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徐暮雨为什么不责怪她? 徐暮雨收拾完东西,拎着行李箱过来,兰溪陷在沙发里,下巴藏在毯子里,显得她年纪很小,嫣红脸颊,乌黑短发,过长的刘海遮着眼睛。 看他的眼神里流淌的意味浸泡爱意。 几乎让人心脏发软。 眼神画面与往日重合。 时代很残酷,信息发达,似乎缩地成寸。 可也在同时告诉阶级差距巨大的人,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你可以看到,却永远也摸不到。 这对徐暮雨而言更加残酷,因为他走进了国内的最高学府。 他不知道原来有的地方两个人可以从幼儿园开始做同学,一直做到大学。 也不知道有的人从出生就有家长保驾护航规划好人生道路直到四五十。 可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站在了那群人里。 尽管可能永远也触摸不到自己室友的阶级,但他也拥有了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机会。 他拥有的只是在这座校园里乏善可陈的聪明努力。 至于兰溪,兰溪是另一个世界的宝物。 在学校看不见的生物链里,她在顶层,徐暮雨在底层。 云端之女的垂青宛如恩赐。 徐暮雨一直努力想做那个配得上兰溪的人。 他那个时候太幼稚了。 自诩天赋过人,几乎所有的比赛只要他参加,金奖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大创项目被风投公司看中,他大手一挥卖了个好价钱,租了一间房子带兰溪去住。 他有他毫无意义的清高,独属于穷人,不会去住兰溪的房子。 兰溪笑眯眯地住进他租的房子里,毫无吝啬她对徐暮雨的崇拜和喜欢。 可这些东西是毫无道理的。 因为徐暮雨无意间听见兰溪和朋友开语音会议,谈一个机场接送机的项目。 同机场谈,同比亚迪公司谈,招募司机进入机场直接对顾客进行接送机,以此获得掮客费用。 她说得轻描淡写,定下时间某天约航空公司吃饭。 算出来一年净利润一千万。 纯利润,不需要担任何成本。 她窝在徐暮雨租的房子里,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挂了语音会议,对着他张开手,索要拥抱。 像是遭受爱的刑罚。 那一刻徐暮雨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大学这座象牙塔,他不可能走进兰溪的视野里。
第10章 家人 兰溪隔了几日回家蹭了一顿晚饭。 兰澜心情不算好,但也等到吃完饭才笑语盈盈对着兰溪道:“出息了,能忍到现在。” 穿着西装裙的年轻女人用纸巾擦了擦嘴。 “你不能找人打他。”兰溪平铺直叙。 兰澜耸肩:“妈妈不想的,是他太不驯。” 她的问题回答完毕,便觉得自己作为母亲的慈悲用完了,她直视兰溪:“为什么又和他搅和在一起?” 这个问题他们争执过。 在兰澜背着兰溪找上门羞辱徐暮雨后。 兰溪第一次对着自己的母亲发了脾气,把家里能摔碎的东西尽数摔碎。 刚刚从象牙塔里跑出来的天真少女,委屈得要命,明明发脾气的是她,摔东西的是她,把自己手指割伤坐在沙发里红了眼睛的也是她。 她问兰澜:“妈妈,我是要去联姻的吗?” “当然不是。”兰澜问她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念头,她的宝贝女儿,顺风顺水地长到这么大,怎么能为家族利益牺牲。 “那为什么徐暮雨不行?” 既然不需要门当户对,那徐暮雨为什么不行。 可兰澜一边温柔地替她包扎手指地伤口,一边说:“兰溪,他刚刚为了三百万不要你了。” 历经风雨的母亲不顾兰溪惨白的脸色:“你要为了这种人伤害妈妈吗?” 兰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非常溺爱孩子的家长。 小时候兰溪上学睡过头了,她就干脆请一早上假,老师询问原因,也照说不误,抱怨学校作息太早,小孩哪里吃得消? 兰溪想要的一切都会被满足,尽管兰澜陪伴她的时间并不多。 甚至在早恋这方面,兰澜都分外宽容,在兰溪的外公宋岱耳提面命生怕外孙女在外头被人占便宜的时候,兰澜只说你高兴就好。 所以兰溪不应该为了个男人伤害她。 她多喜欢徐暮雨,她的妈妈都会比这些更爱她。 兰澜笑起来,她一贯美艳,在外面雷厉风行,可此刻的笑容有舐犊情深的意味。 “他很优秀,我不否认。”她赞美女儿的心上人,“如果他是个孤儿,那我会同意你们交往。” 可徐暮雨不是。 兰澜对兰溪说的话都是诚实的,她觉得女儿在学校里玩几个男的没什么所谓,最后真的喜欢或者说遇见爱情想要结婚,也很好。 兰家又不需要联姻。 得知兰溪跟个穷小子谈了三年恋爱的时候,她也只是等着毕业后女儿带着那个小伙子见见自己。 只是他们这种人家总是习惯把人攥在手里,所以兰澜调查了徐暮雨。 如果不是她女儿的对象,她真的会赞美这个倒霉的小伙子。 徐暮雨的父亲在他小升初的时候死了,他由叔父养大。 他从大学开始就不停地给叔父一家打钱,造房子的钱要出,买车的钱要出。 比养育之恩要复杂许多。 徐暮雨的父亲徐大是农村唯一一个大学生,靠居家之力供养,母亲因为受不了隔三差五上门寻求帮助的乡下亲戚离婚,而徐父确实亏欠他的父母兄弟。 他读大学的学费是靠徐二初中辍学给饭馆打小黑工凑出来的。 徐大死后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徐二。 甚至徐暮雨出息了后供养徐二一家,也无可厚非。 虽然在兰澜手里的文件里,徐暮雨初高中乃至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全部是自己赚的。 “跟这种人搅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好?” 兰溪沉默。 “你那么喜欢他,奔着结婚去,他也奔着你来。好了,你要跟那种人家做亲戚吗?”兰澜嗤笑,“理不清的,泥里爬出来的刁民能有多少心思,你怎么明白?” 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人是显而易见的恶人,从一个年岁没自己一半大的孩子手里捞钱。可徐暮雨不会不管他们。 “这不是问题。”兰溪道,她今日坐上饭桌一直很平静。 兰澜一愣,气得忍不住戳戳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在徐暮雨面前装小仙女装久了真的开始变笨了?” 她的手都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有个二十几岁的女儿。 “别生气。”兰溪劝了一句。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质问我他公司的事?”兰澜没好气。 “确实要问一问的。”兰溪道。 兰澜闻言才真的开始恼火,刚要开口却被兰溪打断。 “妈妈,我其实不在意那家公司被谁收购。”她说,“只是,你要么做得干净点,别让人发现,要么做得绝点,逼他真签了十年卖身契。” 商业行为,哪里有不设陷阱的? 那家公司在兰溪眼里大概只有给徐暮雨提供情绪价值的作用。 她把头发往后拨,这才显出些无奈和烦躁。 “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兰澜松了口气。 要是兰溪真的劈头盖脸地质问她为什么设计徐暮雨的公司。 她很难不想把女儿塞回去重生。 其实,兰澜和宋岱都很满意兰溪。 性温爱笑的小姑娘,长大后还是那副样子,只是骨子里泛着弄权的冷意和傲慢。 “你既然心里有数,我也不多劝你。”兰澜满意兰溪的冷眼旁观 ,松了话口,“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要让我失望。” 兰溪从别墅离开,武枫开车。 她后知后觉,感觉到浑身的冰冷。 徐暮雨适时的知难而退,符合小说剧情的情节发展,家里人的好言相劝。 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 尤其是,当兰溪知道这是本小说起,她就在想或许一开始的一见钟情和暧昧拉扯,都是为了后来有一日断壁残垣的分手。 都是假的,都是铺垫,都是为了让徐暮雨的初恋碎得波光粼粼。 只有她还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水,徒劳无功。 手机振动,未备注的手机号码,所属地是徐暮雨的故乡。 兰溪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 武枫等红绿灯时看后视镜,那位只在徐暮雨和母亲面前软和天真的女人冷着脸,言辞如刀锋:“你做梦。” 如果兰澜查得再仔细点,就会发现徐暮雨的家人在毕业后就没有再问徐暮雨要过钱。 这都不是问题。 兰溪在自己想要的东西上总是很愿意花费心思。 譬如追徐暮雨。 譬如处理掉那些总是占用徐暮雨时间的不如没有的家人。
第11章 “惊喜” 兰溪第一次见徐暮雨的家人是一次意外。 徐暮雨回家过年,她想给徐暮雨一个惊喜,买了机票,坐着大巴去到那个远离市区的乡村。 那么多年过去了,乡村的环境早就不是徐大徐二读书时候那么糟糕,除了交通还是不便捷,生活条件也慢慢跟上来。 兰溪根据从前无意中扫过一眼的徐暮雨身份证上的地址找上了门。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单薄的少年站在寒风里被长辈扯着胳膊,身边围着凶神恶煞的拿着棍棒的人,滔滔不绝,言辞逼迫。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不是说你侄子有钱孝顺,等他一回来就会还钱吗?” 徐暮雨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看起来非常冷淡,一个字都没说。 脸上沟壑很多的中年男人连忙说了几句软话:“是啊,暮雨,我侄子,在名牌大学读书的,将来赚大钱,还能欠这几个钱?” 徐暮雨这才微微抬了眼皮,看了所有人一眼。 “暮雨,求求你了,阿胜,他……他还被他们扣着呢,要还钱,叔母知道的,你一定有钱对不对?”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兰溪站在路口都能听见,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镯子,想着徐暮雨可能这时候手里真的没钱。 “我没钱。”他干脆利落。 徐二神色僵了一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他有钱的。” 对徐暮雨却更加软和了口气:“暮雨,你上大学是自己出息,但要不是叔叔供你爹读大学,他怎么能结婚生下你呢?” 兰溪转了转镯子上的转运珠,暗忖,幸好她把镯子收了。 年迈的中年男女不停地求徐暮雨帮自己还钱。 兰溪很快听懂了有缘为何,因为徐二的儿子,徐胜乱搞男女关系被仙人跳,被人强迫欠了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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