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壹轩刚才道歉道了半晌,听到褚楚这话后眼睛一转,对面前的倪思蓓说:“学妹加个微信,改天道歉请你喝奶茶。” 温始夏看着褚楚一个接着一个扫,转到他们这边的时候,她垂下眼眸,掩去落寞,默默离开了。 她走去倪思蓓旁边,扯了扯倪思蓓的衣袖:“思蓓,我先走了。” 倪思蓓将张壹轩的申请通过,反手搂着温始夏的肩膀,“我陪你。” 她转头叫了声:“褚楚!” 正和傅星桥说话的褚楚转头应声:“怎么了?” 温始夏隔着夜色看了一眼傅星桥,然后心里一拧,攥紧了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倪思蓓说:“我们先走了哦!” “好!你们先回吧!” 一路上倪思蓓都没有说话,她将手臂搭在温始夏肩膀上摸着手机回消息,时不时勾一勾唇。 温始夏猜疑又唾弃自己连自我监视都不敢,她企图在塑胶跑道上按住自己,试图看看傅星桥到底会不会加褚楚。 他那样的人,会不会随意接受一位女孩的搭讪。 可温始夏又明确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退一步的那一刻,便没有了意义。 * 褚楚眼睛里藏着期待,她把手机往前递了递,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师兄,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谁知傅星桥抬了抬眉,眼神这才从远处挪到她这里:“不用了,我有温始夏的。” 褚楚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反问他:“没关系,你可以...” “汪卓阳女朋友吧?” 傅星桥的面容隐在九点多钟操场煌煌的灯下,他反过来盯着褚楚问。 褚楚脸色一瞬青紫,她收回手,半天后 为自己找补似的,状若不经意地说:“不加就不加咯。” 傅星桥没说话,他把水杯在手上抛了两下,神色淡淡的,叫了声:“张壹轩。” 那边正拿着手机敲字的张壹轩抬头,脸上的笑还没淡下去就回了句:“怎么了?” 傅星桥抬步:“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他的身姿挺拔,步伐也稳重,走出两步后忽然想到什么,偏头对褚楚说: ——“别叫我师兄。” *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温始夏都没能拥有像这几次的幸运,她每天过着食堂、图书馆、教室和宿舍四点一线的生活,再也没能碰见傅星桥。 倪思蓓有旁敲侧击地问她和傅星桥还有没有后续,她是这么问的:“你把伞给他他送你回宿舍,还频频遇见,所以你俩现在还有联系没?” 当时温始夏正在整理书桌,她把厚厚一沓专业课本和资料书放到书架上,抬头的时候一时忘记了上面是床板,脑袋就这样生猛地撞上去,一阵沉闷的疼痛之后便是眩晕。 她眼眶瞬间涌出泪花,轻轻摇了摇头,不忘回答倪思蓓的问题:“哪那么容易?” 倪思蓓走过来帮她揉着头,不太认真地说:“他也没请你吃个饭什么的?” 温始夏抬起袖子抹去泪水:“早都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倪思蓓不置可否地点头:“那倒也是。” 等到那阵儿难捱的疼痛过去了,温始夏低声叹了口气,她摁了摁头上的小包,像是心上长出来疮,坏一时,好一时。 安城慢慢进入真正的秋天,早晨越来越老,空气都刺人,太阳移回赤道,万物到了原始的样子,规整而安静。 温始夏正往书包里塞专业书和中性笔赶着去上早八。 倪思蓓倚靠在门框上提醒她:“记得带手机,学习通签到。” 温始夏“奥”一声后把充电头从手机上拔下来,屏幕顺势亮起,她低头解锁后照例去翻社交软件有没有什么重要通知。 屏幕上端的圈一直转,她抿嘴摁灭手机,背上书包跟在倪思蓓身后:“走吧。” 正是赶课高峰期,学校主干道上满是背着书包的匆匆行人,温始夏咋了口豆浆,对旁边的倪思蓓眯着眼笑:“今天豆浆是红枣味的,而且我喝到的总算不是最后一杯了,豆渣很少。” 倪思蓓偏头说:“平时你要是能起早点,天天喝的都没豆渣。” 两人边说边拐进走向崇文楼的二道,前面一排排银杏已然秃尽,苟延残喘的黄叶落在地上像是破碎的星辰。 温始夏把空纸杯扔进道沿的垃圾桶里,向前紧走两步去揽倪思蓓的胳膊,说:“安城一瞬入秋,今天早上好冷啊。” 旁边人没回应她这话,倪思蓓扶了扶书包肩带后,倾身悄悄对她说:“傅星桥在你左后方。” 顷刻,温始夏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起来了,她眨着眼睛不敢偏头。心里想的是前面不就一栋楼么,他一数统院的大清早来崇文楼干嘛。 温始夏就维持这样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跨进楼门,两人心照不宣地放弃了载满人的电梯,选择去走楼梯。 傅星桥全程不紧不慢地在她俩身后,在温始夏将要拐进三楼时忽然叫她:“温始夏。” 她下意识回头。 只见他举起手里的手机轻挥了挥,不带什么情绪地对她说:“早上好。” 清晨的阳光从楼梯间透明的玻璃处洒进来,金色的光芒大张旗鼓,一如他热烈的灵魂。 温始夏从不敢说自己看透了他,却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是个心有大海的人。 倪思蓓戳了戳她的手臂,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正准备回应的时候,他就转身继续上楼了。 “夏夏走吧,上课了。” 温始夏将自己抽出来,抬唇点了下头,说:“好。” 她一进教室就被专业课老师叫去捯弄电脑,直到课间十分钟休息的时候才得空看了下手机。 温始夏拨弄着最近很火的微信里的小游戏,棋子在一个又一个方块里跳跃,最后她心神不宁,灰蓝色的小人掉落。 她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出神。 倪思蓓随意问她:“今早还挺奇怪,傅星桥忽然给你打招呼。” 不说便罢,她一说温始夏忽然心一动。 她心血来潮,带着某种神圣意义般打开手机,将傅星桥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在那一瞬,空白的对话框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很久很久之前。 温始夏摒住气,下意识算了算日子,发现是在操场那晚。 FRANK:【喝点蜂蜜水。】 温始夏有些脸热,她把手机熄屏塞进桌兜里,捧起水杯喝了口水,眼睛望着黑板上的逻辑学术语出神。 旁边倪思蓓正埋头抄温始夏的笔记,看她有点奇怪,眼神分她一个,问:“怎么了?” 温始夏挠了挠额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 “夏夏,你听懂老师刚才说的那个例题了没?” 温始夏话被打断,抱歉地朝倪思蓓笑了笑,转过身给后面的同学讲题了。 那天早上满课,两人中间换了趟教学楼,从崇文楼出来时楼梯口围得水泄不通,温始夏和倪思蓓一前一后站着。 眼看着一楼楼口就要到了,温始夏转头要和倪思蓓说话。这时她旁边出现一个人影,叫了声“小师妹”。 她斜额去看,只见傅星桥指了指她脚下,提醒道:“鞋带掉了。” 此时人太多,人人摩肩接踵,他站在人潮中央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到了一、二楼之间的那个楼梯间,傅星桥站在墙角处向她示意。 温始夏红着脸说了声“谢谢”,然后蹲下身子系鞋带。 他背过身去,始终离身后人有两步距离,不至于太近却也帮她分隔出行人。 在系鞋带的时候,温始夏分神去看傅星桥鞋的白边,猜想他来文院的楼是做什么。 两人留在墙上的身影结结实实地重合,真空与光点使得周围的一切成为一个假象。 温始夏听到路过的同学有的在聊中午吃什么,也有人相互打招呼,还有吐槽忙着赶早八而没吃饭的同学。 而她,她把蝴蝶的两条绳等齐,好像这样自己就可以与身前的人并肩了一样。 三十秒后温始夏站起身来,她脸上的红褪下去一点,再次向傅星桥道了声谢。 这会儿人已经不是很多了,他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后就下楼离开。
第10章 长夏10 隔天下午温始夏有晚课,这是这学期第一节 选修课,七点二十上课。 不幸的是她下午最后一节课六点四十才结束,四十分钟的时间不够她跑去食堂吃个晚餐,索性中午的时候去超市买了面包。 教五门口的密林里有石凳,温始夏在上面铺了层纸巾,边看老师提前在群里发过的推荐书目边细嚼慢咽。 路过的同学都安静,暮野四合,一时间只有她kindle上的光亮着。 温始夏吃完之后,刚从书包里掏出牛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温始夏?” 她一听这声音,便拧着眉回头去看。 只见许晋阳单肩背着书包,正站在密林外的小马路上看她:“你也有晚课?” 温始夏眸子淡下去,把东西收拾好,微微点了个头就往外走。 许晋阳紧走两步跟上她,问她:“你在哪个教室?” 温始夏不理她,步伐越来越快,鬓侧的头发在晚风中扬起,未及摘下的蓝光眼镜倒映出教学楼内的灯光。 “上次在银达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有点喝醉了...我...” 不提还好,他一提这事,温始夏关于那夜的记忆以及在那之后傅星桥的话统统涌入脑中。 之前的经历实在是算不上愉快。 这是她第一次狠了心地在许晋阳面前动气。 温始夏站定,将牛奶攥在手心,面包的包装袋也发出“滋滋”的声响: “许晋阳,你觉得抱歉就不该再来找我了,那些事情你烂在心里就好,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跟前凑,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困扰。” 她说完就向前走,谁知许晋阳在后面紧追不舍,温始夏步子加快,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表,心里十分厌烦。 ——“夏...” ——“小师妹。” 她脚步一顿。 一定是作弄 ,温始夏猜,巧合地像部话剧,或许她和身后的两人都像台上的演员,楼内煌煌的光像舞台灯。 她想象着,和许晋阳的纠缠才是这部垃圾作品的主线,而傅星桥每次的出现都将她的下场时间向前推了一截。 温始夏未及转头,就感受到傅星桥凑近她。 他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那面曾在置着玫瑰味香薰的洗手间内递给她擦手纸的干净掌心这次朝上,向她坦然展开。 温始夏抬眼疑惑看他。 “垃圾不扔吗?我可以帮你。” 三分钟后,温始夏坐在5106教室,可以容纳一百二十个人的大教室里安安静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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