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桥哼笑一声,“合着我成天欠你俩饭。” 宿舍沉寂很久,张壹轩回头写题,嘟囔着“你俩进度真慢”。 傅星桥不理他,他把票夹进书架上那本黄色封面的英文版《小王子》里,斟酌着讲—— “没表白,犯事儿了。” 再问,他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第30章 长夏30 “拿铁和冰美式, 收您41,找零9块,请收好。” 收银员将纸币和咖啡一起交到傅星桥手中, 他点头接过,而后转身走向温始夏。 倪思蓓和张壹轩早都到席位上坐下了, 两人挺会挑位置, 四排正中间,绝佳的视角。 他俩看到温始夏和傅星桥走进来,遥遥挥手示意。 还得是小情侣, 表情都一样。 温始夏极浅地笑了一下,末了察觉到傅星桥望向她工作牌的眼神, 未及说话旁边人就把三分钟前才递给她的咖啡抽回,语气熨帖:“你先去忙, 我等你。” 说完就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完全忽视一对佳人的热情邀约。 温始夏垂眸摇头, 对倪思蓓摊了摊手,就站去门外检票了。 安大心理剧很多年没出过厉害的了, 只有去年物理与天文学院出的一部获得了一致好评, 刚好那部剧的主编剧与温始夏认识,她在节目开始前去打了个招呼。 挥手作别的时候,温始夏的余光瞧见学姐后面坐着的那位穿卫衣的男士好像帮她理了理头发。 其实温始夏算是幸运, 虽说任务是维持秩序,可到底是凭票才进的活动,想来的都是真正感兴趣的, 因而大家都认真在观看, 没出什么乱子。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关了会堂的门,去后台取了自己的书包, 将手机关机后猫着腰去了最后一排。 傅星桥好像对这种活动完全没兴趣,大家都凑着抢占前排位置,他窝在舒适的沙发椅里摸黑玩手机。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显得他脸上多了几分寡意。 温始夏跨着阶梯向上走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走向生死未卜的逃逸之路。 傅星桥坐最边的位置,温始夏要进去就必得麻烦他。 她在黑暗中用气声说:“让我进去。” 傅星桥装聋,手指在手机上慢点,像一尊请不动的佛。 温始夏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小腿,“师兄,你让我进去。” 他这才侧身给她让位置,像是倔脾气一下子没了,又或是这句‘师兄’将他叫舒服了。 温始夏才不惯着他,谢谢也不说,只安安静静往椅子上一坐,从包里拿出iPad然后戴上耳机干自己的事情。 台上不甚专业的演员读有三分蹩脚的台词,声音传到这边来,两人安之若素。 一缕不合时宜的月光从左边两格气孔里漏进来,灰尘狂舞。 傅星桥摁灭手机,抬头缓缓打了个呵欠,看到那束光后戳了戳温始夏的手臂。 其实手上这份复习资料已经背了好几遍了,只是她想坐得离他近点,这才挑了这么个借口。 这点小心思,只有倪思蓓才会懂。 温始夏耳机里压根没放什么东西,却还是象征性的摘掉耳机,转头用眼神询问。 偏额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庸俗。 黑暗的观众席,最后一排,你我并肩。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最暧昧的场所。 他抬手指向那个方向。 由于刚打了呵欠,他眼睛比往常要润一些,或许是刚才捧过冰美式的缘故,他的手从温始夏眼前挪过时,带着三分寒意。 温始夏只盯着他看。 虽然庸俗,但他总能在这种本该旖旎的情景下搬出清辉,显露出骨子里的纯情。 直到这时,她才对自己为什么在十几岁花季雨季时会对他动情有了半分理解。 在傅星桥没反应过来的那五秒里,温始夏忽然想起来一件小事。 乌冬有一面墙,上面贴满了所有安大或是向往安大的少男少女们的浪漫心声。 而上次她在乌冬生病,阳光从于颂房间里那扇窗户打进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烧着,看到傅星桥在手边的便签上胡乱画些什么。 所以她什么时候能在墙上的银河里捞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 傅星桥意识到她不顺着他的指向去瞧,也没太在意,只从自己的右手边拿起拿铁递给她,面向她笑得温和。 这是他第二次给自己买咖啡,温始夏想。 那夜心理剧结束,倪思蓓拒绝了张壹轩“送你回宿舍”的要求,和温始夏手挽手晃着身子往宿舍的方向走。 张壹轩在后面发闷:“见友忘色。” 傅星桥手插在兜里瞥他 一眼,随后抬步默默跟在俩姑娘身后。 旁边人几秒后追上来,笑嘻嘻的:“不对啊傅公子,你有这觉悟竟然还追不到,不应该啊。” 傅星桥凉凉扫他一眼,他反应过来后大声喊:“思蓓啊,明晚跨年,操场有音乐会,记得来啊!” “知道了,你烦不烦啊!” 惊到夜间巡逻的猫猫。 * 第二天倪思蓓先去的操场,她每次对这种活动都有超出温始夏理解的热情。 “你不懂夏夏,我先去了哈,会给你占位。” 未等温始夏说“不用,我不一定去”,人就不见影了。 她摇了摇头,回头将新年邮件编辑好,又用冬令时算好了英国的时间,定时好后扣上笔电,去洗漱间洗了个手。 褚楚泡了好久的图书馆,今晚收拾得漂亮,许是回家陪父母了。 温始夏出门前问了江沐语,看她是否愿意去凑一趟热闹。 她坐在椅子上叼着袋酸奶回头,“不,我有约了,晚点离开。” “好,注意安全。” 2018年将要过去,似乎万物都不再受大地的束缚,温始夏走在去操场的路上,心都飘了几分。 风实在厉害,她抬手将头发束在脑后,随手拨了两下挡住眼睛的刘海,一靠近操场,方才不算太大的乐音便充盈她的耳廓。 温始夏怕吵,正巧倪思蓓的电话过来,她走远几步去接。 “你说什么?” “我说——夏夏你来了没?去超市给我们买几瓶水,嗓子都快哑了。” 温始夏弯了弯唇,问:“几个人啊?” 那边再不说话了。 她叹口气,挂断后回头往超市的方向走。 温始夏穿的仍是昨天那件戴帽的藏蓝色大衣,在经过景观湖那个路口时,风从上坡路段疯狂地铺下来。 她将围巾系好,感受到脸上沾上凉凉的水滴。 今冬的初雪如期降临。 将刘海挂去耳后之后,温始夏理了理帽子,正想伸手顺一把头发时手腕忽然被人攥住,用了五分的力道。 她心一惊,回头去看。 傅星桥将手略松几分让她手腕扭正,而后又自若地用那面大掌包住她整个手,带着她往无人的亭子里走。 即使他有意放缓步子,可温始夏还是挣扎:“不是,师兄,你先松开我,思蓓等我去给她送水呢。” “我送过了。” 温始夏一下子安静下来,恍然发觉这就是一个局。 只她一人跳入的巨大陷阱。 风雪进了她的眼,平白生出三分泪意。 茫茫黑暗中,路灯变得模糊,傅星桥袖子上的那颗银色袖扣变成唯一的已知点,她强忍着不出声,跟他一起去亭子里。 雪越来越大,温始夏的眼前迷蒙一片,等坐到椅子上,傅星桥才察觉她满脸都是泪水了。 他那样一个游刃有余的人,忽然手足无措起来,拉着温始夏的手也不知道松开,又在慌张中想替她抹泪。 谁料放手的动作太过干脆,反倒怕人姑娘以为自己动气,一边解释一边从衣兜里掏纸巾—— “小师妹,先别哭,我今天本来就是想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你想解决什么问题?”温始夏带着哭腔问他。 干燥的纸巾从脸上拂过,他收了手劲,擦都擦不干净。 温始夏从他手里夺过泛着茶香的面巾纸,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然后塞回他手里,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脆弱,板正发问:“你说吧。” 连师兄都不叫了,带着疏离与决绝。 傅星桥哑巴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声音也粗:“我扔个垃圾。” 温始夏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嗯”,说你去吧。 有些事情是苟且不了的,温始夏和傅星桥都深谙这个道理。 他们在很多时候都是最佳拍档,他们都对彼此有着超出好友或是师兄师妹的情感,但没拔出温始夏心里那根刺之前,傅星桥就知道许多事情都没法装傻。 温始夏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扔完垃圾后他极细微地拽了拽衣袖,这才操着一张有点颓然的脸走过来。 他这时候居然还妥帖,微微用手背试了试她手的温度,“刚才弄疼你了,对不起。” “没有。” “冷吗?” 她又摇头。 温始夏觉得他未必是真的怕自己冷或是怎么样,只是单纯为自己挪缓冲的时间。 她默默数着分秒,甚至分神听出操场此刻在唱的是一首粤语歌。 傅星桥长舒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涩然:“不是张壹轩,也当然不是倪思蓓,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他又下意识去捞温始夏的手,却忘记两人坐得太远,他只碰到冰凉的木椅。 “什么时候?” “没有确切的时间,夏夏,察觉到你每一丝每一毫的情意都是我细细感受来的,没有一个确切到几月几日的时间,这你该知道。” 温始夏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夏夏”,那样干脆的仄声,在他那里尾音却带了缠绵。 她喉头发紧,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用来掩盖自己的卑怯、懦弱、不堪,以及被人发现长达三年少女心事的慌张—— “什么时候?我来问好不好?” “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我崴掉的脚腕,是我没有再收回的油纸伞,是我倔强地站在亭子里对你向别人要我联系方式的控诉,是我在操场看到褚楚走向你便默然退场,又或者是我借着听歌的名头去你好友开的咖啡店很多次?甚至更早?早到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你已经闯入了我本该一帆风顺,只是有些遗憾没有我喜欢的人喜欢我的大学生活?” “傅星桥,你觉得你那天在那间我们一起上过很多次选修课的大教室里说出‘我没选这门课’时,我该表示出怎样的姿态?是该感动于你浪费大把时间来陪一位小师妹上一门你根本不感兴趣的课程?还是欢喜于你发现了我长达很多年的暗恋心事然后应该迫不及待地和你在一起,自此我年少的绮梦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紧接着我们就会像张壹轩和倪思蓓他们一样,谈一段很好很好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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