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带了一点礼物。”谢昭说,保镖们拿了两个大箱子给女人。 箱子里除了给小女孩的礼物,自然也有给他父母的,女人看了眉开眼笑。 “小妹快出来,这么多客人都来了。”她从房间里面拉出个人来。 “快点叫姐姐。”这女人倒很有眼力见一眼就看出这么多男人当中谢昭才是话事的。 一双细白的手从箱子里拿出了小熊玩偶。 这女孩乖乖地叫一声姐姐,口齿非常清晰。 谢昭抬眼一看,她本以为是多小的孩子,没想到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孩,看上去像20岁左右了。 这姑娘天生丽质,个子高挑,身段玲珑无论如何都算一个大美女。 可是她低头专心地玩玩具,坐在一边并不理其他人说话,神态绝不像一个20岁左右的少女,倒像小孩。 “这孩子的头脑——”谢昭担心,她不会是严重到丧失民事能力吧,那可做不了证。 “她算是个正常人,只是比同龄孩子要傻一些,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她母亲赶紧说。 她摆弄了一会儿小熊,又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谢昭伸头看了看,小姑娘玩游戏倒是挺厉害的,她放下了心这么说显然没有严重问题。 “我们这次来——”谢昭还没说完,她母亲突然抢先哭了起来,“我们姑娘命苦啊老板——” “我们姑娘从小长得就漂亮。十三四岁更是出了名的漂亮。都说条件好,能到国外去参加模特比赛的,以后有大出息的。 谁知道被办比赛的大老板老畜生给糟蹋了,后来就更疯疯傻傻的——” “老畜生啊!骗她跟他好给她当大明星,结果呢,白玩还弄傻了!” “别当着孩子的面说吧。”谢昭吓了一大跳。 但是这女孩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来回蹦跳的小人和血条,游戏外放着很大的声音,好像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母亲在说什么。 “不要紧的,傻人有傻福。她现在根本就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女人说,“那件事发生后,她受了很大刺激变得比以前更傻了。” “但也有好处,她好像根本记不得发生了什么。我们大人揪心当着她的面哭,她只是奇怪地看着你,好像在听别人的事。后来我们渐渐也不在她面前说了。 “不是。如果她是彻底失忆了,失去了被侵害的这段记忆,这的确是医学上认证的话,那也没办法作证了吧!”苏珊在旁边听了半天突然急道。 “作得了!作得了!”她母亲比苏珊更急,她劈手将女孩手中的手机夺了下来。 “小妹,妈之前跟你怎么说的?那个老畜生是不是糟蹋了你?你赶紧对客人说。” 谢昭在一旁心惊肉跳,她怕这小姑娘突然精神崩溃。 这女孩抬起眼睛,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可全然是小孩子的眼神。 令人心惊的纯洁无邪,一只楚楚可怜的羊羔。 当她这样看着你,你只会觉得全世界都欠她的。 “是的,那个老畜生糟蹋了我。”她非常平静一板一眼地说,声音语调有些稚气,非常诚恳。 谢昭在一瞬间明白,这女孩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对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完美,太完美了。”苏珊赞不绝口。这女孩只要出庭就算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向陪审团这么看一眼,就足以让所有人揪心落泪。 “我姑娘虽然傻,但傻有傻的好处。”她母亲得意道。“你让她说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地给你重复什么,绝不会有问题的。” “这就是我们的完美证人。”苏珊说。 其他的受害者都在不同程度地说些谎话保全自己。 他们会在庭审上被对方的律师攻击,很可能被拆穿被引导到不利的地方。 但是这个女孩不一样。 她不是说一些谎话,她是说每一句都是别人教好的谎话,但是陪审团会无条件地信任她,同情她。 因为她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傻孩子,傻孩子是绝不会说谎的。 “就算她说错话,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也完全无所谓。”苏珊说,“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傻孩子。记错了紧张是很正常的。陪审团会理解她不是故意的。” “那倘若对方律师攻击她,刺激到她,让她想起什么,当场精神崩溃呢?”谢昭问。 “虽然这么说不人道,但是那情况就更好不过了。”苏珊说,“因为陪审团就会更加无条件地同情她,更加痛恨对方律师没有人性。” 她看出谢昭有几分犹豫,低声劝道,“这个孩子就是最完美的证人,有她在一定会让陈辛进监狱。” “你要知道陪审团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真相是什么,而是他们自认为的正义。 其他的女性受害者很容易被对方律师贴上各种标签。比方说拜金捞女为了利益潜规则想要上位的女人,故意仙人跳价格谈不拢诬告的女人。言语暧昧勾引上司主动当小三的女人。 你知道陪审团当中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些普通的公民。 有些是思想非常保守,都不支持女性堕胎的。受害者一旦被贴上这些标签,陪审团的人就不会同情他们。 有哪个陪审团的妇女会对小三产生好感?有哪个陪审团的保守男人会对一个潜规则上位又反手讹钱的拜金女有好感? 是的,他们切切实实地遭受了性剥削,遭受了侵害,可是这不重要。 对于陪审团来说这是最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个受害者是否是真正无辜,纯洁无瑕,楚楚可怜需要他们拯救的,是真正值得同情的。 只有这个孩子符合一切条件,她是个傻孩子,真正的有点傻,遭受侵害时又只有十三四岁。她一个人孤身在外面比赛,父母也不在身边。她不可能是拜金捞女,也不可能是主动勾引当小三。 无论怎样攻击都站不住脚。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虽然傻,但讲话口齿非常清楚,记忆力也可以,我们教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 这女孩的母亲虽听不懂苏珊在说什么,但她察言观色,一见就知道这事要成了更加喜笑颜开。 “老板们,之前打电话跟我们联系的老板说只要我们去美国作证就会先给一笔钱的——” “这孩子既然有些傻,心智弱于同龄人,为什么十三四岁就让她一个人去远地方参加比赛呢?”谢昭突然问。 女人一愣,“这不是孩子有老师领着的吗?我们姑娘长得那么漂亮,不去做模特明星不是浪费了这容貌。 你别看我们姑娘虽然有些傻,拍照找姿势什么的都是专业的很,又不影响她工作的。” “那么你们夫妻是工作很忙了?”谢昭问。 她见这家人的房子装修都很现代化,明显家庭条件不错。 怎么会要让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去当童模打工呢? “老板你是不知道我们的苦哦。”女人抢先哭诉道,“我们这农村老家有老人要赡养,我们夫妻俩又在外地打工还要拉扯三个孩子,实在是忙不过来哟。” “你家有儿子?”谢昭突然问道。 女人被莫名噎了一下:“有两个儿子,唉,有两个儿子苦哦,又要给他们买房子,以后还要筹备彩礼娶媳妇。” 谢昭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女人见她的脸色变了,不知刚才哪句话得罪了她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这是?” “我跟你姑娘单独说几句,不介意吧?”谢昭笑眯眯道,“我得看她口齿是否清晰,能不能记得住台词。” “你尽管问。走,这老板问你话呢。”她母亲过去拍了拍姑娘的头,像路边卖羊羔碰到客人来讲价一样。 女孩像温顺的羊一样站起来,她捏着小熊,老老实实地跟谢昭往外走。 两人走到土砖房便利店门外的榕树下,有几个老太在榕树下吹牛,谢昭避过了他们。 他们又往巷子口走,一个垃圾场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废弃的自行车,几只老鼠从里面窜来窜去。 谢昭不喜欢小孩,她很少有和小孩说话的经历,两人面对面站着有些尴尬。 女孩有些怕生,她只是低头玩手中的小熊,将小熊的手捏来捏去。 “姐姐,你会带我去美国吗?”她低着头突然细声细气地问。 谢昭一愣。 “去美国很远,如果你害怕的话——” “我想去美国!”她坚定地打断谢昭。 “为什么呢?是想去那里玩吗?”谢昭尽量温和。 “不去的话我们就没有钱,住不起房子。”女孩说。 “你们这不是有很大的房子吗?”谢昭问。“还有你父母城里面不是也还有房子吗?” “弟弟没有房子。”女孩说,“妈说为了我看病,已经花了很多钱了。” “你不会害怕吗?”谢昭说,“去美国的话,可能会有很多人对你说一些非常不好的话,说些很恐怖的话,很多人会骂你。” “说老畜生糟蹋了我这样吗?为什么要害怕?”女孩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害怕?” 假的事情,她认为自己遭到侵害这些是假的事情? “小杨老师说,这都不是真的,鬼也不是真的,世界上也是没有鬼的。”她讲话开始有点错乱,但谢昭大概听明白了。 这个小杨老师也许是事发之后的什么心理医生对她进行了介入治疗之类的。 于是,她就认为她经历过的坏事情坏人是不存在的,只是噩梦一样,是恐怖故事,是虚构的。 谢昭发现了这件事的最大问题,这个小姑娘她认为一切是噩梦,是假的,所以她可以非常轻松地说出那些大人教她的话,她可以轻松地在法庭上作证。 但是,她一定会面临一轮又一轮的质问,从检方到对方律师。 他们会想办法向她确认,她经历的不是虚构的,不是编造的,而是事实。 她会发现噩梦是真实发生过的,鬼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让她上法庭作证,那么心理医生为她编织的幻梦就会崩塌。 她会意识到现实才是假的,噩梦才是真的。 太阳烤在谢昭身上,但她觉得无比冰冷。 小女孩虽然傻,但就像一只警惕的动物一样,立刻觉察到了她的脸色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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