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警长说笑了,不是费心,是周某职责所在。” 听到里面那位郝警长两度吃瘪,阿檀忍不住偷笑,她好奇起这位新警长的来头,于是将身体凑近些,凑到门缝旁,眯起眼。 谁知这位新警长敏锐异常,转身过来一眼发现门缝偷瞄的她。 “谁?” 阿檀心中一慌,忙后退两步,脑子飞速想对策,外祖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忙推开虚掩的门替阿檀解围。 “警长,是我,老何。” 见是何百秋,这位郝警长像是会变脸,他收起方才的谄媚,腰一叉眉一皱嘴一歪手一指:“老何,你有没有点规矩?没见我在会贵客吗?快出去出去。” “我不晓得警长正在会贵客,这就出去……” “我不是什么贵客,与郝警长的话也谈完了,您有什么事情找郝警长,进来说吧。” 何百秋脚步停下,惶恐地看了眼郝正直。 郝正直听到周钦之的话愣了下,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什么……老何,什么事找我?进来说吧。” 何百秋往里走了两步,说明来由:“郝警长,我来是有个请求,我年纪大了,一个人殓尸验尸实在吃不消……” “你是想找个帮手?” “正是。” “哎呦老何,你真会给我出难题,那腌臜活,一时半会,我这上哪给你找帮手?” “郝警长,帮手我已经找好了,就等您同意,”何百秋招招手,阿檀猫着腰低着头走进来,“这是我外孙……从小跟着我,学了不少验尸本事,您看能不能让他跟我一起……” 郝正直上下打量阿檀一眼:“你这外孙这么瘦,能干得了吗?” “能的,他能的。” “能就行,老何,你既然年纪大了,就让你外孙接手,你也好回家颐养天年。”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何百秋慌张抬眼,担心丢掉这生存活计,忙请求,“郝警长,我外孙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可否让我带他几年,等他能完全应付我就回老家……” 郝正直八字眉一跳:“这么说,这几年还得开你们两个人的薪水啊,老何,办案处经费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话没讲完,周钦之冷声打断:“郝警长,办案处经费这么紧张?” 郝正直咽了咽口水:“也还……” “我方才进来办案处,见几个警员抽烟打牌纪律涣散,要真经费紧张,就开了他们正正警风吧。” “那些、那些开不得……” “怎么开不得?” “主要是那个……那什么……办案处人手不足,开了没人可用啊……”郝正直支支吾吾想搪塞,结果门口来了俩警员,警服扣子大开,警帽歪歪斜斜,对着郝正直一个喊姐夫,一个唤表哥。 阿檀还以为怎么开不得,原来都是这位郝警长的亲戚啊。 郝正直眼一瞪,“你们乱喊什么,没点纪律,把衣服穿好警帽带好,出去干活去!”他支走两人,还不忘心虚地瞟下周钦之。 周钦之神情冷肃 ,走到何百秋面前:“老伯,你在此处工作多少年了?” 何百秋伸出四根手指:“满打满算,四十年了。” “一直以来都你一人?” “原来也有过其他人,但这活辛苦,也有人嫌弃不吉利,最终留下来的只我一人。” 周钦之“嗯”了一声,眼神越过何百秋到阿檀身上,许是感受到这抹凌厉视线,阿檀将头垂得更低。 看了几秒,周钦之收回视线:“你外孙身板看起来瘦弱,验尸的活,他真能胜任?” 阿檀声音清冷:“我能。” 何百秋又连忙补充:“他身板小力气大,自小跟着我,还学过……自学过西洋法医验尸方法,能胜任。” 周钦之有些怀疑:“自学西洋法医验尸法?” 何百秋顿了下:“是。” 周钦之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阿檀面前,阿檀谨记何百秋叮嘱不抬头不乱看,她一直垂首,盯着那人铮亮的黑皮鞋。 周钦之思忖片刻:“下月初一,您外孙过来,不过,我要给他三月试用期,试用期满,合格留下,不合格走人,届时,我会聘请专业法医协助您的工作。” 听这年青后生这话像所以能做主一样,何百秋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周钦之,又看看郝正直,像在确认真实性。 郝正直强颜欢笑开口说:“老何,这是新来的周警长,下月初一接任,以后办案处听周警长差遣就是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和周警长还有事要谈。” 阿檀这才抬头,和何百秋退出门去。 临离开,阿檀转身回望,想看清这位新警长的模样,可他正巧背过身去,阿檀什么也没瞧见,就这样又跟在何百秋身后出了警察厅大门。 到街上,人声鼎沸,何百秋紧绷的背脊才松懈下来。 “还好来了位新警长,阿檀,三个月时间,你可要好好表现,一定得留下来啊。” 阿檀吹了声口哨:“外公,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能留下来的。” “做事要谨慎。” “我知道。” 何百秋哼了声:“你知道?知道还如此鲁莽,偷窥就偷窥,可耻的是还被抓包。” “我那是……” “那是什么?还狡辩!” 阿檀语塞,耸了耸肩:“不狡辩,是我太大意了。” “干咱们这活,最忌讳的便是大意。” “我明白。” “吸取教训,警察厅做事,可马虎不得。” “好。” “方才为替你解围,我与老童话都没讲完,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再与他说些话。” 阿檀摸了摸耳朵:“好。” 何百秋说着又转身进了警察厅,阿檀无聊,双臂环抱走到另一侧的外墙前停下脚步。 墙面贴了不少广告,贴画上的图案灵活生动,什么双鸽牌香烟,花露精香皂,还有丽德牌的雪花膏…… 阿檀看了会还是无聊,被旁边休憩唠嗑的两车夫吸引了注意力。 “真撞邪了?” “那还能有假,听说谢家上下,现在人心惶惶,谢二夫人日日都说被鬼缠身。” “谢二夫人咋想的,死人子嘴里含的东西也敢磨了打孔挂脖子?” “还能咋想,女人家家眼皮子浅,见那血玉荧白沁血,想着做个玉牌,挂脖子上漂亮呗。” 阿檀听到“血玉”二字眼皮一跳,蹲两车夫面前:“叔,你们在说什么,我听着怪有意思的,能不能同我讲讲?”
第九章 “小年青,谢家的事你不知道啊?” “谢家,哪个谢家?” “都正街,谢公馆。” “谢公馆……”阿檀讪笑,“我还真不清楚,谢公馆中发生何事?同我说说呗。” 车夫舔了舔干枯嘴皮神秘兮兮:“半月之前,谢家二少从一洋商人手里买了块古玉,说是汉墓里的,谢二少转手将玉送给了自己的夫人,谢二夫人见古玉漂亮,就叫匠人磨了做了个玉牌挂在了脖子上,谁知那玉不是普通玉……” 阿檀听着这玉的熟悉来历心里一咯噔:“那是什么玉?” “血玉,是明器,两土夫子从汉墓女尸喉咙里抠出来的。” 阿檀这心里再一咯噔,巧了不是? “你们说的撞邪鬼缠身,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谢二夫人自从戴上血玉吊牌,人就撞了邪,先是日日噩梦精神恍惚,后来又卧病在床说自己被恶鬼缠身,谢家人明日要设宴待客,所以今日着急忙慌云麓观请道士做法驱邪去了。” “还有这等奇诡事?” “那可不。” 另一个车夫:“我怀疑,墓中女尸鬼魂就在这血玉之中,她墓被掘,玉被盗,栖身之所还被人占了,铁定出来作祟啊。” “我同你一个想法。” …… 两车夫聊成共识,日光下,阿檀倒是凌乱了。 她回忆了一下前因后果,嘴皮子动动:“不对啊。” 她换了那洋人手里的血玉,按理来说,谢二夫人得到的应该是那块假玉啊,若汉墓女尸鬼魂真要出来作祟,也应该循着真玉来找她啊,女鬼找谢二夫人,找错人了吧? 难道,她那晚换走的,本就不是真玉? 再或者,两土夫子卖给洋人的就是块假的,她又换洋人的玉,换了块假的,那洋人发现被她替换的假玉回去找土夫子要到了真玉,然后卖给谢二少? 不对不对,土夫子卖玉之后人就溜了,洋人就算发现玉是假的,哪里去寻那俩土夫子? 会不会是土夫子做了两手买卖,卖了两洋人,第一个洋人买的是假玉,第二个洋人买的是真玉…… 几种猜测,阿檀越想越迷糊了,她弄不懂这谢二夫人为何会因玉撞邪,阿檀使劲摇了摇脑袋,听到何百秋在背后唤她:“阿檀,回家喽。” “来了来了。”阿檀忙起身朝何百秋跑去。 而此时的警长办公室里,周钦之耐着性子等郝正直说完长篇大论。 “说完了?” 郝正直搓手:“说……完了……” 周钦之正了正背脊:“既说完,我就先告辞了。” “那个,我送您……” “不劳烦。”周钦之径直往门口走去。 郝正直忙补充:“周警长,慢走,不要忘了代我向您父亲兄长问好啊——” 周钦之眉头紧锁,快步出了警察厅办案处,到街边,他拉开车门,钻入轿车后座。 周嘉之抖落香烟灰:“看完了?” “看完了。” “怎么样?” “不怎么样!唯利是图任人唯亲,纪律涣散不堪入目,”周钦之盯着窗外行人,“整个办案处乌烟瘴气,难怪城中治安如此差劲。” “看来等你上任,可有得忙了。” 周钦之神色冷凝。 “对了,钦之。” “嗯?” “都正街谢承堂送了请帖来家中,说明晚七点,谢公馆设宴,邀请大麓中学昔日同窗家中相聚,请你务必赏脸。” 周钦之淡淡回答:“好,我知道了。” …… 阿檀一回观音巷便去找了师弟:“寅时,你莫去卖烟了,将你那香烟匣子借我一用。” “好。”寅时湛亮双眼一眨一眨,“不过师姐,你要香烟匣子做啥?” 阿檀神秘兮兮:“我伪装一下,去打探点消息。” “是林萧禾的?不用打听了,师姐,我这几日已经替你打听过了,林萧禾似乎以为你离开了长沙城,派人去上海寻你了,所以不必担忧。” “不是。”阿檀皱了下眉,“我要打探谢家的消息。” “谢家,哪个谢家?” “都正街上谢公馆。” “谢公馆?”寅时疑惑,“师姐,你打听谢公馆的消息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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