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她之前的合作对象刚好和我的合作对象惯熟,就在中间搭了根线。” 孟慈点头,又问:“薄小姐最近怎么样?” 被连续的发问搞得有些懵。 季曲不知道孟慈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薄娴这么…“熟”? “还不错,没什么变化。” “我还以为。”孟慈明显地停顿一下,“你会和她结婚。” 孟慈离开的那年,季曲臂弯里挽着的是薄娴。 兜兜转转。 在安家的晚宴上,季曲身边的还是薄娴。 季曲挑眉看着孟慈缓缓地说:“她不合适。” “沈棠溪合适?” 孟慈抱着胳膊,头发有些经过摩擦起了静电,飘在空中,配着窗帘打进来的微光,倒有些可怖。 季曲伸手去压,不出意外地被电了。 虚黑的空中炸出白色的光束,噼里啪啦的响。 “她性格和我妈合一点,八字也是,薄娴从小就和我不对付,好一会儿打一会儿,时间长了我妈受不住。” “你娶媳妇是给你妈娶的?” 季曲笑,没否认,“不然…娶你怎么样?找个时间咱们合合八字?” 孟慈伸手打在季曲手背上,瞪他一眼转身抓起包和大衣出了门。 “去哪?” “别管我。” - 下午睡得沉,生物钟乱了。 孟慈从车上下来之后没立马回家,而是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冰水。 冰冷的液体进入身体,孟慈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舒展。 直到太阳穴不再突突地跳,孟慈才开始往家里溜达。 白月光穿过干枯的树枝打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影子。 孟慈跨过黑色,只踩白色行进。 像是在跳格子。 小时候小区还是水泥地。 用红砖头的碎块或者粉笔头就能画出痕迹。 现在换了统一的砖石,有些痕迹早就消失不见了。 一进单元门就能闻到各家的饭菜香味。 正值晚上六七点钟,一家最热闹的时候大致就是现在。 忙碌一天、苦读一天、奔波一天,终于都回家了。 这个小区是孟慈最小的时候生活的地方。 上了初中之后孟擎的事业运突然爆发,三年里就搬了四次家。 房子一次比一次大,行李一次比一次多。 后来初中毕业,孟擎和裴沛离婚。 孟慈跟着裴沛离开。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 最后一次回家找孟擎过年,他已经搬回了最初的小家。 行李少的还不如当初搬离时的一半多。 孟擎的生意出了问题。 被亲近的兄弟下套骗到公司倒闭。 离婚的时候大部分财产都给了裴沛,只能用周身的一切换钱补偿给公司的员工们。 忙忙碌碌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一身轻。 孟慈出国前专门回来一趟。 吃了顿咸淡失调的家常饭。 留下句“下次再来”和一张银行卡。 后来某天,她接到裴沛的电话。 说孟擎尿毒症晚期,时日无多。 电梯门缓缓打开。 孟慈深吸一口气,迈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 第21章 屋内的布置没变。 家具被防尘布遮盖。 孟慈开了灯,慢慢地看,在每一个平米都停留。 红木茶几的边角落了漆。 孟擎后来自己买油漆补过,但是干了之后的颜色与周围的格格不入。 不过看久了也没什么。 厨房的餐桌是能折叠的。 小时候亲戚们来做客,孟擎就会把桌子打开,能供十人左右用餐。 现在是合着的,四四方方的一小块。 其中的一支餐椅明显要比另外三支更旧一点。 凳腿有些歪。 因为孟擎总是一个人吃饭。 孟慈大学的时候,有人给孟擎介绍了一位阿姨,两个人处了一段,失败了。 听说对方嫌孟擎不愿意把财产交出来给自己打理。 听到这些的时候孟慈还打电话笑话孟擎,这有什么好藏的,毕竟他手里那点存款也只够在海市买一套房子。 孟擎笑,说自己的钱是留着给孟慈当嫁妆的,当初也藏了不少私房钱,不能随便交出去。 睹物思人。 孟慈的眼眶渐渐湿润,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瞬间。 怎么能不想念呢? 毕竟孟慈是活生生 的人,孟擎也是活生生的人。 两个人血脉相连。 走到卧室。 孟擎床头之前摆着的床头柜被简单的置物架替换。 原本和裴沛床头的那支床头柜是一对儿。 柜子的容量太小,摆不下治疗所需的那么多药盒。 而且抽屉开开合合的也不方便。 裴沛干脆给他换成五层高的置物架。 药品排列一目了然,拿取也方便。 孟擎病入膏肓的时候,是裴沛回来陪着的。 按灭开关,关上门。 孟慈靠着墙缓了一会儿。 直到呼吸不畅的感觉得到缓解,她才抬脚走向自己的卧室。 女孩子的卧室要装修成粉色,好像是社会共识。 即使孟慈并不喜欢粉色。 长大之后,窗帘、床品、地毯统统按照孟慈的意愿换成了灰白色调。 但是大件的床骨、书桌、衣柜的颜色没改变。 坐在和书桌配套的转椅上。 弧度夸张的椅背其实坐久了并不舒服。 而且还会一直往下滑。 书架上还摆着孟慈之前学过的课本和看过的课外书。 大部分都包着书皮。 孟擎的手很巧。 包出来的书每本都书角贴合,书脊顺滑。 孟慈顺便抽了一本出来。 上面堆满灰尘,粒子在空中飞,迷了孟慈的眼。 她把书放回原处。 从包里拿了纸擦了好一会儿眼睛,磨痛感才消失。 从椅子上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孟慈的注意被墙上的奖状吸引。 在良好的教育培养下,孟慈从小就是好好学生。 成绩名列前茅不说,兴趣才艺也样样拿得出手。 因此攒了满满一墙的奖状。 “孟慈同学:在本次期末考试中获得年级第一名。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市物理竞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校钢琴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本学年表现优异,获得“三好学生”的称号。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 无数次站在领奖台上,无数次捧起奖杯与鲜花,无数次看到孟擎和裴沛并肩站在台下欢呼鼓掌。 孟慈突然开始想家。 虽然她现在就在家。 她想的不止是家。 她下意识地抬高手触摸奖状。 劣质的彩色纸张总是掉色,摸起来手感生涩。 毛笔写过的地方会光滑一些。 贴近嗅嗅,还有墨香。 沿着奖状一张一张的摸,一张一张的看。 孟擎太宝贝这些,没有一张出现折痕或者破损。 其他的就算了。 唯独这些奖状孟慈想带走。 在书桌抽屉里的文具盒找到小刀。 孟慈动作轻柔地沿着纸张和墙面的缝隙割。 胶水糊的太久,没割一会儿孟慈就觉得眼酸手也酸。 割了半个小时。 下面两排的奖状都已经整齐完好地摞在一旁。 坐在转椅上活动酸涩的手腕。 孟慈看了眼时间又继续。 剩下的有些高,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 孟慈的额间已经渗了不少汗。 她用纸巾擦了擦。 一鼓作气推着椅子来到最后的奖状面前。 “孟慈小朋友:在本次汇演中获得特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幼儿园的奖状还留着。” 孟慈看着上面的内容兀自笑了出来。 那是孟慈第一次上台表演。 钢琴曲还没练熟,手指不听话,怎么都跳不对琴键。 到最后孟慈干脆两手一插腰气鼓鼓地下了台。 最后还是裴沛在半路把人拎回去,坐在孟慈旁边。 陪着孟慈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完整首曲子。 想到这儿,眼底又开始泛酸。 孟慈眨眨眼,再次投入工作。 可能是时间太久,这张奖状的胶水糊的是其他奖状的几倍,四条边几乎都粘在墙上。 孟慈的额角渗出汗滴。 先割开一个侧边,然后割最下面。 割到一半,突然受到阻力。 孟慈加了几分力。 没几下,“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地。 孟慈停下动作低头眯着眼睛看。 头发垂了几缕下来挡住脸。 她用手背蹭开。 灰白色地毯上落了两张卡片。 一张是孟慈出国前留下的。 另一张更旧,卡面是生肖图案。 孟慈在心里默算。 刚好是孟擎和裴沛离婚那年的年份,银行特供。 浅薄的眼眶兜不住决堤的泪,泪珠成串砸下来。 大的像送给妈妈的那串朱砂。 只不过是透明颜色。 长绒地毯的灰色被染成更深一层。 像是池塘表面泛起涟漪,圈圈层层,在荡。 孟慈跪坐在地上,捡卡的手忍不住颤抖,尝试了几次才拿到面前。 孟擎真的给她准备了嫁妆。 在负债累累时。 在病痛入体时。 都想着要给自己留一笔嫁妆。 在大脑里漂浮断续的记忆突然放大至数倍,一重重地朝孟慈压过来,堵的人透不上气。 抱歉,抱歉,抱歉…还是抱歉。 孟慈把头埋进胳膊,像是磕了一个深深的头。 呜咽声止不住地往出传。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成为与这个房间浑然一体的静物。 被时间遗忘成为漫长童年记忆中的偏远一隅。 冬天的月亮多是冷白。 落在地上,像是满地碎银。 一直到光穿过玻璃窗撒了满室。 孟慈才调整好自己。 她把倾泻而出的情绪整理收拢,装到身体里。 抱着一沓不算沉重的奖状离开。 脚步比来时轻了不少。 孟慈踏出楼的那一刻深吸了一口气。 凌冽的冷空气猛地钻入心肺,像是把沾了陈醋的刀子,直直地捅进去。 僵直地迈着步子往外走。 路面被分成两半。 一半是各家各户的灯穿过楼射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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