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隽礼问:“项目的工程款付了多少给对方?” 财务总监答得很快:“60%。” “不管是谁的责任,人命关天,先付给他赔偿款,”程隽礼被楼顶的风吹得皱了皱眉,“再移交给法务部,从工程款里扣除。” 财务总监点头:“是。” 那位因为赔偿款不到位,情绪激动闹着要跳搂的工人一听大老板这么说,就差在楼顶给他跪下了。 程隽礼看了文立一眼:“把人送去医院检查。” 官话说的漂亮,其实就是变相把人赶紧从楼顶请下去,降低社会舆论。 那名工人被文秘书和保安架着,千恩万谢的下楼了,还在记者们面前大夸蔚然集团。 说到动情的地方,还抹着眼泪说:“要是没有程董事长,我就看不到希望,也没有任何活路了。” 一场可能会影响集团股价的恶性跳楼事件,瞬间在全市人面前,抬升了集团在公众面前的上市企业影响力。 连张理事也不觉赞叹:“你比你爸适合干这个董事长,隽礼啊,集团在你手里会越来越好。” 这种夸奖程隽礼听得太多,已经都听起茧子了,仍旧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直到他看见一瘸一拐的姜枝跑上楼。 雪白的裙摆上也灰扑扑的。 像是刚跌了跤。 她的眼神焦灼而急切。 拼命在寻找着什么。 仿佛在找一件对她而言很重要,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失去的东西。 最后目光落在他身上时。 眼中生生一顿。 她眼里流淌着的脆弱无助,让程隽礼心里暖暖的一酸。 程隽礼的外祖父还在世时,因他有一官半职在身,有幸去市委大院住过几日。 当时程家式微,他外公也不大看得起经商的,总不大理睬他。 即便是亲外孙来了,也是让警卫带着他去院里玩,从不肯亲自陪着他。 要不是被何颍在家和他爸摔盘子砸碗,他也犯不着去看人脸色,所以阴郁的程隽礼来到大院话更少了。 他第一次见到姜枝就是在那儿。 她当时就坐在翻月湖边哭,胖乎乎的小手不停擦眼泪。 程隽礼见她一团天真,也来了些谈话的兴致:“你坐这儿干嘛呢?” 姜枝抬起头,眼角挂着泪,“我的舞鞋被韩叙扔湖里了。” 程隽礼看见湖面上确实飘着一双鞋,他本以为姜枝会要他帮自己捡起来。 可姜枝下一秒却说:“你能帮我揍韩叙一顿吗?” 好一个有仇必报的姑娘。 程隽礼当时就笑弯了眉。 可今天姜枝这副样子,无端端的,就让程隽礼想起来,她对他说,舞鞋被人扔了的模样。 也是这副着急又彷徨的形容,好像丢了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他吗? 姜枝眼见程隽礼站在楼顶的边缘处,风吹得他的外套上下翻飞,她也不管他身边是不是围满人,就这么跑过去抱住了他。 她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干什么呀程隽礼?你都觉着没意思这世上还有人能活?简直是不知所谓。” 原来她以为自己要跳楼? 程隽礼轻笑,双臂用力地缠抱住她的背,头稍侧了侧,嘴唇轻蹭着她小巧的耳垂:“怎么了?怕我死?” 姜枝从他怀里抬起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你不是......” 文秘书解释了一番:“夫人,是有工人要跳楼,董事长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张理事在一旁添油加醋:“小枝还和以前一样,也不管身边有人没人,只管赖在隽礼身上。” 姜枝:“......” 虽然刚才搬家的时候,她的头被门夹了多回。 但也不至于无脑到这种地步。 她怎么会以为程隽礼想要跳搂的?以他那颗百毒不侵的心,除了集团倒闭还有什么能刺激他? 淦!要不就她来跳吧! 她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姜枝干脆破罐子破摔。 把头埋在程隽礼怀里不出来。 程隽礼看了眼文立,他很识时务地带着众人下了楼,把楼顶留给了他们。 姜枝察觉到四周安静了下来。 她再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张望了一圈。 程隽礼看着怀里做贼般的姜枝:“好了,人都走了。” 姜枝推开他后退几步:“你别误会啊,我是怕和奶奶没法交差,她年纪大了。” 本来程隽礼还不能确定,现在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倒是明白了几分,什么退婚都是说说而已。 程隽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什么也没说。” 姜枝转身欲走。 但很快,程隽礼又说:“不过看你那副样子......”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把彼此间最后一层纱布撕破,“倒真像是真怕我跳楼,还不是一般二般的怕。” 楼顶一片静默。 姜枝没想到他会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个人真的是程隽礼?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觉得大家还有见面余地并且能默契地演完这出戏的时候,程隽礼却兜不住了。 非要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 姜枝沉默了几秒:“说的没错,我是很怕。” 程隽礼扯了扯嘴角。 但她又接着说:“你也知道申城有多老派的呀,要是退婚前你就死了,我落一克夫的名声就难嫁了。” 程隽礼的嘴角抽了抽:“意思我还耽误您改嫁了?” 姜枝面不改色:“也不能这么说,你实在想跳楼的话,等退婚以后吧。” 程隽礼:“......” 姜枝从云上城工地出来,背着相机在打车,折腾这么久她早就饿了。 出租车没等到,等来了辆豪车。 程隽礼的限量版幻影在她面前停下。 车牌申A88888。 做生意的人,总是对8有执念,尤其程隽礼。 姜枝满脑子都是不屑的哼声。 “上车。” 程隽礼像下命令一样。 “不麻烦程董了,我打车就好了。” 姜枝不愿和他同坐一辆车。 可程隽礼就像吃错药一样非要她上车。 或许是刚才在顶楼惹他不高兴了,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扳回一局。 好在他们二人之间确立他绝对的优势主导地位。 至少程隽礼从前是这样的。 因为姜枝不肯上车,程隽礼又一言不发地稳稳坐在后座,手里转着他的佛珠,一副随时准备去金山寺出家的模样。 后面的车被堵了一条路,全都不敢离他的劳斯莱斯太近,生怕蹭着一点倾家荡产。 但不妨碍他们疯狂按喇叭。 程隽礼像充耳不闻般闭着眼。 姜枝没他这样的定力,一咬牙就上了车,她忿忿扔下她的包:“去挹芳楼。” 司机这才敢开车。 车开动了七八分钟。 程隽礼才像恢复了语言功能般:“吃饭了吗?” 姜枝没好气:“这不正去吃吗?” “一起。” 姜枝转过头看向窗外,学着他从前的死样子:“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用餐的习惯。” 这话本就出自程隽礼之口,如今说出来,也算以他之道还治他之身。 程隽礼连眼睛都没睁,阖着眼闭目养神道:“那昨晚大吃特吃的,是你的第二人格吗?” 姜枝:“......” 能众筹卸了程隽礼这张嘴吗? 她出一百。
第15章 挹芳楼以本帮菜闻名。 姜枝在国外的时候也常想着这一口,还想过要复刻一二,但就她的厨艺来说属实是强人所难。 终于走进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儿,姜枝闭上眼耸了耸鼻子,这份人间烟火气实在是太感人了。 程隽礼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去:“这里不招呼瞎子。” 姜枝:“.......” 挹芳楼的大厅经理见程隽礼来了,忙通知了他们老板亲自出来接待。 石老板引着他们到了一处带园子的小楼,比别处倒是更宽敞,映着假山泉水也另有一番动人情致。 姜枝觉得这未免也太隆重了,她只是想吃个饭,不是要谈几百亿的生意好伐? 这个不情不愿的眼神被石老板捕捉到了。 他接手挹芳楼不到三年,却很会察言观色,尤其是对他们程董事长。 挹芳楼这家最大的申城老字号餐饮品牌被蔚然集团收购以后,程隽礼也放心交给他打理,石老板见自家董事长带着一位小姑娘来了岂有不殷勤的道理? 这位八成就是未来的夫人了。 他自以为精明地解释道:“程先生每次来了,都是坐这里吃的。” 嗯?程隽礼?每次来? 程隽礼一个早年迁居来的北京爷们儿,什么时候爱吃本帮菜了?他不是一直都最爱吃京味儿菜的吗? 从前姜枝把他拉去吃顿饭就不容易,把他押来挹芳楼吃就更加不容易了。 怎么还会自己来? 匪夷所思.jpg 石老板为他们俩倒上碧螺春:“程先生还是来那几样?” 姜枝啜了口茶:“他一般来哪几样?” 程隽礼清了清嗓子。 “让她点吧。” 怎么他还不好意思上了? 姜枝怀疑自己饿昏了头。 她翻着菜单,如数家珍般:“糖醋小排、龙井虾仁、八宝鸭子、红烧鮰鱼,汤头就要腌笃鲜好了。” 石老板一拍手,“巧了这不是,程先生也每次都点这些,这真......” 程隽礼扫过一阵“话怎么这么密”的眼风给他。 他突然就不敢说下去了。 包厢门被关上,只剩下他们俩。 姜枝捧了杯茶望向窗外。 她现在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和程隽礼单独相处。 甚至连一个有意思且能聊下去的话题都找不到。 从前她缠着程隽礼没个消停的时候,总能时时刻刻找到话题打破静谧。 把程隽礼气得总是说:“下次再去医院,顺带把嘴缝上。” 想到这里,姜枝不觉轻笑出声。 程隽礼侧目看着她,年轻姣美的脸庞在雾气氤氲里更添了些朦胧的美感,如临水照花隔镜望月。 他本就不是个擅长交谈的人,再大的事也是三言两语讲完。 往常更多的也是听姜枝说,他就在一旁自处理他的事。 可现在她也不说话了,就显得份外静谧起来。 她皙白的手指捏着茶杯,程隽礼只看了几眼就无端想握在手里把玩,像昨晚睡着的时候一样。 要是夜夜都能如此就好了。 要是能早些结婚就更好了。 菜上的很快。 早就饿昏了的姜枝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就吃。 却结结实实被烫了嘴。 程隽礼失笑地摇了摇头,给她递上一杯冰苏打水:“没人和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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