。 从脸颊到鼻梁,从眉心到唇珠。 拇指离开双唇的同时,季曲低头,吻落上来。 和他的抚摸动作一样轻柔。 干燥的唇瓣叠在一起,似有若无地分离又触碰。 孟慈勾住季曲的脖子,他脑后的短发有些剌手。 季曲一愣,孟慈也跟着停下。 近在咫尺的人,却看不清对方的眼。 好在季曲手下的腰肢明显地软了。 他刚想低头加深这段吻,手机却不适合地响起。 “接电话。”孟慈看看床头已经亮了的屏幕,借此看清有些情欲上头的季曲,眼底的火俨然已经烧起来,泛着幽幽微光。 “不用管。”季曲把孟慈的脸掰正。 “薄小姐的。”孟慈推开季曲,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 季曲看着浴室门关上,无奈从床头捞起手机放在耳边。 薄娴那边询问了一番项目进度。 毕竟是她牵的线,季曲听起来有些烦。 薄娴耳尖,察觉到不对,“怎么?不顺利?” 季曲否认:“没有。” “那怎么听起来你有点不高兴?” “我不一直都这样?” 薄娴被呛到,有些不快:“…或者,我打扰你了?” 那边没音,代替的是清晰的火机响。 “对不起,我的错,毕竟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有兴致做这些。” 薄娴也恼了,语调陡然拔高,利落挂了电话。 季曲咬着烟起身。 走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一个缝,天已经黑了。 过了半晌,孟慈走出来,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拎出来一件黑色羊尼裙。 她被背着季曲脱掉睡裙。 伸出两根指头在细细的肩带向两边勾,毫不扭捏。 丝绸布料下落,层层叠叠堆在孟慈脚。 深色裙身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冷白。 季曲就站在原地打量着孟慈。 看她纤细的腰肢和蜿蜒的曲线。 手指间夹着的香烟自顾自地掉了一截灰。 孟慈套好裙子,拉上腰侧的拉链,右手穿过后脖颈把长发捞出来。 她转身走到季曲跟前,接过了他指间燃着的香烟。 吸了一口,有些冲。 孟慈皱皱眉,又吸吐两口。 还是不适应,随之还给季曲。 抬头时对上季曲略有意外的眼。 “薄小姐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接过孟慈抽过的烟,季曲夹在指尖沉思几秒。 看她的动作,不像是新入门。 明明是讨厌烟味的人。 再抬头时孟慈依旧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季曲把夹烟的手往远挪了挪:“没什么,问问项目进度。” “你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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