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把脖子往后仰了仰,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觑了陈言一眼,“你可别乱说话,人家可是李主任。” 从前白语觉得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是责任。送礼会亵渎这份职业的神圣性,没必要的很。这段时间过来才发现,是她学生气太重了。 这个社会,没人寸步难行,有人送礼才行。 这段时间,她看着爸爸每次跟李主任打电话之前,反复斟酌用词,生怕说错什么惹得人家厌烦,不帮这个忙了。 好在,李主任为人认真负责,开朗健谈,从没下过白父白母的面子。 她不再天真的把这一点简单的归咎于人性本善,心里明白,这些多半都是看在陈言爸爸的面子上。 “李主任?呵呵!”陈言不屑一顾。 “对了,你怎么能说服我爸妈让你跟着来?” 按道理,白父白母如此注重隐私,到现在陈言爸妈,就连白语本人都不知道白母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么可能,还带着陈言? 陈言冲着白语神秘兮兮一笑,闭上眼,摇头晃脑道:“山人自有妙计。” 白语“切”了一声。 他不说,她就自己猜。 “先前听你说要去北京的亲戚家暂住几天,从J市去北京也就两个小时左右。” 她微微朝着陈言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你爸妈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跟我们蹭一路,然后从J市转站去北京?” 还不等陈言说什么,白语就自己给推翻了。 “不对啊,从咱们家到北京有直达列车,你上了车只要不脑残,到下站能有什么危险?” 陈言神情淡然,微微勾起嘴角,淡笑不语。 白语白了他一眼,咬着牙躺回了座位,也不再说话了。 其实陈言去北京的亲戚家,哪天去都成。可他只能把这个当成一个借口,不然没法跟着白父白母一起过来。 白语猜的对也不对,他确实把这个当做借口才能跟白父白母一个车次。 他这次去J市,是他和父母商量之后的结果。 陪着做手术,不现实,他有这心白父白母也不会答应。不过去找那个什么“李主任”吃顿饭,还是很有必要的。 陈言不是个世故的人,家里虽然没说有泼天的富贵。但也算小有积累,人脉够用,有陈爸陈妈在头顶顶着,陈言一向懒得在这方面花什么心思。 不过他也是个善良的人。 就算不是白语父母,白母白父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陈言把他们当作半个亲人一样。 亲人有难怎么能不帮呢? 要不是白父白母把去J市的日子挑的太过苛刻,定在了高考第二天的最早一班车次。 不然他完全可以自己提前去。 这趟旅程的目的,就是把行李箱里的礼物带给那个每年都给他寄习题册的“大妖怪”。然后,再去J市的小姑家里住几天。 不过这些,白语一家子没必要知道。 他家记恩情记得吓人,还起来没完没了的。 * 白语迷迷糊糊就在车上睡着了,等再醒过来,就到了站。 陈言如她所料般的在下了这班车次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白语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跟陈言拜了个拜。 之后就跟着白父白母去医院附近租宾馆了。 * 晚上。 陈言跟李医生一家在酒店餐厅。 五星级的酒店,灯光交叠,光影干净不离乱,光滑的大理石板倒映着来来去去的各色人影。穿着班服,衣服干净整洁的酒店服务人员,礼貌的询问着顾客需要。 陈言和李医生一家人坐在二楼的餐厅包间,房间内点着淡淡的熏香,安静又雅致。 “陈言,我当年看你,你可还是个豆大点的孩子呢。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大小伙子都长的这么帅,还都快上大学了。” 陈言夹了口糖醋肉,咬了一口,放下筷子。看着对面这个年近半百却依旧头发旺盛,方脸却没有中年发福,浑身儒雅透着书卷气的男人,压根一痛,咧嘴一笑。 “李叔,我这大学上的,一半都得归功于您。要不是您每年给我送那么多的习题册,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我哪能有今天啊?” 陈言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阴阳怪气。 把李医生说的是一愣一愣的。 只能讪讪一笑。 “我那不是怕你练习不够么?” 陈言勾了勾嘴角,皮肤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白皙光滑的似奶油般细腻,锁骨分明,喉结明显,整个人清俊逼人却还透着五分未退的少年气。 说话还带着几分自由和散漫,却不惹人厌烦。 坐在李医生旁边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陈言笑笑,“那还真是多谢您了。” “对了,陈言啊,我们让你去家里吃,怎么不去家里吃啊?”李医生的妻子轻轻拍了下女儿的脑袋问。 “害,我爸妈说了,毕竟这次是找您帮忙,怎么也得请您吃一顿饭。要不是我爸妈有工作走不开,他们就来了。” “那你爸妈可太客气了,我跟你爸当年可是大学的死党,这么多年联系也没断。我之前也去过几次你们家,都是你爸妈招待的我。要不是那几次,你都不在家,我们也不至于当了这么多年网友。” 李医生确实如父亲所说,为人开朗健谈。就算只跟陈言是网友,却也不生分。 李医生跟父亲的感情确实很好,此刻滔滔不绝的说着跟陈爸在大学时候的过往,脸上的亲切和笑意都做不得假。 “你吃吃这里的糖醋小排,我最爱吃的。” 刚刚看直了眼的小姑娘把糖醋小排往陈言面前一转,邀功似的说。 陈言看了眼小姑娘,夹了块排骨,之后就把菜转走了。 夹进碟子里的排骨却迟迟不动。 “你吃啊!”小姑娘催促道。 陈言客气又疏离道:“我等会儿吃。” 小姑娘见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不开心的撅着个嘴,不肯再说话了。 陈言见状,一眼就知道这个姑娘是家境优渥,父母娇灌着长大的。虽然知道讲礼貌但还是娇滴滴的脾气,得人时刻哄着。 跟白语是天壤之别。 白语是天,她是壤。 不是人家小姑娘不好,是谁在他眼里都不如白语好。 陈言思及至此,听着李医生说话的脑子不由的走了神,思绪开始飘散。 也不知道白语现在在干嘛呢? * 旅社。 这次住的宾馆比上次住的离医院更近,也更破败些,根本算不上个宾馆,只能叫旅社。 房间内连空调都没有,只架着一个立式风扇,幸亏J市六月的天还没开始热起来,不然是真受不了。 屋子里简单的摆着两张床,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刚好是个家庭间。除此以外,一台老旧的电视机,连个液晶屏都不是,是90年代21世纪初的那种四方厚盖大彩电。 房间里就这些,其他的除了还算现代化的厕所,一无所有。 不过胜在干净,床单被褥都残留着皂角的香气。 白母还自带着床单被褥,净上加净。 “没办法,医院附近的宾馆都太贵了,我们不知道要住几天,就稍微委屈下。” 这是白母之前照顾姨妈总结出来的经验。 大医院里做手术前需要几天时间体检,做完手术后也不会让你在医院逗留太久,再大的病,做完了手术稍微缓两天,都得赶紧把病房空出来,好给下一波病人住。 而做了大手术又是外地的,身上的刀口还没愈合根本经受不住来回颠簸的路程,只能在宾馆里稍微歇歇缓口气。 这些加起来没十天半个月结束不了,还不知道手术治疗要花多少钱,白母只能,能省多少是多少了。 好在白语懂事,也不觉得委屈。 “没事妈,有张床就行,在哪睡不是睡,再说这儿还挺干净的。” 白父出去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顺便买点水果,不在旅社。 白母心疼白语的懂事,却也无计可施。 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嘱咐白语。 “小语,你过来,挨着妈坐。” 她很少看见妈妈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慌乱,却还是按照白母的要求,坐在了她的身边。 白母握住了小语的手,罕见的温柔道:“小语,你爸其他还说的过去,就是爱喝酒。要是以后你爸还喝,你肯定也管不了,咱就做到一点,别生气,女人这辈子最不值当的就是为了男人生气。” “他要喝就让他喝,你就当没他这个爸了。” 白语皱了皱眉,似乎听不懂白母的话。 “还有,家里的银行卡,位置在哪我都告诉你了,密码是你的生日。万一……反正记住位置,自己收好,不要让你爸给找着了。” 白语的眉皱得愈发深了,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高考这一关你算是挨过来了,剩下的就是找对象了和找工作了。” “找工作嘛,妈妈也没什么好建议,你肯定找的比妈妈强,能养活自己就行。记住,身体是第一位的,不要太拼。” “至于找对象,这个急不来,一定要擦亮眼睛看,不能随便将就。我当初就是年纪大了,你姥姥姥爷催的紧,跟你爸没见几面就结婚了。后来从结婚开始我就后悔,后悔了一辈子,也没能把婚离了。” 白语听到这儿,渐渐明白白母在说些什么了。她瞳孔微微放大,叫了声“妈”。 却被白母打断。 “现在想想,当初就算一辈子单着也比跟你爸结婚好的多。就算结了婚,后悔的时候也应该快刀斩乱麻把这婚给离了。” 白母的语调不高不低,却语重心长。 “你以后可不要跟我一样相信什么‘忍一忍,磨合磨合就好了’这样子的鬼话,每次你姥姥姥爷都这么劝我,我也没个主意,浑浑噩噩的就把这辈子过完了。” 说到这儿,白母握着白语的手紧了又紧,声音变得稍稍有些急切。 “你可不能跟妈一样,这种话都是骗人的。男人说了两遍还是改不了的话,这辈子就是改不了的。你不要对他们抱有太高的期望,男人就是死性难改。” 此时窗外起了风,呼啸地拍打着窗户。这座旅馆不愧便宜,她的后背还隐隐能感觉到从窗户漏进的凉气,那丝凉气顺着血液,直击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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