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几分真心,几分敲打,桑虞心里有数,但她无心去明言揭穿,快速地表示来意:“齐团,副团,我今天来是想告知你们,我要和舞团解约。” 齐志扬和副团长同时怔住,前者刚刚端起的茶杯直接打滑,溅了一裤子水。 后者的诧异程度比昨日亲耳听见她说要退出《施夷光》,还要猛烈,但他很快就被齐志扬打翻的茶水吸引过去,赶忙扯纸巾给他擦。 溅湿的位置有些特殊,齐志扬没好脾气地接过纸巾,一面擦拭,一面迫切地追问:“小桑,你在说什么?” 桑虞无视他们的兵荒马乱,镇定自若地重复一遍:“我来解约,违约金我会赔,这里不适合我了,感谢齐团过去多年的照顾和培养。” 齐志扬顾不上湿润的裤子,急得站了起来:“桑虞,你清不清楚自己在讲什么?” 桑虞平视他的眸光:“我当然清楚。” 齐志扬不可置信,无意间瞟到她指上的戒指,只想到一种可能性:“你是结婚了,不打算再做舞蹈这一行了吗?” “不,我还会继续跳。”桑虞对此分毫不犹疑,“只是不会再代表南城歌舞团。” 齐志扬定定地盯了她数秒,得知她还会再跳,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颇有些自大地说:“不在我们这里跳,你还想去哪里?还能去哪里?放眼全国,南城歌舞团都数一数二。” 桑虞的语气随他的变化而变化,不再温吞柔和,迸射了凌厉锋芒:“我有自己的打算,不劳烦齐团操心了。” 该说的都说了,她向他们示意两下,掉头便走。 开门出去,岑野笔挺地站在门外,和她相视一眼,牵上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桑虞从和齐志扬他们的交锋中回过神,冲他挤出一个笑,双双走向电梯口。 按了下行键,等待须臾,轿厢门徐徐打开,走出闻讯赶来的沈亦淮。 双方的视线不期然撞上,都有小小的惊愣。 一向云淡风轻的沈亦淮满脸罕见的焦灼,他无视了岑野,大步跨出电梯,笔直看向桑虞:“阿虞,你当真要退出《施夷光》?” 他了解她,这种话一旦出口,便绝非是说笑。 因此他昨天从齐志扬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者要求他务必联系上桑虞,才会对她的电话狂轰滥炸。 桑虞转向身侧的岑野,他微微昂着下颌,神情寡冷,抓住她的手又添了力道,肉眼可见的不耐,但没有阻止她。 有些事情,一次性解决完最好。 “我要和舞团解约。”桑虞以同事的平静口吻,如实告诉了沈亦淮。 沈亦淮更为意外,瞠目结舌:“这怎么可以?” “你这么吃惊干什么?”岑野发出轻蔑的笑,“她又不是非你们这个破团不可。” 爆炸性的信息毫无预兆地轰炸到跟前,沈亦淮双耳嗡鸣,脑子乱成浆糊。 他兀自整理了一会儿思路,和桑虞理性分析:“你的能力再拔尖,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团队做支撑,南城歌舞团目前的名气很大,综合实力一流,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可以和你相辅相成的平台。 “其他稍微大一点的舞团都有自己叫得上名号的首席,有盘根错节的利益网,或许比我们舞团还要复杂,你要是这个时候离开,跳去别的地方,是做好面对未知,从头再来的打算吗?” “不可以吗?在当年,南城歌舞团无论硬件设施,还是整体实力,都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桑虞冷静地反驳,“但我还是来了,也算是从零开始。”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你快二十六岁了……” 话到此处,沈亦淮戛然而止,自知太过心急,讲错了话。 桑虞听懂了,她距离二十六岁仅有一个月,不能再和二十左右的大学生相提并论,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消耗,去试错。 留给她的职业黄金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她当下选择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团队,去和一群不了解的人磨合,比二十岁困难太多。 稍有不慎,就会把路走窄。 岑野听不下去了,鄙视地斜他一眼,冷声呵道:“你也太不相信她了。” 言罢,他不再和沈亦淮多扯,领着桑虞绕过去,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这种八卦总是不胫而走,传播速度好似仅次于光,不出当日,南城歌舞团内部,外围舞蹈圈,甚至是网上粉丝那边都耳闻了风声。 桑虞的手机又一次挤满了消息,各路人马都有。 她除了用大号发微博,证实离开南城歌舞团的讯息的真实性,回复一些交好的朋友和同事的询问之外,没怎么管,当务之急是把解约流程走完。 桑虞态度强硬地要解约,纵然齐志扬再不情愿放人,面对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条款,也无济于事。 最后去团里交钱签字,彻底终结双方合约关系这天,齐志扬的恼火显而易见,脸色奇差:“桑虞,我现在就可以下定论,离开了我们南城歌舞团,你什么也不是。” 始终陪伴在桑虞身侧的岑野登时回了一声嗤笑,目中无人地质问:“你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了当年你们这个破团是什么样子的?” 桑虞和齐志扬不约而同地惊住,向他投去目光。 岑野淡漠地逼视齐志扬,逐一列举:“当年你们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等大小的舞团,最有名的舞者不过一个沈亦淮,更重要的女主演这边,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 “你们仗着地理位置好,恰巧在她的家乡,又在她大学时就找她合作过,才可能签下她,借着她的实力和名气,日渐壮大。 “齐团长,你闲得无所事事,只知道喝酒应酬的话,不妨好好回忆一下,你们这几年最出名的三部舞剧,都是谁跳的主演。”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桑虞眼眸稍稍睁大,讶异于他竟然了解这些。 齐志扬则是直戳肺管子的愠怒,面色黑了又黑,他统管舞团多年,能不清楚这些情况吗? 岑野双眸狠厉,十足鄙夷:“离开了她,你们这个破团才什么也不是。” 话音未落,他和桑虞起身而去。 瞧着他们决绝的背影,齐志扬气得不轻,连续喝了好几口枸杞茶,都压不下去胸腔的熊熊烈焰。 “齐团,消消气。”副团长随即就到,端茶送水地劝慰。 齐志扬恨恨地瞪他,一把将他推开:“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去学校找来和桑虞有几分相似的尚瑾一,提出借由这份相似,刺激打压桑虞,妄想把她往乖顺调教的,都是这位副团长。 副团长本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桑虞性子如此刚烈,宁折不屈,会做得如此不留余地,不讲情面。 他们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尚瑾一能够真正地取代桑虞,更没想过要把她排挤走。 那可是团里的摇钱树,他们怎么舍得? 副团长自知做错了事,眼珠一转,诚惶诚恐地讨好道:“齐团,闹到如今这个局面,我们谁也不想,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接受。 “桑虞离开了我们团,不见得她会变得更好,我们两手准备嘛,一方面全力地培养小尚,看看她能不能成气候,一方面等着看桑虞的笑话,指不定她在外面碰了壁,哪天就乖乖回来求我们了。” 齐志扬看着桌上的解约合同,沉重地吐出一声叹息,也只能这样了。 桑虞完成解约回到别墅,只觉得一身轻松,痛痛快快地去三楼的舞蹈房跳了几个小时。 后面几天,她手机的消息陆续变成了各大舞团的邀约,还有几个专门经营舞蹈演员的经纪人也找上了她。 这个午后,桑虞练完舞,趁着秋高气爽,坐到花园的凉棚下,泡一杯西湖龙井,和人聊微信。 岑野拿着一个水壶走出来,给她杯中添满了热水,坐去她旁边,不经意瞟到对方的备注是某某经纪人。 他问:“想单干?” “不。”桑虞身体一斜,倒向他,“我详细问过了,她想让我去参加舞蹈类型的综艺,说近两年比较火,但比起这种娱乐性质的,我还是更喜欢严肃一些的舞剧。” 一群人登上各大剧院的舞台,用无声的舞蹈,酣畅淋漓地演绎一段故事,在故事中感悟千姿百态的人生,永远是她的渴望和追求。 而这些,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实现的,必须专业团队统筹运作。 岑野搂上她:“那我们就挑一个好的舞团,位于北城那个各方面的条件都好,但里面有官僚主义,你肯定不喜欢。 “苏城那个还不错,尤其是他们团长很好,是一位做事雷厉风行,比较较真的中年女性,不会给任何人脸面,只会用实力评判下面的舞者,但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得罪过不少投资方,欠缺资金,这几年没有能力推出大型的舞剧,名气和北城那边没办法比。” 他又无所谓地笑了笑,垂眸看怀里的女人,信心百倍地补充:“不过我们晚晚去了,他们的名气就有了,也不怕没人投资。” 桑虞怔怔地听他分析完,奇怪地仰起头,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做过功课?” “嗯。”岑野承认,并告知:“你还在养伤那阵子,沈亦淮来家里,给我说过舞团会来一个和你类型相近的新人。” 他不担心桑虞会被取代,但怕她心思纯粹,敌不过那些尔虞我诈,遭受欺负。 因此他早有准备,如果她当真走到了和南城歌舞团解约这一步,想出来单干,他就给她成立个人工作室,还想进舞团,就提前给她分析透彻,不要再碰上齐志扬那种糟心的领导。 桑虞心头热热的,把手机放去桌面上,反手环住他的腰:“苏城那个团是可以,但距离南城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我肯定要住过去,你能接受我们异地吗?” “不能。”岑野不假思索,“现在晚上隔一堵墙的异地,我都接受不了。” 桑虞垂下眼帘,她最近和他天天粘黏在一起,好像也不能忍受分开太久 岑野揉揉她的脑袋,浅笑道:“但我们不会异地。” 桑虞疑惑地抬起眼。 “我会跟着你过去。”岑野似是早就考虑齐全,认真地说,“你选择去向的时候,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反正我职业自由,有电脑就能写,你去哪座城市,我们就去哪里买房子。”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60章 生日 ◎真不怕我把你给办了?◎ 随后半个月, 桑虞闲中有忙,重心放在考察目前国内,叫得出名号的几个舞团。 她和岑野不止一次赶往苏城,走入苏城歌舞团, 进行实地感悟。 桑虞受邀参观他们的练功房、排练室等等, 和里面的领导、舞者面对面交谈过数次, 分享交流在舞蹈上的心得,沟通技巧, 以及探讨对未来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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