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想让我记起来的事情,我已经记起来了...所以,不管是让胡嘉转交那些照片,还是故意伪装成我喜欢的类型进入我的生活,你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 “你是不是怨恨我没有遵守小时候的承诺?” “没有。”连时序终于开口,声音低低地,“一开始是有点儿怪你,但后来就不怪了。我费尽心思做这些,只为了跟你和好...” 姜安然一时沉默,抬眼看见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里,外面一片火红的玫瑰海,娇艳欲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能把花儿养活。真是稀奇。 她久久没说话,那边的人也安静下来。 连时序在她近乎残忍的冷淡中起身,不安地扣着被角,琢磨刚才是不是不该这么坦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要告诉她,起码也得用言语美化一下,让他的行为听起来没那么可怕。她几天前才告诉了他,不喜欢被人过分约束... 冷不防的,姜安然开了口:“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连时序一下愣住,“什么?” “除了你想让我看见的、知道的,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么。” 在连时序脱口而出“没有”之前,姜安然截断了他的话:“想清楚了再回答。” 他顿时梗住。 病房的门关上,董航拎着暖壶出去接水了。 整个房间里各位寂静,连时序能听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脑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让他不得不重新躺回去,忍着疼轻轻喘息,“有的。” 姜安然在地上蹲了太久,双腿发麻,起身去沙发上坐,顺便应答他,“你说。” “在福利院的时候,你经常和沈温书偷偷去阅览室吃零食,这件事是我向老师们告发的,因为不想你抛下我和他单独相处。周六晚上的观影课,那个胖胖的女生不和你坐在一起不是因为讨厌你,是我用糖和她交换了位置,但我必须撒谎骗你,这样你才能安心和我待着。我刚去福利院的时候确实害怕一个人睡,后来值班老师会给我留一盏夜灯,这样我就不害怕了,我故意装作惊恐的样子,是为了骗你继续来陪我...” 连时序不知道她到底想听什么,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姜安然没有打断他,安静到像是没在听他说话。 隔着电话,连时序看不到她的表情,更猜不到她的情绪,心里逐渐没底。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做过这么多让她不高兴的事,也离她“温和善良”的要求越来越远。他挫败地捂着脸,头上的伤口疼得他无法思考,逐渐崩溃,“我这么坏,是不是...没机会了?” “有的。” 极轻的两个字,连时序差点以为是幻听。他奢求许久却没有得到映证的答案在耳畔回荡,让他一下昏头,忘记了该做什么样的回应。 通话短暂的陷入沉默。 姜安然看到电视机旁边从相框裱起来的两人合照,眼眶发烫,主动打破了他失语的状态,“我问你几个问题。” 连时序绷直了身体,因为紧张喉咙干涩,“...好,你问。” “被养父母关在小屋里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你。”连时序答得毫不犹豫。 他抬起胳膊,盖住眼前的所有光,仿佛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封闭房间。他拿着笔,因为恐惧不断地抽泣,一笔一划在窗户上默写自己弹错的钢琴曲,嘴里小声数着倒计时,时不时往门口瞭一眼。他在期盼她来,哪怕知道机会渺茫。 答案已经在心底,可她偏要他亲口说出来,“想我干什么?” “想你兑现承诺,把我从这里带走。我怕被他们关禁闭,封闭的房间让我喘不上气来,但是我不敢反抗他们,怕被再一次丢出去。所以我只能忍着,拼命给自己心理暗示,想象是在和你玩捉迷藏,等数到一百,你就会出现在门口。” 连时序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没入白色的绷带,“...那场梦,是我小时候唯一能支撑下去的勇气,所以我从来没舍得数到一百。直到有次,养父母将我关在小屋里,中途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忘记把我放出来,我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饿又怕又冷,太想你出现了,所以没忍住数到了一百。” 他已经努力很慢、很慢的数数,没想到数到一百的时候,门真的开了。可惜,站在那儿的是他最不想看见的养母,一脸不耐烦地催他出来吃饭练琴。连时序饿得没力气,撑起身体努力往她身后张望,空空荡荡的,没有他最期待的人。 那时候他连伤心都没力气了,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嘴上说说的承诺算不得什么,人一天要说这么多的话,不可能每一句都记得。她原本记性就不好,这么久过去,恐怕早已经忘记他了。 她不记得他,就没人会记得他了。 连时序当时想,太难捱了,不如就真的死在小屋里算了。 幸而他命大,还好运的熬死了带给他痛苦的养父母,在大学里和姜安然不期而遇。回头去想,上天待他不薄。让他在绝望里还能生出花来。 姜安然边听他说,边不住地掉眼泪,脑海里浮现出他初到福利院的场面。被之前的家庭抛弃了好几次的男生蜷缩在被窝里,瘦弱的像只街边的流浪小猫,在她悉心的陪伴下终于愿意袒露肚皮相待,结果换来的是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抛弃”。 她终于藏不住情绪,泣不成声,懊恼地呜咽:“...对不起。” “……” 连时序忍住胸口的酸涩,哀求她,“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我要你爱我。” ... ... 台风天还没过去,天上的云团乌泱泱的挤成一团,随时可能降落一场大雨。 连时序车祸的消息在网上极迅速的扩散开,神通广大的粉丝们挖到他所在的医院信息,潮水般涌来。尽管罗侃提前做出来应对的策略,结果还是有狗仔趁着晚上他和董航去买饭的功夫溜进来偷拍了连时序住院的照片。 幸好发现的及时,照片没有泄露到网上去。 姜安然提前收到消息,在医院的后门和罗侃碰面,避开了正门蹲守的狗仔。 他说:“原本复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因为时序的身体状况不好,只能延期。不过这个决定还没有在网上正式宣布,怕激起粉丝们的不良情绪。光是处理车祸带来的负面影响,公关部的同事们就已经够着急了,延迟复出这件事缓缓再说也行。” 姜安然并不了解连时序工作上的事情,更不明白罗侃怎么突然跟她讲这些,于是象征性的应和了声,问:“他身体怎么样?” “检查结果都是好的,没有脑震荡,也没有后遗症。” 进了电梯,周围没人,罗侃憋不住打听,“你们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连时序从那之后整个人变得魂不守舍的,看样子不像难过,更像是高兴到昏头了。 姜安然不自在地挠了挠眉梢,“也没说什么特别的...” 罗侃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知道知道,不问了。” 病房里,董航没在。昨天推病床的实习生替了他的班,他们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他还没来得及和姜安然打声招呼,被罗侃不由分说的一把拽了出去。 挡着病床的帘子被连时序拉开,他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扬起抹讨好地笑。 姜安然把录音机放在桌上,看见那碗冒着热气的骨头汤,问:“谁给熬的?” “罗侃他老婆,”连时序搓搓手,局促不安地说,“太烫了,我还没喝。” 姜安然在柜子里找到买的一次性碗筷,将汤倒出来一半,用勺子不停搅拌。等温度合适了,起身去支床上的小桌板。 连时序拦住她,“我来。” 姜安然没跟他争,去把汤端过来,顺势坐到了床沿。 两人从一站一坐变成了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桌板,距离陡然拉近。连时序紧张的快要抓不住勺子。刚才在电话里,姜安然听完他的话,回了句“见面说吧”,所以他惴惴不安的等着她,现在见面了,她却绝口不提那件事。 不提或许就已经是答案了。 但他猜不出来这个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连时序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机械的一勺接着一勺往嘴里喂骨头汤,食之无味。 很快,这一碗便见底了。 姜安然问:“还喝吗?” 他摇头,拦住她要收拾桌面的动作,低道:“我自己来。” 于是,姜安然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他井然有序的整理这一些。 连时序拿着用过的一次性碗筷经过她,走到门口的垃圾桶旁,“啪嗒”几声,将东西全部丢了进去。与此同时,背后响起她清甜的声音:“我不愿意和你复合。”
第76章 七十六束玫瑰 一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话, 轻易让连时序一颗心从高处狠狠摔到了地上,稀巴烂。他一下子分不清到底是从身体里还是从脑袋的伤口上传来的痛感,让他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直。再回头的时候, 连时序眼睛已经红了,泛白的唇微张, 没问她为什么, 只说:“好。” 他, 尊重她的选择。 岂料, 这场感情上的“凌迟”并没有结束。 来的路上, 姜安然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 她怕自己太紧张会忘记,干脆偏过头不看他, 语速也放得很慢, “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所以我不能因为一时情绪上头就同意跟你和好。我现在一见你, 还是会想到你把我关在别墅的那段经历...你的占有欲太可怕了,我根本吃不消这样的感情。” “我会改的。”连时序几大步跨上前,在即将靠近她的时候堪堪止住了脚步, 无力地垂下头,低喃:“你信我, 我真的会改...” “我当然信你,如果不信你,当初我也不会傻傻的被你骗这么久。”姜安然说:“信任这东西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你骗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我不敢信你。你说你会改, 这句承诺的可信度有多少我们谁都不能打保证,万一某天你再次疑心我, 故技重施,那我后悔都晚了...” “人不会反复在同一个坑里跌倒,除非这个人是傻的。” 话说到这份上,连时序已经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胸口撕心裂肺的疼,不住地喃喃:“是我的错...”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也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是个聪明人,”她转过头来看他,眼里闪着光,语气平淡,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最后一次。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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