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白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多生气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抱着那团衣服,突然又回头问:“那我换完衣服以后,就去约会?” 林杳还急着问李亚那边的情况,抽神想了一秒,直接说:“没有了,来不及了。” 沈郁白突然定住,他凝神重复了一遍:“……没有了?” “还能有吧。”他胡乱地找着借口,“你今天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还是出去一次吧。” 林杳坐在沙发上发消息,回着他:“下雪了,路滑,而且我的腿有点走不动了。” 这样就没办法了,沈郁白也找不到别的借口了,他也不想让林杳多走路,她还需要养伤。 青年低低垂眸,用牙齿咬了下嘴角,安静地进了浴室。 洗手间里弥漫着热腾腾的蒸汽,沈郁白听到林杳正在外面打电话。 她总是很忙,好不容易有时间去约一次会,还因为他的事搞砸了,现在好了,林杳难得打扮了一下,他都没机会了。 林杳打完电话,李亚说聂湛交代了一些,聂文浩的事情一直是他在帮衬,平时就是聂文浩给他钱,让他去打点一下内部人员,清点了一下名单以后,发现还有不少高层,牵涉面很广,是一场难打的仗。 聂文浩以赌场的流水为生计,前阵子马国庆落网后抖出来几个,被警方端了,现在聂文浩急得跳脚,在外面快藏不住了才来找聂湛给他想办法的。 聂湛之前确实是故意接近金友媛,因为他知道金友媛也是被聂文浩猥亵过的人,他想帮自己的父亲赎罪,所以一直都对金友媛有求必应,把她当成和聂清一样的妹妹。 林杳听到李亚问他:“那你为什么最后决定把马国庆丢出来?” “因为在那之前,金友媛送了我三个陶瓷娃娃,是她、聂清,和我三个人手拉手。” “所以我想还她一个礼物,我想了很久,那就还她一个真相吧。” 李亚唏嘘了一下:“你说自己把她当亲妹妹疼的,你就不怕她讨厌你?” “她就应该讨厌我,因为当初是我告诉了他哥哥聂文浩的行踪,以至于后来金星鑫去找聂文浩报仇被反杀,都是我的错,我很愧疚,所以后来才去找到她,想还她一个哥哥。” 李亚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跟金星鑫说这些?你不是想包庇聂文浩好让聂清和金友媛平安吗?” 聂湛半晌没回答,停了有半分钟才说: “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沉默、一种真正的安全,那就是让聂文浩死掉,可我还要照顾家里,照顾我的妹妹,我不敢动这个手,所以让他去了,我跟他是相同的处境,我知道作为一个哥哥,会有多恨聂文浩,金星鑫会像我一样,恨不得他去死。” 林杳攥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用力。 说什么“有相同的处境”,自己知道要照顾家里,照顾情绪失控的妹妹,难道金星鑫就没有家人要照顾吗?就没有绝望的妹妹需要他安慰吗? 那几年对于金友媛来说又有多难熬,刚经历了不好的事,哥哥又因为给她报仇而死,林杳那几年看着金友媛一点点消沉下去,明明才那么一点点大,每天就只会蹲在角落里,好几个月不说一个字。 她当时也无数次想过,如果金星鑫还在,他会怎么带自己的妹妹走出来? 金友媛喜欢捏小人,是因为金星鑫之前跟她一起上过泥塑课,于是她直到现在,送礼物都是送自己亲手捏的小人,她很少去提自己的哥哥,但是却似乎一直在想他。 聂湛怎么可能去替代金星鑫,他又是怎么会觉得自己有能力补偿这些亲情。 问话到此结束,林杳重重摸了把眼睛,把电话挂断。 阳台的风刮进眼睛里,变得干涩,林杳就一直待在阳台吹冷风。 沈郁白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看见林杳一动不动的背影,他打开了阳台的门,让屋子里的光透过去。 “记得提醒别人别感冒了,到自己身上就不记得了?” 林杳捂了捂大衣,从阳台回到屋子里,慢慢把门关上。 “案子很棘手吗?”沈郁白观察着她的情绪。 “不棘手。”她说着,踱步到炉灶旁边,看了眼煮得滚烫的姜汤,“就快完了,我会亲手把那个人关进牢房,让他一辈子都出不来。” 林杳关了炉灶,端了两碗放在餐桌上,对沈郁白说:“喝一点,暖暖身子。” 沈郁白转着碗,撩了眼皮瞥向她,林杳正打算把大衣换下来。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以后还会穿给我看吗?” 林杳已经腾出了一边的袖子,没太听懂:“穿什么?” 沈郁白抬了抬下巴,“这套衣服。” 他的神色迟疑了一瞬,抬眼看看她,思考着,然后缓缓弯起眼睛,夸赞着:“很好看。” 沈郁白不知道这次的笑容有没有让林杳满意,他已经尽力想办法讨好她了。 不爱笑的人开始对着镜子练笑容,万分高傲的人折碎了骨头为她低下头颅。 她已经把大衣脱下来了,挂在了架子上。 林杳盯着这件大衣看了一会儿,闲闲道:“下次吧。” 她捧起姜汤的碗,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声音变很轻:“下次再有空约会的时候穿吧,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还冷不冷。” 沈郁白双手握着碗,清冷的眉眼终于不再绷着了,开始慢慢呼吸,手脚也回暖了一些。 “会冷的。”他莫名其妙地说。 沈郁白喝着她煮的姜汤,唇角稍稍挑了挑。 下一次约会,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会冲过去。 不想再经历无措的感觉了,一直打电话却没人接听,内心密密麻麻地冒出无数种可能和念头,在家里跟沈科大吵一架,然后冒雪骑着摩托车到了电影院。 可电影已经开场了,林杳也不在那儿了。 他又骑车到了林杳家,在她家门口等了好久,心里想着林杳是不是也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他那么久,然后不断地打着电话,收到的却是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那时候沈郁白靠在门板上想,林杳应该是真的生气了,那该怎么办呢? 他只能继续等下去,然后装得可怜一点,林杳会收留他,会听他解释的。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往自己身上砸雪,漆黑的眼凝望着地上的血,刻意把脚伸到雪地里,把鞋子浸得湿透,闭上眼睛,让自己像极了之前在他家门口快被冻死的那几只流浪猫。 然后等着林杳回来叫醒睡着的他。
第71章 他的 林杳盯着时间, 催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沈郁白喝姜汤的动作滞住,他搁下勺子,说着:“待会儿。” 待了一会儿又一会儿, 待到雪越下越大, 他就扯开窗帘,朝外面眺了一眼,“哇哦”了一声, 用一种稍显遗憾的语气说:“雪下大了,回不去了。” 林杳熟练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丢在沙发上:“那你就在沙发上缩一晚吧。” 沈郁白把窗帘又拉上,盯着沙发上的被子,林杳打着呵欠进了自己房间, 毫不留情地关了门。 外面的风有点大, 敲在玻璃上的声音重如擂鼓, 一下又一下。 因为疲惫, 林杳睡得很快,中途醒过来一次,觉得有点凉,往被子里缩了缩,脚尖突然顶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林杳警觉地睁开眼,半撑在床上,撩了把头发看着自己旁边鼓起来的一个包。 她扶额:“回你的沙发上睡去。” 沈郁白慢吞吞地动了动腿,用小腿圈住她的腿,脸还埋在被子里, 只能看见一点点睡得凌乱的黑发,在床单上磨蹭着, 单手绕过来很轻地抱住她的腰。 “我冷。”他恬不知耻地说。 林杳动了动脚,他就压得更紧了,手指从腰部撩开衣摆覆上去,凉得人打了个激灵。 被窝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杳躲了一下,见他纠缠不休,捏住他的手:“你等等,我给你加床被子。” 沈郁白像个八爪鱼一样,用胳膊环住她的腰,一条腿伸过来拦着她下床,头发蹭在胳膊上有些痒,整个人以一种古怪的动作牵制住她,声线喑哑:“我不。” 他真的很喜欢说这句话。 林杳把他的被子往下扯了一点,沈郁白露了个眼睛出来,很轻地眨了几下,又往上扬着,看着她的脸。 屋外大雪纷飞,冷空气袭击世界,房间里却暖和得很,静得除了呼吸声就是雪落下的声音。 林杳知道他是故意这样的,每次一怕她生气就会装成好可怜的样子,然后摸摸她。勾勾她的手指,侧目观察着她的表情,像小动物讨好主人一样放低姿态。 在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以后,他总结出了一套林杳最受用的认错方式。 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就是那年冬天林杳把家门口几个快冻死的猫捡回去,沈郁白就领悟了这一点。 完全没有办法。 林杳叹一口气,给他让了一个身位的空隙,然后用脚尖踢了踢他,“不要挨我太近,我很痛。” 沈郁白装出来的表情凝滞了一瞬,然后把眉头皱起,撤开了腿,问:“腿上的伤还疼着?今天换过药了吗?” 听他这么一问,林杳才记起来自己晚上一直在忙聂湛的事,完全把擦药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她一时没说话,沈郁白就明白过来了,也顾不上外面多冷,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就翻身下床。 “药膏在哪儿?外面的桌子上?” 说着,他出了房间,拎起客厅桌子上的塑料袋翻找了一会儿,然后回了房间,蹲到床尾,轻轻捧起林杳的脚踝,垂眸看着她小腿上的绷带。 沈郁白看了林杳一眼,问她:“还疼?” 她的喉咙动了动,其实刚刚只是找了个借口想把他赶走,已经结痂的伤口并不是很痛了,现在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杳踢了他一下,又被他捏住脚踝,沈郁白的拇指在腓骨处轻轻摩擦了一下,指尖凉凉的,摸上去的时候总让人觉得痒。 他重新给她涂了药膏,用纱布包好,把她的脚放了回去,然后又问:“手掌?” 林杳躺了回去,撒谎说:“手上的伤换过药了,现在不疼。” 她紧紧闭住眼,“睡吧,我也困了。” 说着,林杳又往前挪了一点,把身后的位置空给他,沈郁白却拉开了门。 她微微侧过身子,迟疑地问:“你要回外面睡吗?不是说冷?” 青年捏了捏手里装着药的塑料袋,淡淡道:“你身上有伤,而我怕我忍不住。” 他拉开门出去,林杳反应了一会儿,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真是…… 外面的雪还在下,轻绒绒地落在地面上,明早起来应该就能下满厚厚一层了,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轻轻把窗帘掀起来,从那一点点缝隙里能窥见逐渐变成纯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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