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携手走上螺旋石阶,穿过宴会厅,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外,是澄澈的钴蓝色天空,银白的月,有些黑色的剪影沉淀下去,是花园里的树木和人影。 谢昭往下遥遥俯瞰花园。 看到梅夫人和一个高大英俊东欧人长相的保镖正着说话,两人单独站在喷泉旁。 私生子陈庆独自站在葡萄架下打电话,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监控摄像头。 陈董在人群中忙于应付宾客们。 陈彬浩和索菲亚站在绿篱外好像在争执什么。 离得太远,她没法听见他们说话。 耳边只有遥遥的乐曲和蝉喋喋不休地叫声。 人是最难控制和预判的。 而这里全是各怀鬼胎的人,每个人都是定时炸弹,不确定因素。 拖不起,今晚就得行动,谢昭想。 她今晚就得从江慈的卧室进入密道。 只有一段时间是相对安全的,那就是他进入浴室洗澡的时间。 也许能有二十分钟? 谢昭偏过脸,看了他一眼。 江慈睫毛低垂,好像在专注思考他自己的事,并没有看她。 转过门厅正面遇到一面巨大的铜镜,金箔镜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镜中混血俊美的年轻男士穿着单薄,旁边清冷矜贵的东方女子披着他的外套, 两人的手礼节性的交握,并肩而行,时不时互相看一眼,视线对上就礼貌性地微笑一下。 乍一看是刚相识的一对壁人,实际他俩正暗暗算计对方。 走廊上静悄悄的,各怀心事的二人终于来到了卧室门口。 谢昭和江慈的卧室对面走廊墙上挂着一幅画。 一张复刻的巴洛克油画《judgement of Paris Rubens》,纷争女神手握金苹果,挑动了三位女神赫拉,雅典娜,维纳斯的抢夺。三位女神纷纷许诺裁决人王子巴黎士好处,从此引发了之后的特洛伊战争。 谢昭和江慈两人分别站在纷争女神手中的金苹果之下,两人松开了手。 她褪下外套,含笑看他:“今天多谢陈先生。” “不必客气。”江慈微微颔首,嘴角上扬,“晚安,谢昭小姐。” “晚安。” 客客气气地互道晚安后,两人分别进卧室飞速锁门,拉好窗帘。 谢昭立刻打开音乐干扰窃听器。 江慈立刻打开电脑分析他录音笔中的音频。 陈董把所有宾客的卧室都装了窃听器,但是江慈坚决拒绝分析卧室中窃听器产生的音频。 违法的事情,他才不干。 更何况陈董要调查的事情:陈家的宾客里到底谁是内鬼,谁把内幕共享给了做空机构导致股价下跌,这点小事江慈压根就不感兴趣。 调查每一个人,他也不想干。 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调查谢昭。 江慈在陈董聘请测谎专家时做了手脚,确保挤掉了其他候选人,成功上岗。 他必须来到这里,这里是和谢昭正面交锋的唯一机会。 而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 因为他目前是纽约南区检察署的外聘顾问,负责调查华尔街的大型经济犯罪。 * 江慈是英国人,有部分中国血统。 为了在工作中避免麻烦,隐藏来自家族的身份,他很早就抛弃了英国的家族姓名,转用中文名字。 中文名让他变成了无名之辈,很好地融入人群中。 某一回家族财富基金持多头,看多一家企业,而谢昭是空头,做空目标企业。 多头和空头厮杀,这个女人赢了,家族损失了一大笔钱。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谢昭的姓名。 那个时候他还是刑事犯罪科的外聘顾问,而谢昭正在以撒的对冲基金当CTO。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江慈是测谎专家,但他在刑事犯罪科当顾问这件事是一直遭到家族强烈反对的。 他们需要他的能力用在家族的商业活动上。 但他毫无兴趣,他的兴趣就是解决案件,尤其是高智商犯罪的案件。 调去经济犯罪科是他和家族的双方妥协让步。 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江慈在这个位子多少能发挥点作用,尽管他再三重复绝无可能给他们透露内部信息。 江慈的职业生涯从无败绩,直到开始调查经济犯罪。 这些道貌岸然的华尔街精英可和那些连环杀手不一样。 他们不仅狡诈,演技高超,而且很有法律防范意识。 这些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在你眼皮子底下搞鬼,但有梦幻律师团队建起防火墙。 在疑罪从无的司法制度下,只要检方取证环节被律师们逮到问题,就无法定罪。 没定罪就是从未犯过,这是他们的逻辑。 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谢昭。 江慈靠着椅背,卧室里关了灯,只有投影仪的蓝光闪烁。 对面空白的墙面上投放了一段视频,像在放电影一样。 屏幕里谢昭穿着剪裁利落的纯黑色烟装,正在财经节目里接受采访,介绍自己的投资理念。 这是一段旧影像,她的公开资料非常少,谢昭是个注重隐私的人。 大屏幕上的冷光明明灭灭,光线在他锋利的五官上流转,他的表情在光影中看不分明。 谢昭,像大部分华尔街精英一样,名校毕业。 先MIT物理系,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入职以撒的对冲基金做量化投资,因能力出众,火箭般的速度升职到CTO。 她曾名声大振是源于一场震撼太平洋的海啸,她建立的算法和模型预判了发生海啸和地震的概率增大,果断地进行了做空和投资避险。 大发灾难财,这点饱受争议,但谢昭只说自己是为所有投资人负责而做的理性决策。 冷血无情聪明的资本家,她本不在他的调查范围内。 江慈当时调查的对象是以撒,关于以撒的基金公司是否涉嫌内幕交易和操纵股价。 大屏幕上出现了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高鼻深目,黑发浅瞳,高挑英俊,这是以撒。 他是对冲基金的CEO,但他和谢昭每次同时出现时,普通人光看外表和气场,很难分清谁才是实际掌权人。 关于以撒的公司搞内幕交易做空,本来检方已经掌握了线索,人证物证具在。 以撒的律师也开始松动,双方打算坐下来谈谈认罪协议,交一笔巨额罚款了结这件事。 但突然局面在几天内急转,人证反水,物证取证环节被裁定不合法,没有法律效应。本来妥协后退的以撒突然态度强硬,拒绝和谈,反咬一口,说纽约检方滥用公众资源,要起诉检方污蔑。 办公室所有人被搞得人仰马翻,甚至开始被迫接受内部调查。 这一切的巨变,仅仅是因为谢昭从欧洲出差回来了。 当然检方办公室其他人是压根不信跟谢昭有关,他们认为这是律师的事。 谢昭不过是CTO,这种法律纠纷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只有江慈坚信这一点。 以撒不过是幕前的人,幕后的高人指点他,不会是律师。 因为他反复看过以撒在检方办公处的监控录像。 在茶水间休息时,以撒和律师坐在一起。 他的脸部没什么表情,但手握咖啡的姿势还是说明他心中不安焦躁。 这个时候他的助理走过来对他耳语了一句话,他立刻平静了。 江慈反复拉动过这几秒的录像,是没有录音的,但是他读得懂唇语。 助理说的是谢昭已经到皇后区了。 听到谢昭回来,以撒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就像在神灯里供奉恶魔的人感应到恶魔回来了,他立刻有了力量。 恶魔给他的邪恶力量,江慈心想。 这是他和谢昭的第一次隔空交锋,两人都没露面。 他站在检方身后,她站在以撒身后。 以撒轻松全身而退,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第一次江慈尝到了惨败的滋味。 大屏幕上主持人让谢昭说一句她对做空的看法。 “这是一场狩猎。”她如烟如雾的眼睛看向镜头外。 “你可不能提前把猎物吓跑了。” 江慈直起身,和屏幕中的她对上了视线。 “谢昭小姐。”他专注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总会给人痴情的错觉。 “你是我的猎物。” 江慈嘴角微微上挑:“我们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第9章 密道 * 墨蓝色的夜空,已经没了月影。 谢昭站在露台上,外面一片碧海,绿树重重,波涛汹涌,只有她指尖的打火机发出一点微弱的橙红色的光。她身后的落地窗大开着,白纱窗帘不停被吹得鼓起再降落。 露台是她和江慈的房间共用的,此时她盯着的隔壁外墙的通风口开始排出蒸汽。 时间到了。 谢昭熄灭了烟,开始计时。 江慈开始用淋浴间,不能确定他用多久,也不能确定她今天就能把所有资料全部拍完。 她得掌握一个大致的时间供之后两天参考。 谢昭快速地走进房间,穿过了衣柜。 她先打开一条缝从衣柜里往外看,卧室里没人,只有哗哗的水声。 环顾四周,江慈的外套就随意地铺在椅背上,东西放得很随便。 谢昭轻手轻脚地关上衣柜,穿过卧室,走到壁炉旁开始摸索密道的暗门。 江慈浴室的门正对着壁炉,倘若他现在出来就正好能看见她,但幸好浴室门是关好的。 正在谢昭快摸到暗门按钮时,江慈的手机在书桌上急促地响了起来。 谢昭祈祷他在浴室里听不见。 但铃声太响了,手机非常执着地在桌上一边震动一边大吵,非要把里面的人喊出来不可。 怎么会有人设这种铃?跟催命一样,她恨不得立刻把它掐掉。 谢昭急忙按下按钮,暗门开启。 可还没等她钻进去,浴室的水声也在此时停了。 她听见拖鞋一下一下落在地上的啪嗒声。 江慈感觉这间房间的热水器好像有点问题,水一会冷一会热还断断续续的。 他刚想关掉调一下水温,听见手机在门外响。 江慈从不和人闲聊,这么晚能把电话打进来一定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随意地套上浴衣,决定先接电话。 推开浴室的门,他直觉房间里有点不对劲。 窗帘刚刚微微飘荡了一下,可他明明把窗户关好了,哪来的风呢? 江慈仔仔细细地在卧室里转了一圈,连床底都看过了,没有人。 往好的地方想,可能只是闹鬼呢。 他放下心,拿起手机。 “你还在做无用功吗?”检察官威廉劈头盖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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