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有人走了出来,如夷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江丰的小女儿。 江南竹从后追上来,身后带着两三个人将如夷围住,“我叫你呢你没听见?你爸你姐死了,裴政也不要你了,你就聋了不成?” 闻言。 如夷抬眸冷冷剜了她一眼。 江南竹环着臂,“你看什么?” 如夷:“我看你是不是有爹生没娘养,嘴巴臭就算了,一点教养都没有,跟你爸爸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作东西。” “你敢骂我爸爸?你找死是吧?”江南竹推了她一把,眼神恶狠狠的,她忍了如夷好些年了,这下总算可以挫一挫她的锐气了。 没等如夷反应过来,江南竹朝着身旁几人递了个眼色,不知是谁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颜料盘迎面重重按在了如夷脸上。 * 这些天一起用餐时裴政总有些心不在焉。 “是程小姐的事情还没解决吗?”崔净嗓音轻柔,唤回了裴政的思绪。 裴政:“有没有解决,跟我关系都不大。” “我听说她家里的事情好像很严重,她一个人,还真是可怜呢。” 裴政给了钱,不打算再掺和这件事了,“没什么,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站在露台上点了根烟,迎着冷风,白雾被吹开一层又一层,裴政吐出一口烟,靠着栏杆垂眸看向一楼,车水马龙之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如夷,又不像。 她身上那件衣服好像很脏,五颜六色的,发丝湿哒哒的,每走一步都是极度困难的,路人走过她身边,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 确认了那就是如夷,裴政回神,挂着凝重的面色下了楼,走出餐厅,快步跟上了如夷,挡在了她面前。 她抬头瞬间又低下头,忙侧过脸想躲。 “出什么事了?”裴政上下扫了一遍,如夷衣服是湿的,脸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颜料,眼睛都睁不开,一抬手揉眼睛,会更疼,像是在灼烧着眼球。 她不去看裴政,好像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己的狼狈,“跟你无关,让开。” 裴政低了低头,用上了温柔的语气,“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如夷小时候,他也这样关心过,可是现在又算什么? 如夷抽泣了一声,委屈排山倒海袭来,酸涩冲上鼻尖,正要说话,眼泪朦胧的视野里多了道崔净的身影。 她站在裴政身后,手上拿着二人大衣,温情脉脉喊了声,“裴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25章 过去 见如夷也在,崔净不免诧异。 “……程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她踩着高跟鞋站在裴政身边,跟他身高匹配,身上恬静淡雅的气质也更适合裴政,衬得如夷像是一个只知道闯祸惹事的小孩子。 崔净还在打量她的悲惨,表情算是精彩的,“这么冷的天,程小姐衣服怎么都湿了?” 被江南竹那群人用颜料糊在脸上,头发上,又将她按进洗颜料盘的污水里,她的衣服当然是湿的。 如夷只是木然站着,没有作声。 崔净上前,“一定很冷吧,要是不嫌弃,先套一下我的衣服?” 如夷侧了一眼,眼神凄凉空洞,“嫌弃。” 崔净愣神了瞬,无助地看向了裴政,裴政似乎又当她是胡闹,拿走了崔净臂弯上自己的大衣递给如夷,“她是好心,拿着吧,当心生病。” 她是程如夷。 什么时候可怜到需要别人施舍一件衣服了? “我不需要这样的好心,让人恶心。”如夷干哑着声腔,麻木道:“既然离了婚以后就是陌生人,见了面也别打招呼,毕竟一看见你就会让我想起自己愚蠢的过去。” 裴政面色白了瞬。 如夷大步走进了雨里,一次头都没有回。 雨太大了。 裴政先送了崔净回去。 一路上他沉默着,崔净余光几次扫去,“怎么,担心程小姐?” 裴政:“没有。” “不过以她的性子,应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吧?”崔净是以玩笑口吻说的,裴政却投来怪异的一眼,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物体。 崔净紧张了下,“……怎么了吗?” “没。” 裴政面无表情目送崔净下车,看向手机里画室老师发来的信息:【裴先生,下午程小姐来拿东西,碰上了南竹她们,起了点口角,程小姐好像受了伤。】 不放心。 送走了崔净,裴政又开车去了如夷的住处。 * 哭着走进单元楼里,如夷衣角都在滴水,像是从阴沟泥潭里走出来,失去了往日金枝玉叶的光辉,竟活得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了。 裴慎站在车后,心好似碎了一把。 隔着雨幕,他的目光被如夷牵引着,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是如夷在的地方,他的眼神就离不开她。 可如今,他却失去了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正要走时,一台车开进入了裴慎的视线中,车子停好,赵靖西从车上下来,又跑上楼,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在冷雨中站了几秒,裴慎慢步跟了上去。 赵靖西重重拍打着门,“如夷,开门!” 脸上的颜料还没洗干净,如夷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开门,面如纸白,“你又来干什么?” “我听说江南竹欺负你了?” 如夷要关门,赵靖西挡着门,“有没有受伤,我带你去医院?” “少惺惺作态了,自己不恶心吗?”上次赵靖西逼迫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夷没想到一起长大的朋友,竟然会有那样一副嘴脸,禁不住的恶寒。 她话音一落。 赵靖西关心的样子没了,换成了恼羞成怒,突然一把拽住了如夷推进房间里。 门被关上,阻隔了光。 如夷扶着墙站稳,“出去。” 赵靖西的伤心是盖过了愤怒的,他是不想伤害如夷的,毕竟他是真的喜欢她,“如夷,你都这个样子了,凭什么还瞧不上我?” 从小到大,她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那时她是程小姐,人人忌惮她的身份,可现在她是什么? “我不想逼你,给你时间考虑还不行吗?” 如夷紧咬着唇,气得心脏在灼烧着,“给我滚出去!” 赵靖西变本加厉,“或者你陪我睡……” 一个巴掌落到脸上,点燃了赵靖西的怒火,怎么就她高高在上,就她不屑一顾,她凭什么把别人的喜欢当垃圾,把别人的礼物随手丢弃? 忆起那条被丢出车窗的项链,赵靖西再也克制不住,扬手回了如夷一巴掌。 同一时间,裴政到了楼下,他快步从电梯间出去,走到如夷房门口时,那里正站着一个人,他步伐一顿,认出了那个背影。 第26章 表哥 裴政进去时,如夷捂着火辣辣的面颊,赵靖西上前了一步,面上尽是懊悔,正要道歉,如夷拿起玻璃杯砸在他身上。 嘶哑着喊了声。 “滚,给我滚——” 赵靖西手足无措,“如夷……” “怎么了?”裴政来的好似不是时候。 闻声。 赵靖西惊恐看去,“裴政哥,你怎么……” “都给我滚。”如夷额头开始发烫,眼前晕乎乎的,面前的人有了重影,她就快站不稳了。 赵靖西抿了抿苍白的唇,不敢再多说,讪讪离去。 他走开了,裴政才看到如夷面颊上的巴掌印,“赵靖西打你了?” 如夷答非所问,喉咙里沙沙的,像是塞了好几块碎玻璃,一出声就尖锐地疼着。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裴政皱眉:“什么?” “我说离了婚就是陌生人,你找来这里干什么?”那可不是如夷的气话,句句发自肺腑,“来看我笑话,看我怎么被人羞辱?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是画室的林老师告诉我你被江南竹欺负,我才来的。” 言外之意。 不是别人拜托他,他才不会来多此一举。 又是同情。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拿一样的目光看她。 好似在说。 看吧,你也有从天上摔到地上的时候,这滋味不好受吧? 都这样落魄了,还不乖乖接受帮助,还在傲个什么劲儿呢,真是苦头吃得还不够多。 如夷抓着桌角,泪水冲刷过面颊,裴政一言不发看着她哭,像是月亮掉进了泥潭里,碎了,连清冷的光芒都暗淡了。 算了。 何必跟她一个小孩子家计较呢。 “我送你去医院,你看上去很不好。” 如夷的指甲像是断了,很疼,“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管,出去。” 她还在逞能。 可才说了一句话,眼皮就撑不住沉下,昏了过去。 * 高烧加上多日来的奔波操劳,失去亲人的悲痛,坚持到今天才倒下已是不易了。 裴政缴了费,打电话叫了姨妈来陪床。 坐在如夷床边,姨妈手搁在如夷清瘦的脸颊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这才多久人都瘦得没样子了。” “等她醒了,烧退了您叫医生来再瞧瞧。” “好。”姨妈点头,又反应过来什么,“你不在这儿吗?” 裴政搁下了药,“不了,有点事。” 冒着夜间的大雨赶去了目的地,裴政隔窗看见了坐在里面的人。 两年的时间,杭北的景色变了,人也变了。 印象里,裴慎总是笑着的,算得上是裴家最无忧无虑的那个,自小有个喜欢的未婚妻,又有裴政这个大哥替他承担家族责任,不仅父亲疼爱,祖母更是视他为掌中宝,磕了摔了都要心疼大半天。 可这一切,都在他二十二岁那年破碎了。 没能承受住打击,他连最爱的如夷都不要了,竟然一走了之,令众人措手不及。 再见面,恍如隔世。 裴慎侧过了脸,手上握着酒杯,面前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身处嘈杂喧闹中,却疏离人群,面孔很是淡漠。 “表哥。” 裴政坐了下来,心绪复杂,没有应声。 裴慎很镇定,对上裴政肃穆冷沉的眉眼,“我这样称呼你,还对吗?” 第27章 妻子 良久过去,裴政的沉默还在蔓延,面对裴慎,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裴慎三分淡然,七分坦荡。 “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不是曾经那个总缠着裴政、依赖裴政的小孩子了,言谈相较当年,沉稳了不少,“但你见着我这事,先别告诉如夷。” 裴政沉了口气,凝重的神色褪去了半分,“小叔知不知道?” 裴慎点头。 “错不在你身上,你不该因为他们不辞而别。” 他留下遗书离开、逃婚、失踪,这些背后的原因,裴政是知道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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