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遥唇畔也酿起一丝笑。 躲在祝在怀里,祝好嘚瑟得不行,娇声娇气地告诉他:“爸爸也要撒娇,才会有抱抱。” 贺遥望向祝在,似笑非笑:“是吗?” 祝在冷眼回应:“不是。” 也不过大半年,祝好的语言功能举步如飞,在没有难词难句的情况下,她已经能够跟大人正常交流了。 每隔一个月才能见一次,即便已经很经常,贺遥还是会被孩童身上巨大的发展潜能所震撼到。 所谓的带祝在回来吃,就是面对两大家剩下的寥寥几人。 不赶巧,今天是周四,杨妈回了趟老家,杜筠心在学校上课,唯一会做饭的男人贺初明又去临市出差。 值得庆幸的是,听说祝在今天回家,祝正清竟然没有去学校,而是选择了居家办公。贺遥不在的时候,他就照看祝好。 可他在家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他又不会做饭。 祝在觉得可笑,明摆着家里没饭吃,贺遥还要说回家吃。 有点奇怪。 正当她在愁吃什么的时候,祝正清一句话把她的顾虑打消了。 “灶台上的汤我刚关火了。” “好,我去看看。” 应他话的是贺遥。 竟然是贺遥。 直到贺遥从她面前起身走进厨房,又从厨房端着一锅汤出来后,祝在才满脸诧异地回过神。 尤其是他将被烫的手指放在耳垂下的熟稔动作,让祝在误以为自己进错平行世界。 “这是你做的?” “嗯,准确来说还有祝叔叔。” 祝正清正盯着这边动静,见祝在回头,连忙低眉顺眼整理资料。 语气带着点别扭:“我也就撒了点葱花。” 祝在亲自揭开锅盖,嫩黄的玉米精心切成段,和排骨山药饱满地放在一起。胡萝卜片、枸杞和葱末间隙洒了几片。 看得出有刻意摆盘,但排骨汤的香味不假,刚一揭盖便飘了出来。 祝在满怀惊讶地尝了一口。 就是家常的味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让久病初愈的身体在这时仿佛得到应唤。 贺遥问她:“怎么样?” 语气漫不经心,眼底却皆是期待。 “第一次做?” “嗯。” “还不错。” 似乎没说难吃,他就很高兴了,拿过一边的碗给她盛饭。 “煮了点饭,还有三个小菜,不多,我们四个吃够了。” 饭递到面前的时候,祝在才看到他白皙手指上偌大的一片红,起了水泡。 白米饭粒粒饱满,她讷讷地抬头:“这……都是你做的?” 一桌放了不少辣椒的菜,茄子、鸡丁、醋溜土豆丝、肉炒青椒,恍如梦境。 卖相不差,还都是她最爱吃的。 “嗯,尝尝看。” 他说完便把祝好抱过来坐上桌,顺便叫祝正清过来吃饭。 又从厨房端了一碟小白菜出来放到祝好面前:“宝宝吃这个。” 祝好为他鼓掌:“爸爸厉害!” 祝在的心底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问题,他是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又怎么记得她爱吃什么? 他是为她学的? 直到这顿饭吃完,祝在都没有想到答案。她去帮他洗碗的时候,才趁机问了嘴。 “为你学的啊,你不是喜欢喝排骨山药汤?” 得到回答,祝在有些怔愣。 那种贺遥为她低下头的感觉又来了,挤满了她心脏的每一个角落。惶恐不安,又带点儿胜利者的自满。 他去拿盘子洗,洗洁精的泡沫覆盖在手指的红肿处。 想到那颗小水泡,祝在心一软,连忙拿着他的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 懒洋洋,贺遥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 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干嘛,关心一个骆元棋不够,还要关心我?” 依旧冷声冷气:“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又是阿莫斯,又是骆元棋,我再不说话都没存在感了。” 见泡沫冲掉,祝在笑了笑,转身便要走。半倚着的人眉眼舒展,一个侧身抓住她。 另只手慢慢托着她的背,咬着她耳朵说话:“你跑什么?” 背上伤口隐隐有些裂开的迹象,一股钻心的痛刺激着祝在。她蹙了蹙眉,额头冷汗涔涔,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句话来。 “怎么了?” 不似伪装,贺遥忙收起笑脸,下意识看向她半扶着的手,身体都像在不住地发着颤。 “你受伤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分明已经承认,却又充满犹豫。 贺遥心底一抽,顺势揭开她上衣的下半段。 光滑脊背上,一刀长长的伤疤横亘在柔嫩的肌肤上。细瘦的腰,嵌入了怪虫的化石,狰狞可怖地露出獠牙。 这是道崭新的疤痕,细微裂开的地方甚至还在往外汨汨流着组织液。 周围还有几不可见的小水泡,正呈现消散的趋势,应该是用的药起了效果。 想到她刚下机时古怪的态度,贺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几乎时憋着一口气:“你去哪潜水了?” “沙市。” “三千潭?” 大概这就是同行,世界很小,说点什么便能被猜到。 祝在苦笑,只得点头承认:“洞穴里被岩石划伤的,感染了。快好了。” 最后一句是她停了几秒补充的,怕他过分担心。 但显然已经晚了些,他脸上隐隐有生气的征兆了。 “你敢跟骆元棋这个新手去洞穴潜水?” “我没带他。” “你一个人?” “还有两个专业的。” 即便是最专业的技术潜水员,也会有在洞穴里发生事故的可能性。谁都不能保证经验丰富就不会有意外。 贺遥望了眼门外,祝好正小步凑过来。 缓缓放下拎着她衣角的手,嗓音也黯了下去。 “你们杂志社,有什么题材必须得去洞穴拍?” 不是质问,是关心,祝在也没有那般不知好歹。 “我又去不了深海,拍不到深海的素材,就要用其他有噱头的题材过稿,不过稿就白潜一次。” 望他一眼,祝在勾了勾唇:“要不你带我去?” 他皮笑肉不笑:“没可能。” 也不是没可能,时间会很久。 最重要的是,很危险,他不愿她涉足,一点都不愿。 这次回国,贺遥跟冯岩和程越小聚了一下。程越的事业倒是发展得很不错,已经晋升为部门经理,冯岩反而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总说感觉自己马上要猝死了。 再怎么工作,身体还是第一位,贺遥劝他趁早辞职。 大灌一口酒,冯岩醉生梦死地趴在桌上:“老子不想再找工作了,出去工作就是给不同的老板当狗。” 程越点头:“同意,我就是靠当狗苟上这个位置的。” 听他们自嘲,贺遥笑了笑,冯岩却越发的伤心,“你至少你丫的还有个小女朋友。” 程越的笑容淡了点,刚才还在笑的眼睛,忽然就进了沙,搅得眼眶生疼。 跟黎安分手半年后,他新交了个他母亲满意的女朋友。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年,她将顺利跟他走上黎安努力了许多年都踏不上的路。 猛吸了口烟,程越将背靠在椅子上,认命般地屈服于世界。 “活着就行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想到年少轻狂的愿望,冯岩有点不能接受自己一生都将平庸。 “咱们仨,好像谁都过得不自在。” 不是被困住,就是被绊住。 堂堂正正走一步顺利的路好像很难。 贺遥说:“创业去吧。” “有机会再说。” “一群大老爷们在这里伤春悲秋的。”贺遥倒了杯啤酒,挨个儿跟他们碰杯,“想想我,可能哪天还活不成,不照样得过且过。” 冯岩看他:“你跟祝在和好了?” “算是。” 程越笑他竟然用了个这样似是而非的词:“算是?那到底和好没?” 在贺遥认知里,和好就代表要对她负一生责任。 也许是喝了点酒,上了头,贺遥第一次承认,祝在若即若离的态度下,他也没敢用力穷追猛打。 “没敢和好。” “什么意思?” 望了眼天,一辆飞机自夜空中飞过。红色水母一闪一灭,从黑暗里游走了。 吐了口酒气,贺遥声音黯然:“万一哪天死了,回不来了,我可不想她作为妻子,出席我的葬礼。”
第97章 几月后, 祝在的工作邮箱里接连收到来自不同发件人的email。还没来得及亲自去看,珍妮的国际电话便提前打了过来。 作为杂志社当红摄影师,祝在拍摄的每一张照片都能引起不小反响, 珍妮自然对她偏爱有加。 “亲爱的, 这里有几个学术会议,都是在下个月, 我们杂志社得派代表过去学习一下。你先挑, 剩下的我给他们选。” 一个在全世界都知名的杂志社, 当然不能只知道闭门造车。 珍妮很看重对外的合作,有这类活动的时候, 通常会让杂志社的摄影师参加。类似于这种学术会议的讲座,祝在参加过两次,但一般都是能推则推。 共事几年, 珍妮自然很了解祝在:“发你邮箱的这几个会议在业内都很权威,我建议你不要错过。” 当建议从领导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就不是单纯的建议了。 祝在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好吧,看来这次我一定得去了。” “果然聪明。” 打开邮箱, 五六篇未读邮件,全都是学术会议邀请函。祝在粗略翻阅了一下, 最后留有印象的只有一篇, 是个跟海洋环境污染防治有关的会议。 祝在又回去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个会议的举办地点恰好在伦敦。 而会议名称, 和祝正清那张邀请函上的会议一模一样——第三届海洋环境污染防治与海洋生态文明建设国际学术会议。 眸光微动,祝在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 偌大的会议厅里, 人满为患, 记者、摄影和众多高精英学者云集。陶冶提着公文包,跟在祝正清身后。 往年祝正清很少带他出席学术会议, 但为数不多的那几次会议,都有着极高的含金量。 都说选祝正清当导师太无聊。他这人不苟言笑,只知道做实验,完全没有人情味。还有传言说他对家庭不管不顾,间接害死了结发妻子。 一开始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因这些传闻,陶冶也曾忐忑不安。时间久了,他才发觉是外界对他误解颇多。 一个履历优秀,为人低调,万事亲力亲为的老师,任谁都会敬佩。他甚至知道许多以讹传讹的流言怎样批判他,却从不辩解,一心埋头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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