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火辣辣的灼烧感刺痛着她, 眉头紧皱,想要起身, 身上传来散架般的痛楚。祝在咬咬牙,发现浑身滚烫, 肌肉酸痛无力, 简直不像是她的身体。 “水……” 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没人听到, 也没人应她。 病房门外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真的很对不起,当时情况很紧急,我们也没有注意到。”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医药费我们来承担,毕竟我们也有责任。” “韩小姐,这真不是钱的事。洞穴潜水本来就危险,你们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可以下去?事关性命,这种事情上,谁又可以为其他人的生命负责呢?” 即便声音有意压低,祝在还是一字不落听了进去。习惯性抬起手背,发现手背上竟然还插了针。 她背上的伤这么严重? 忍痛缓缓起来,祝在垫脚拿过一侧的吊瓶,高举着走到门口。 刚一打开病房的门,竟然看到了骆元棋的脸,旁边站着一脸愧疚的韩笑和施云飞。 “我说声音怎么有点耳熟,”臂膀倚在门框旁,祝在朝骆元棋苍白笑着,声音虚弱沙哑,“你怎么来沙市了?” 骆元棋抬起眼帘,淡淡告诉她:“这是津市。” “……” 被催着回到病床上,骆元棋帮她重新把吊瓶挂了起来,又从床头的保温盒里端出一碗稀饭,搁到面前。 “饿吗?先吃点这个,缓一缓。” 倒还真有些饿了。 拿起调羹,祝在乖乖地小口抿着粥,吃进嘴里却毫无胃口。 吃了两口她放下勺子,看着骆元棋,面色犹豫:“能放点辣椒吗?” “医生说不能。” “哦。” 也许是心软,他又从饭盒里拿了半屉小笼包出来,递了双筷子给她。 皮薄馅多,小笼包一看就很好吃。可祝在依旧没有食欲,甚至还有些止不住的反胃。 “下午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没接,本来是想问你下个月拍什么题材的,好方便我调整时间。” 看了眼身后的韩笑和施云飞,骆元棋接着道:“第二个电话是他们俩接的,告诉我你晕倒了,准备送医院。” 躲在后边的施云飞连忙跟她道歉:“祝小姐,你背上应该是为了救我才被页岩划伤的吧?真的很对不起,当时情况太紧急,我也没注意检查一下你身上。” 韩笑也上来鞠躬:“我应该好好检查装备的。” 教科书式的道歉,带着几分真心,但也不难看出他们是被骆元棋训了一顿,才会有这样的自觉。 祝在也没打算怪他们,毕竟每个人心理素质不同,遇到困难时的反应自然会不一样。 更何况,这次潜水本来就危机四伏。 人在未知面前总是下意识恐惧,也在情理之中。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她看了眼骆元棋,疑惑地问,“我们不是在沙市,怎么跑津市来了?” 韩笑说:“沙市县医院推荐过来的,说这边市医院离得近,技术也比较好。” 等于说进行了一次跨市转院? 想到以前潜水学习时的一些小提示说的一些话,祝在夹包子的手微顿。按理说只是划了道口子,流了点血,简单清创就行,怎么到她这里还转了院? “很严重吗?” “嗯,噬肉菌感染,一不小心就进ICU的那种。” 手里的小笼包逐渐变得难以下咽。 学海洋生物的,噬肉菌感染祝在也不是没听说过。只不过她潜水那么多次,从来没在水下受过伤,就这一次,竟然偏偏感染了,还和死神擦肩而过。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骆元棋从抽屉里拿出一根体温计,甩了甩递给她。 “你还发着烧,量一下。顺便记着,别总有幸存者偏差。” “……” 被教育了一顿,祝在自知理亏,也没反驳什么,将体温计夹在腋下继续吃粥。 骆元棋时不时给她看看吊瓶,又去给她打了杯热水过来:“待会儿把药吃了,一日三次,一次三片。” 韩笑站在一旁羡慕地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倒也没正面反驳,祝在很给面子地笑了笑:“你这话让他女朋友听见就不好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韩笑自知说错了话,连忙用玩笑话掩饰尴尬,“骆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多一个女朋友吗?” 骆元棋含笑,一本正经的模样:“可能吃不消。” 傍晚的时候,施云飞他们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医院了。 骆元棋见祝在满脸倦容,没吃多少,又给她削了个雪梨。 边削梨子边跟她不经意提起:“下次生理期不要再去潜水了,抵抗力会比较弱,万一受伤没发现,很容易细菌入侵。” 祝在惊疑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咳了两声,“连这个医生都给你说?”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跟他俩一样,把我当你男朋友了。” 祝在:“……好的。” 安静半晌,他又问:“贺遥呢,还在外面出海?” “嗯。” 也不想提及这些的,但看到这般虚弱的祝在,骆元棋还是没来由得替她难过。 “或许过些天就回来了。” 对此,祝在反而表现得很释然。 “你怎么来这里了?正好在这附近?” 削梨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平常。 “嗯,正好前两天从西洲过来旅游。” “一个人?” “是的。” 津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这样说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祝在抱歉地道:“那还挺巧的,不过我应该耽误你行程了。” 骆元棋:“也没有,正好玩累了,准备回鹭城了。” 越是这样说,祝在越觉得不好意思。 “阿姨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过两天跟我爸一起搬去鹭城住。”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母亲的这个决定。 关于他家里的事,祝在知道得不多,但从那夜他的电话也能听出来一些。 一个外人,总归是不适合说什么的。 祝在适时转移话题:“有时间我陪你逛逛津市吧,算是报答你这次照顾我。” 他没有接受,只是将削好的梨分成块,给她盛进碟子里:“好好养病就行了。” 知道她发烧没有力气一口一口啃,便把梨一块块削小了。 世界上,这般细心的人并不多。 笑了笑,祝在打趣地望着他。 “杨妈常跟我说,梨子不能削着吃,说是分梨和分离一个音。” 没所谓地耸肩,骆元棋身上颇有点阿莫斯的无畏。 “没事,我不信这个。” 其实也不是不信。 只是他跟她迟早要各奔东西,一个雪梨而已,又有什么可以忌讳的。 * 又住院观察了两天,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了,后背上的疤还得好好涂药。 离开津市前,祝在把车还了,将潜水装备寄回鹭城后便订了票,跟着骆元棋前往机场。 这天也是曹淑娇跟骆辉一起搬来鹭城的日子。 骆元棋没有过分高兴,也没有多不开心,面色平和如常。 一同办理托运的时候,祝在瞥眼看到他行李箱上的行李条。是上一张机票留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撕,上面分明印着鹭城航空的名字。 是的,他撒了谎。 他不是从西洲过来旅游的,而是从鹭城赶过来的。 一路祝在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用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关心她。 不太明显,细水长流,总发生在不经意间,让她防不设防。 后来他找乘务员要来毛毯,递给靠窗的她:“下飞机以后,有个惊喜要给你。” 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问他是什么惊喜,他却笑而不语,说是要保密。 直到下机,祝在拿过行李刚要走出机场的时候,他才让她偏头去看。 他手指着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清瘦的人。眉目舒朗,永远都是那般风尘仆仆地赶来见她。 “祝在!” 熙攘的人群里,他这般叫着她的名字,像是一个清浅暧昧的吻,环着她的唇形描边。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就是骆元棋给她的惊喜。 祝在怔愣间,骆元棋的声音响在耳畔。很轻很淡,像天际飘忽的云。 “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第96章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 “那你怎么会在这?” “骆元棋叫我来机场接你的。” 等祝在回头看的时候, 已经找不到骆元棋的身影。 人群攒动,理应热闹,却无端生出一丝落寞, 无尽无休。 带着醋味儿的声音忽地飘进耳朵, 不冷不热:“在找他?” 无底洞一般的占有欲,强烈又狂妄。 祝在不理会他的小心眼, 翻开手机看到骆元棋发来微信, 说是有事先走一步。知道他是不想打扰她, 随便找的理由罢了。 回了个好字,她默默收起手机, 拖着行李箱走出大厅。 预料中的追上来,预料中的帮她提行李。 贺遥就是这样,有时候自觉得过分。 “你很关心他。”他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又不想太明显,“小骆人还不错。” 一罐醋坛子翻了, 又自己捡了盖去盖上。 祝在觉得好笑,忍住了, 紧抿着唇瓣:“人家好歹照顾了我好几天。” “照顾你?”他敏锐捕捉到这句话的不同寻常。 祝在一怔,短暂跟他对视, 下意识改了口:“嗯——就是关照。” “关照什么?” “朋友间的关照。” 她接着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饿了。” 没说真话, 有点明显。 识趣的没追问,贺遥为她拉开车门。 “上车, 带你回去吃。” 身为特殊的水肺潜水员,贺遥又不是不懂洞穴潜水的危险。既然骆元棋没有跟他提过这事, 祝在便也不打算主动说。 省得他们担心。 家总是最闲适的地方。迎接祝在的除了个头渐高的祝好, 还有日益肥胖的榴莲。那只笨猫整日无所事事,除了两家游蹿就是在家拆家。 光趴在沙发上, 眯眯眼,猫脸上的肉都快把眼睛淹没了。 祝在忍不住捏了捏它肚子上的肉,小猫配合地翻过身四仰八叉地躺着,浣熊一样花色的尾巴左右摇晃,呼噜声不断。 见它享受被摸头的快乐,祝好哼唧一声,也开始靠撒娇争宠:“麻麻,也摸摸我!” 祝在换了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也摸摸你这只小猫咪。” “就会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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