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读着贾斯汀发回来的论文,五千字英文学术文章,用词得当,语句老练,重点清晰。 “勉强不算是个绣花枕头。”伊莎贝读完心想。 项目结束,组员们商量如何庆祝。 雅说:“我们去贾斯汀家轰趴吧!他家的露台很赞哦。” “上次不是去过了吗?邻居投诉,还把人家里弄成那样,保姆都得收拾很久。”艾瑞克反对。 这时,伊莎贝提议去自然历史博物馆旁边的滑冰场滑冰。 那里每个冬天会立起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搭建一个露天溜冰场,拉起无数条灯串。算是季节限定伦敦地标。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贾斯汀对她的提议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那天,艾瑞克他们三个在学校等贾斯汀开车来接。 一辆 911 停在路边,闪了两下灯,艾瑞克说:“哎,没开以前上课那辆奔驰小跑啊?” 贾斯汀心说今天能一样吗,没答他,示意他们上车。 瑞克和雅争了半天谁坐副驾,这次雅获胜。 伊莎贝在驾驶座后排落座。 贾斯汀见状伸手调整后视镜,在镜中眼神接触到伊莎贝的眼神后停下。 他冲着镜子笑了。 喜欢一个人,即使嘴巴不说,眼神也不会撒谎。 何况年轻人的眼睛浅,一点情绪都装不下。 伊莎贝也笑了。 车子驶出后,瑞克鼓捣着手机。 “来点 music!” 紧接着传来一首地球人都会唱的歌曲的前奏,“ohh whooaa...ohh whooaa...ohh whooaa...” 果然还是没逃过…!贾斯汀像听到了紧箍咒,深深低头崩溃。 车上另外三个人才不管,跟着音乐一起摇摆着唱:“baby baby baby ohh~ like baby baby baby ohh~ I though you’d always be mine mine...” 瑞克闭着眼,眉毛陶醉成八字,把拳头当成话筒,他五音不全,调子已飞到美国把原唱气死。结尾处,雅深情地拖长音,强势把调扳回来,“now I’m all gone... I’m all gone.” 音乐真是人类共同的语言,尤其这首傻傻的青少年流行歌曲,让几个年轻人开心恶搞。 贾斯汀又羞又臊,尴尬地满脸通红。 “Justin 唱得不错啊。”艾瑞克一语双关。一曲唱毕,他意犹未尽。 某人咬牙切齿:“我最恨别人知道我名字之后唱这首歌..” 伊莎贝笑问:“就像陈冠希有首歌叫《讨厌爱迪生》吗?” 他遇到知己似的,拍方向盘,“没错!说到 Edison,我要点一首他的歌!” “您说,我来放。”艾瑞克拿起手机。 “《单恋高校》” “嚯,这歌可够老的。” “我还在香港生活的时候的歌。” 手机传来华语情歌抒情的拍子和新千年时代陈冠希的声音。 车里欢乐的氛围沉淀,这次三个人安静了,轮到贾斯汀干净的声音用粤语轻轻跟着唱: “明日将告别校园, 跟妳道别时, 我怕会暗暗鼻酸, 那年合力做值日生早过电, 沉默但互传着心跳, 明日将告别校园, 跟妳道别时, 也叫我暗暗鼻酸, 那年坐在后座望到她背面, 也使我心跳, 暗恋幼稚 但那可幸免, 就算经过茫茫悠长年月, 也会记住那张脸。” 同样描写少年情事,亚洲人娓娓道来,懵懂青涩,淡淡青春的忧伤底色。雅听不懂。贾斯汀从后视镜看到伊莎贝摸摸鼻子,看向车窗外。 车子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旁停下。建筑旁的广场上,一棵十几米高的圣诞树被金色装饰物和灯串装点,旁边还有个响着音乐的巨大金色旋转木马,像童话场景一般。 四个年轻人鱼贯而出,呼着白气跑到圣诞树下,验票进场。 贾斯汀目光始终追随伊莎贝,看她熟练的换好鞋,迫不及待地走上冰面。 微笑始终未从他脸上褪去,因为她的动作流畅娴熟,即使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跟着他也换好鞋站上冰面,准备“谦逊地”和她一较高下。 这时,传来雅的声音。她来自东南亚,自然不会滑冰,缠着贾斯汀教他。贾斯汀让艾瑞克教她,可艾瑞克自己也磕磕绊绊,雅不愿意让他教,说着一个摇晃滑倒在地,倒地之前下意识伸手去拽贾斯汀的胳膊,贾斯汀一把拉住却用力过大,把她扽到怀里。实在没办法,只好教她扶着冰场周圈的护栏慢慢走。 已经滑出去一段的伊莎贝转过身来,贾斯汀看着她,无助地摊手,仿佛在让伊莎贝救救他甩开这个讨厌的家伙。 伊莎贝一边倒滑,一边笑着冲他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她的发丝纷飞在夕阳里,滑远了。 滑了几圈,艾瑞克和雅意兴阑珊,贾斯汀趁机提出请客喝热巧克力,打发他俩去买。 伊莎贝这时坐在冰场旁边的凳子上,时而抬头看着雄伟的自然离世博物馆,时而低头在纸上画着。贾斯汀走过去,看到纸上龙飞凤舞的碳条速写,这苍劲的画风不像女生的。 他搭讪:“你会画画?” 伊莎贝抬起头,手上的博物馆正好画完。 “要做一下我的模特吗?”她摇一下手上的碳条。 “Why not?”贾斯汀不由分说面对她坐下。 她打量了模特,把手中的碳条放进包里,又翻出一支铅笔。便开始画了起来。 和画博物馆不一样,这次她细细地观察,细细地画。晶亮的眼睛尺子一般,一寸寸丈量对面的模特。手上也忙活着,根根线条在白纸上显现。 四分之三侧坐姿男青年,短头发。大结构上,面部折角大,骨骼棱角分明,尤其是眉骨、下颌角和下巴,有些欧洲青年的感觉。眉骨连着的 T 区鼻骨和面中夹角在 40-45 度间。三庭五眼比例标准。 明暗关系上,光从自己身后,也就是他的斜前方打过来,T 骨在对侧脸投下阴影,最深处在眉毛下,其次是鼻子、嘴唇下。像一棵沐浴在阳光里的树苗,一半向阳,另一半是阳光下的阴暗。 细节上,面部皮脂层薄,鼻骨上的小起伏清晰,鼻尖精巧。眼角尖,双眼皮褶皱平窄,所以在眼球上方折叠,只在眼角和眼尾穿出刺破,让眼睛更长、眼眶更深。下巴中间有一条凹进去的线,隐约产生一点灰调。几处粗心没剃干净的胡茬显得俏皮。神情中带着一点桀骜和天真,稍微外展的耳廓加重了孩子气似的得意。 她看得仔细,看得大方。贾斯汀只能在她埋头纸上时偷眼看她。 她长发及胸,刚滑了冰被风吹乱,显得毛茸茸的。穿一件马海毛的粗线外套,细长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一圈,暗红色灯芯绒喇叭裤,旧旧的匡威,颇有四海为家的嬉皮女郎风范。尤其现在翘着二郎腿,速写本架在腿上的姿态。 在她不时抬起的眼中,偶然能看到一丝不明的哀伤。 她身后是橘色夕阳晕染的天空和溜冰场亮起的阑珊灯光。 从冰场传来的音乐和年轻男女的嬉笑声慢慢淡出贾斯汀的耳边,他出神了。 多希望时间停在此刻。 还是被艾瑞克破坏了。买热巧回来他叫道:“哇,伊莎贝给我也画一张吧。”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贾斯汀一拿过她写好落款和时间的画,就以时间不早为由打发了瑞克的“非分之想”。 伊莎贝笑笑,低头收拾书包。 “我请大家吃饭啊。”贾斯汀发出邀请,眼睛却看着伊莎贝。 “太好了,咱们去吃寿司吧!算了太冷,还是去皮克迪利广场吃海底捞吧!顺路买一杯周董家的奶茶啊!”说到吃,艾瑞克一下来劲了。 其实也不怪他。正值圣诞季,别说英国人了,几乎所有中国留学生都在抱团庆祝,中国城那边的餐厅肯定人满为患了。 在这有如春节般的节日氛围里,对中国留学生来说,有什么思乡之情是一杯奶茶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连泰国人雅一听到“bubble tea”珍珠奶茶都鼓掌。 贾斯汀等着伊莎贝的回答。 她一直没说话,直到收拾好书包站起来,“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贾斯汀心里凉了半截,不明白邀她吃个饭怎么那么难。 雅在旁碰碰贾斯汀,“那我们走吧?” “哦,sorry, 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回家喂狗...” 艾瑞克还追问:“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贾斯汀不睬,自顾自说:“走吧,我送你们回 hall英国叫学生宿舍叫 hall。” 艾瑞克和雅住在学校宿舍,贾斯汀将他们先送到。伊莎贝并不住宿舍,报了一个学校附近的公寓名字,贾斯汀放在最后送她。 伦敦冬天的天气变幻莫测。 艾瑞克他们刚下车,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向挡风玻璃,发出巨大的声响。 距离公寓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只能步行,车子停下。 “糟了,没带伞。”来这之后,她书包里常备一把雨伞,今天换包了忘了装。 “在车里坐一会,等雨停了再走吧。”贾斯汀觉得自己居然带着一丝央求。 伊莎贝看看时间,又想了想,说:“还有 essay 没写完。我让室友下来接我吧。” 雨点重重砸进贾斯汀心里。 为什么每一次,都逃避和我独处?她又和什么人一起住在校外公寓? 她打完电话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裹紧衣服从公寓楼里走向车子,在风中费劲地握着伞。贾斯汀觉得脸熟,那好像是自己专业的同学,但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原来她是伊莎贝的室友。 突然恨起自己不擅和同学社交。 伊莎贝和他道了再见,便和那女生挽着胳膊,紧靠着,一起走进公寓楼。 直到看她们上了电梯,他才启动车子。 “你这组员不是我们专业贾斯汀吗?”伊莎贝的室友阿文说:“每次见他都一脸傲娇,怎么单独送你回来?”边说边用胳膊肘戳戳伊莎贝。 “一个漂亮男孩而已。”她挂心着没写完的论文,懒得解释。 “嗬,不知道的人听到这话还以为你是个女海王呢。” “还不知道谁是真海王呢。”伊莎贝扬扬下巴,指指外面。 “也是,长得帅又多金,他不是海王才怪。” “我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嗯,我知道,”阿文食指在空气中敲了四下,说出四个字:“离、婚、妇、女。” “你这称呼,可是要气死女权主义者的。” “虽然 26 岁被称作离婚妇女稍微难听了,可在世人眼光里确实是这样啊。” “唉!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伊莎贝和她互损:“不和你说了,我写作业去了。” “哎,我刚做了红烧肉,你吃一点再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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