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程隽礼说她变了这件事,姜枝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已经听过太多类似的话了。 就连她改嫁京城豪门的亲妈郑女士,每次和她打电话,都会说一句:“枝枝,你真成个乖囡了。” 乖囡。 她今生今世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乖这个字眼扯上什么关系,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但程隽礼这么摊开来说,姜枝还挺意外,她一直认为在他的眼里,自己是团空气。 是即使每天围在身边,也照样看不见的存在。 哪怕占了未婚妻这个头衔,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既然不了解,又何谈改变? 姜枝装着唉声叹气:“世事催人老。” “倒没到老的程度。”程隽礼嗤了声。 她倒会就坡下驴:“那确实是不如你老。” “......” 他可比自己足足大六岁。 姜枝上大学的时候,程隽礼都读博士了。 程隽礼:他真是欠的!才会接她话。 姜枝的手伸进包里,她摸着戒指盒,这时机似乎不合适。 坐在人家车里砸人场子。 不是个好主意。 算了,姜枝不想被扔下去。 姜枝别扭地扯了句寒暄:“程伯母她还好吗?” “你哪个程伯母?” 程隽礼这把糊涂装得有些明显。 姜枝咬牙翻译一遍:“就是你妈。” “不是你妈?”程隽礼仿佛恍然大悟。 姜枝:“......” 诚然,在姜枝二十郎当岁,脸皮还厚的像八达岭长城的时候,一直管人叫妈来着。 听到后来程妈都习惯了,走在路上,堂而皇之地喊她儿媳妇。 毕竟......气氛烘托到这个程度了,不叫儿媳很难下的来台。 姜枝心想,反正结了婚也要改口,不如先提前进入角色。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 姜枝脸上染了抹绯红,月色下更见娇媚柔美。 程隽礼不意她还会脸红:“一般人真没你这么轻狂。” 姜枝:“......” 她当然知道程隽礼话中所指。 姜枝大二时当选为校宣传部的部长,那也是她追程隽礼如火如荼的一年。 校学生会组织了一场征文比赛,题材不限,只要求反应当代大学生的风貌。 姜枝作为部长,自然要参加的。 尽管她自知文笔浅陋不堪卖弄。 但足足憋了大半个月,总算把稿子给写完了。 可投稿那天出了点岔子。 说起来也怪万恶的校园网,时断时续的没个准信儿。 眼看就快到截止时间了,它那口气愣倒不上来。 最后关头好不容易来了网,姜枝激动地手一抖点错了。 把她之前写过的一篇《我与程学长恩爱二三事》给发出去了。 里面全是她自己天马行空臆想出来的,关于她把程隽礼追到手后的甜甜恋爱,并疯狂陶醉在程学长的极致宠溺中。 在她每天祈祷稿件石沉大海,千万不要被发现的时候,她的文章一鸣惊人地获奖了。 给她颁奖的还是程隽礼他爸,也就是本次大赛的赞助商程董。 颁奖典礼那日,主持人当众把她的稿子在大礼堂朗读了出来,可谓声情并茂。 尤其念到【阿隽把我扔在百米宽的大床上,冲我邪魅一笑,我弱弱喊声疼,他抓起我红肿的手腕痛心疾首:“该死!看见你这女人受伤,我的心居然这么痛!”】 以及【一个平平无奇的事后清晨,我从阿隽坚实有力的怀抱中醒来,揉了揉我的卡姿兰大眼睛,阿隽在头顶一声轻笑,“呵!女人,昨晚还没把你喂饱吗?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再及【在我提出分手后的第三天,阿隽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宿舍楼下,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喑哑道,“我一向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居然在你面前坍塌了,除了白头偕老我们别无选择。”】 请注意,以上这个“我”,都是姜枝本枝。 台下都是爆笑着听完的,程隽礼全程阴着脸听完。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社死为何物的姜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毁灭吧,就现在! 实不相瞒,在那短短的十二分钟里,她脑子里疯狂检索着,该换到哪个星球去生活。 直到今天姜枝想起这件事,仍然无语的想用脑袋撞墙。 很后来她才知道,不管她写出篇什么裹脚布文章,程家作为主办方,早定内定了她的一等奖名额。 因为当时程家有个攸关生死的大项目,正等着姜枝爸爸点头签字,这不过是程家巴结她爸爸的手段之一。 也就是因为这个乌龙,两家才坐下来谈订婚。 姜爸爸是出了名的溺爱女儿,而姜枝对程隽礼的心思,连她家喂猫的佣人都看得出来。 程伯伯责怪儿子,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早说?还偷摸谈恋爱了。 程隽礼心道:你让我说什么?本人也刚知道。 始作俑者姜枝白捡了个未婚妻的便宜。 好几天都乐得找不到北。 早知道是这么简单,她直接贴大字报了。 或者干脆在蔚然集团官网上发一篇通稿。 程隽礼把手机递给她:“把号码存进去。” “干嘛?”姜枝绞着手指头。 程隽有些不耐烦:“不是要问候你伯母?” 他特意咬重了伯母这两个字。 意思大概就是,既然你非要和我演这种“我和你很熟吗?”的戏码,那不如装像点。 把过往推翻重来,从交换号码开始。 但姜枝打算把一切铺开来谈:“从前不懂事,给程学长添了很多困扰,很不好意思。” 程隽礼嗯了一声,让她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也长大了,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不知天高地厚,还请程学长宽心。” 姜枝觉得这个弱示的恰到好处。 既深刻总结反省了她的过去,顺便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 那令人生厌的章节已经翻了篇。 但程隽礼没有回应。 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所以他们那段过去在她的眼里,通通归结成了不知天高地厚?
第5章 好在车已经开到了酒店。 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 姜枝解开安全带:“今天谢谢你了。” “怎么谢?” 程隽礼神情寡淡,镜片下一双深邃的墨色眸子里,瞧不出任何波澜。 说出的话却令人匪夷所思。 像一条图文严重不相关的假新闻。 姜枝:“?”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程隽礼? 他不一直是“老子对你没兴趣,你也别来挨老子”那种干脆利落的独美人设吗? 还是说......今天戴了眼镜,却忘了带脑子? 姜枝迟疑了下:“改天请你吃饭。” 反正也要谈退婚的事情。 程隽礼语气淡漠:“有我电话?” “没删。” 周副团眼看着姜枝从程隽礼车上下来。 不止周副团,团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周副团狐疑地看着她:“程先生送你回来的?” 姜枝不愿多透露这段即将结束的关系,半真半假地说:“我去参加同学聚会,在庄园下面打不到车了,他顺路捎了我一段。” 可他不信:“只是这样?” “当然。” 否则呢?程隽礼会是特意送她? 别开国际玩笑了。 人生三大错觉之首——今天程隽礼好像对我有意思。 stop! 姜枝早过了做这种白日梦的年纪了。 之前那篇《我与程学长恩爱二三事》里倒是有过详实的记载。 周副团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句,“我们团要在上海驻点,你可要和他搞好关系。” 姜枝有点想笑,可是难度太高。 程隽礼先生的关系不那么好搞。 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他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她宁愿被卖去伊拉克挖石油。 程隽礼把车钥匙给了礼宾,径直走进一处独立的院落。 这是在修建山庄的时候就特地为他留的私人住处。 院内点着八宝琉璃灯盏,清澈小溪蜿蜒绕着假山。 水流涔涔,自成意趣。 蔚然山庄是三年前程隽礼出任总裁后主推的第一个大项目。 当时集团高层理事们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力排众议要在已经是超五星的蔚然酒店旗下,再推出一个主打“私人庄园”的主题酒店。 难度可想而知。 在程隽礼将两个肱骨老臣请回家“休养”之后,理事们的气势弱了下来,也开始见识到这位新任总裁的魄力。 山庄建成不到一年,就已经跃过国内所有度假酒店,成为申城地标建筑。 所有来申城的高端精英客户群体,不论身价几何,首先就会考虑入住山庄一览风光。 其知名度不言而喻。 也成功堵上了集团高层的嘴。 此后鲜少有人敢直撄其锋。 姜枝回了房间以后,在浴室里忙完一整套护肤流程后,从头发丝儿精致到脚趾尖的她才惊觉,窗外已经月明星稀。 从小在金子堆里长大的姜枝,即使风光不再,也从没有放松过外貌管理。 人生际遇从顶峰忽然跌落至谷底,曾为申城名媛之首的她,一夜之间穷酸到连商场大门都不敢进。 可就算在最潦倒的时候,她仍然咬牙坚持买昂贵的护肤品,每天要花上两小时打理。 并不是她有多么的爱美,只是需要用这些仪式来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在困境里低头。 她轻柔地吹着浓密微卷的长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光滑的像刚剥壳的鸡蛋,那双乌澄澄的杏眼占了半边脸。 姜枝抹着护手霜走到阳台,她走的时候蔚然山庄才刚刚动工,如今已是楼台烟雨郁郁葱葱。 她怔怔站了一会儿,回房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仔细一想好像落车上。 被程隽礼那句“怎么谢”给惊得忘拿了。 她一急,穿着拖鞋睡裙就跑了出去。 身后的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向来好脾气的姜枝低低骂了句shit。 姜枝敲开法国同事的门,用流利的法语问她说:“能借你房间的电话我用下吗?我的手机在我朋友那里。” “快进来。” 姜枝摁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头低沉清冷的男声响起,“哪位?” “程学长,我的手机在你车上吗?” 程隽礼好整以暇地合上文件,顺便还调整了个坐姿,“在我手边。” “……你现在还在蔚然山庄吗?” “88号楼。” “我这会儿方便去找你拿吗?” “请便。”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9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