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她诚实地讲出来,手臂留在他身前,绑紧了。 迟知雨将鼻尖抵到她额前,贴了又贴:“我在你身边呢。” 理性一直推着她前行。 可他是她那弯感性的摇篮,容许她里面躺一会儿,仰看金色的月牙和云朵。 “真的会想你。”眼泪好难止住哦,不是没有过后悔和怀疑的瞬间,最后她都会把它们翻面,就像手账里的纸页,不缺其他的新内容填上来。 迟知雨凑近她面颊:“舒栗,你现在很像渣男,第一次听你这么深情地说想我,居然是在同房之后。” “你欠打啊。” “欠了,请打。”他伸出手掌。 她“啪”得一声,狠狠拍一下:“打了。” “爽。”他感叹,听上去很由衷。 舒栗笑着止住了泪水,刚要抽回来,被他扣留,轻轻地握住,他的拇指在她指背摩挲:“想我就找我啊。” “没有到找的地步。” 呵。 他控住她双颊,逼视过去:“这算哪门子的想?” “我只是没有盲目的自信,”她嘟囔:“你不也是么?你也没找我。” “你错了,”迟知雨说:“我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英国读硕?” “因为只要一年就能回来了。我还想过,如果你有男朋友了,”光是这样的想象就让他难受至极,热泪盈眶,即便现在她已经在他怀里:“哪怕你都有未婚夫,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舒栗骂了一声:“神经。” “我说真的,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了。”迟知雨 勾唇:“我只在意你怎么看我。” “我会想,这个没有廉耻的家伙。” “然后这样靠在我胸口?不穿衣服?” “你在国外每天都在脑补什么?”舒栗服气。 他还很有理的样子:“天马行空一点怎么了,这是学习和锻炼的动力。” “也可以不读研啊。” “这样你妈妈看不上我。” 舒栗自己都忘了:“怎么我随口说的话,你都那么当回事。” 迟知雨揽紧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怕她着凉:“因为是你说出来的。” 又问:“你妈介意你找年纪小点的吗?” “不知道,”舒栗认真想了想:“她很少说具体的标准诶,一般只提学历,我老妈……可能有一点点优绩主义的。” “哦……”他似松了口气。 舒栗乍然抬眼:“你呢,没有什么联姻对象吗?” 她的狗血脑也不遑多让,迟知雨张口结舌一秒,徐徐展开个笑:“有啊,小树口袋店主。” 舒栗嘁声。 她似想到什么,歪过头:“你今晚一直不睡,是不是因为没带药过来?” 迟知雨摇了摇头:“我基本断了。” 舒栗坐直身体,死盯住他:“基本,就不是完全。” 迟知雨承认:“嗯,白天的已经断了,就是晚上要吃半颗思诺思,不然不太睡得着。” “那现在怎么办?”舒栗神色担忧起来。 她担心他开心,目光滑下去,心痒难耐地握了一下,然后心虚地别过头偷乐。 果不其然,后脑挨了一掌,一点都不疼,爱意绵绵掌。 迟知雨不由分说地把她困进被子,手架住,腿按住,不准她再动弹和拷问。 他心满意足地闭眼:“睡觉。” 舒栗无可奈何,好不容易救出自己一只手,轻弹他下巴:“真睡觉了哦。” “嗯,好幸福。”他似喃喃自语。但因为两个人都能听见,幸福滚成了双倍大的糖球。 舒栗摸出枕下的手机,摁亮看时间,没忍住爆粗。 迟知雨半睁开眼:“几点了?” “四点半了,”这个可爱的女朋友,整天嘴上舞刀弄枪假把式,实际对他有求必应:“我要杀了你,迟知雨。” “明天自然醒,翘半天班。”他不以为意:“反正我们都是老板。” 舒栗一怔,认同:“是哦,我们都是老板。” “不过,我还是要跟小桐说一声。”她重新解锁手机。 迟知雨提醒:“你确定?那她就要知道你跟我厮混到快天亮了。” 舒栗停手,默默把手机塞回枕下。 “专心点,我在你面前。” “好。” 可是…… “迟知雨,你帅得有点让我失眠。” “……我背过去?” “不要。” “闭眼,不准偷看了。” “哎,不是你让闭眼的吗?” “你又没让我闭嘴。” …… “那个……你就让它一直那样吗?” “……它会自行入睡的。” “好。” “怎么,你还没累啊?” “不是!”舒栗疾疾闭眼和否认,但没有马上放空,她聚神聆听着,直至……面前的男生鼻息变得匀稳,圈住她的胳膊也卸去力道,她才放开了视线与呼吸。 好喜欢他。 好喜欢他啊。 因为失去过,才更觉得珍重。 因为重新回到面前,完全不想眨眼。 “你要看我多久?”淡红色的唇,倏地动了动。 舒栗顿住:“你不是睡着了吗?” 眼帘拉开,静谧的面孔又变得鲜活:“我想等你先睡着,结果你好像也在等我,我就假装睡着了。” “可我又不是睡眠困难户。” “现在开始,谁都不准睁眼了,”迟知雨制定新规则:“谁再睁眼谁明天在朋友圈发官宣合照,所有人可见的那种。” 舒栗忍俊不禁:“你的算盘,上帝听见都发笑。” 近在咫尺的双目是那么赤诚:“那上帝同意吗?” “我又不是上帝。” “可她刚刚明明在笑。” 狡猾,诡计多端,巧言令色。舒栗曲手做了个耳边听筒姿势:“我帮你连线一下上帝。” 迟知雨露出上排牙齿。 “喂?滋滋,是上帝吗?滋滋,信号有点不好……”舒栗活灵活现地演绎:“但最后一句我听清了,是ofcourse~” “快睡,”男生当即粗音催促,再次把她拥紧:“我要赶紧到明天。” “现在已经是明天了。” “嗯,”他更正措辞:“我要赶紧到天亮。” — 临近中午,舒栗才来到店铺,门外的砖已平整一新,不再坑洼陈旧。还没进店,低头就见迟知雨发来的报备微信:我到公司了。 还有张以木的工牌照片,别着他从市集顺手牵羊的唯二小树黏土徽章。 舒栗停在玻璃门前微笑,回复他:我也到了。 叮叮进门后,陈语桐掖回偷瞄她好一会儿的视线,正经端坐台后。 舒栗跟她打个招呼:“中午好啊,小桐。” “午好,栗姐。”陈语桐一如既往礼貌,没忍住想要分享新发现,叫住舒栗。 舒栗折回收银台:“怎么了。” 陈语桐打开小红书,小树口袋首页,指了指评论区一个ID和头像都很原始的不起眼账号:“这是不是迟帅哥啊?” 舒栗定睛,昨晚十点零几分,这个账号回复了每一条猜测出摊帅哥是不是就是之前在vlog曾局部出镜的神秘咖啡男,内容并不夹枪带炮,但很莫名其妙,仅仅两个字,不厌其烦地澄清:“不是”。 不是。 不是。 不是。 舒栗撑在台边笑不可遏:“除了他还有谁?” 陈语桐问:“你们昨晚不在一起吗?” 舒栗坦率道:“是在一起啊。”只是那会儿她在洗澡,他倒是很会时间管理见缝插针。 陈语桐讶然一下,如释重负地笑出来:“啊……真好,我一直很内疚和自责,感觉我的出现成了你们分开的导火索。”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舒栗哄慰地拍她肩膀,一下子给不出具体的缘由,最终抽象道:“是我们当时……还不知道怎么跟爱共处吧。” 回到工作台前,舒栗拍下眼前通透的街景,想一想,又将官博评论区截图,一并发过去:捉住一只野生小雨。 又追加一句:说说,你到底有多少孢子流落在外。 迟知雨:? 迟知雨:昨天不都被你采走了。 舒栗无言。 舒栗:你真够闲的。 迟知雨:有人太忙了,这种不实绯闻当然只能由正牌男友亲自铲除。 舒栗干笑两下:知道了,假以时日,一定公开你的名分。 迟知雨:你说的? 他消失两秒:刚刷了下朋友圈,没看见今早的合照啊。 舒栗:…… 舒栗:我才来店里坐下诶,图都还没修。 她心惊肉跳:你不会直接把原图发朋友圈了吧! 迟知雨:那又怎样,你笑得那么漂亮,便宜我朋友圈所有人了。 舒栗要伸过屏幕锤他脑壳,忙不迭打开朋友圈,没往下拉几条,就看到了他们上午在茶几边用早餐时的大头合照,两个人贴靠在一起,她惯性剪刀手,而他只是将头歪向这边,懒洋洋地勾唇,按下快门的一刻,男生故态复萌,突地抬手托到她下巴,一霎放大的笑容,烂漫又得意,分明写着“看到了吗,我女朋友。” 覆水难收,舒栗抓耳挠腮,回顾那张相片,好吧,也没有不好看,她的笑要含蓄一点,但眼里的开心是等值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在好看的人旁边自己也会变得好看? 舒栗注意到这条朋友圈的文案: 100/100 舒栗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瞬,生苔的记忆重新窜出了枝叶与花朵,她不做迟疑地点进那个雨滴头像。 不只是花朵。 面前有座花园。 男生旷芜了三余载的朋友圈,不知何时,涌现出无数张色彩绚烂的照片,上传于不同季节,不同日夜:粉蓝的天空,通红的悬日,湛蓝的浪潮,浓绿的风原与山丘,斜日里的书架,笔电旁的酸奶,繁琐的英文笔记,搭建了大半的乐高城堡,门口摆着新郎新娘,晴天,雨天,喷泉,星空,花野,焰火,狐狸,猫咪,沙堆里打滚的边牧,路灯之上静立的小鸟,一小块折射在砖地上的彩虹碎片…… 3/100 4/100 5/100 …… …… 离今日合照最近的第九十九张,摄于年初,她店外斜角。偌大的玻璃窗后,树冠筛下了斑驳的碎影,隐约可见她伏案绘图的轮廓,就是她现下身置之处。彼时彼刻,此时此刻,时空的指针似乎在同一轮太阳的表盘里重叠了,不变的明晖,披覆在彼此的头顶,从未缺席。 舒栗泪眼模糊。 她抽出纸巾擦拭干净,抿紧了唇给他回消息,三个大哭表情:你搞什么呀。 聊天界面安静片刻,分享来一首歌,《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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