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夏是无辣不欢,看见这条,不开心地皱皱鼻子。 再看看纱布和保鲜膜,装它们的袋子上写着:九云人民医院。 看起来像是医院制式的一次性用品。 这多少打消了些许宁夏的疑惑,否则这么心细周到的准备要是出自江肆之手,就有点儿惊悚了。 许宁夏去浴室包裹伤口,顺便给梁嵘回电话。 梁嵘听她说受伤,吓了一跳:“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严重吗?” “伤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许宁夏淡声道,“你说严重吗?” 梁嵘放心些:“可你那么爱美,怕留疤啊。千万别沾水。” 许宁夏缠着纱布的动作一顿:“你去过的医院有给患者提供保鲜膜的吗?” “保鲜膜?美容院有。” “……”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九云医院给你保鲜膜了?” “嗯,让我包伤口,以免沾水。” “正常。”梁嵘说,“现在医院也是有KPI的,服务是一大项。我有段时间因为减肥大姨妈紊乱,去医院看完之后,医院还送我健康减肥菜谱和益母草香包呢。” 听了这话,许宁夏安心了。 至于遇见江肆的事,她没和梁嵘提。 “对了,我改签了机票和高铁票。”梁嵘兴奋道,“周五就去找你嗨皮!” 许宁夏弯弯唇:“好啊,咱俩玩遍九云。” 二十分钟后,许宁夏躺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迅速遍及全身,疲惫消了大半。 许宁夏揉揉肩膀,她右侧肩膀后面有一个山茶花纹身,遇水也变得鲜活起来。 享受了片刻,许宁夏视线不自觉落到搭在浴缸边缘的手臂上。 一时间,回忆也如水般不受控地涌现。 她第一次见江肆,也是在七月,当时也是刚下完一场雨…… “小夏,别这样。” 保姆杨阿姨跟着许宁夏上二楼,嘴里不住念叨。 “太太去世这么多年,先生不可能一辈子单着,总会找的。”杨阿姨放低了些声音,“这次这位是音乐老师,说是很贤惠温和,是个……” “您要实在是闲,就去厨房找些事儿做。” 少女语气极为不耐烦,明明刚才在花园里还笑得明艳俏皮,这会儿只剩冰冷。 杨阿姨闭了嘴,想说送点儿甜点上来,就听楼下传来响动——许青浔带人回来了。 许宁夏不肯下楼。 最后许青浔亲自上来命令她下去,她才不情不愿地离开房间。 跟在许青浔身后,许宁夏斜了点眼风瞥向楼下。 许家别墅客厅的一部分是中空的,巨大的水晶灯从天花板垂下,珠子折射出闪亮的光,与窗外雨后天晴的彩虹交相呼应,照得房子里泛着淡淡莹白。 穿着米色中式连衣裙的女人站在羊毛地毯之外,身型纤纤。 在她身后,是一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生。 少年低着头,脑顶乌发浓密,简单的纯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勾勒出清瘦颀长的身姿。 “这是你丁阿姨。”许青浔介绍,“心心,叫人。” 许宁夏站在倒数第二阶楼梯上不动,像只高傲的白天鹅,不肯弯下脖子。 丁静云脾气是温和,见她这样,还是亲切地笑:“心心,你好。叫不习惯也没关系,你可以叫我丁老师,我的学生也都和你差不多大。” 许宁夏不屑地转过眼,许青浔要说她,丁静云拉住,摇摇头。 许青浔压压气,又说:“丁阿姨不和你计较,你别太过。下来,再给你介绍下,这是丁阿姨的儿子江肆,你们同岁,以后就在一个学校上学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 许宁夏本就不愿意许青浔再娶,现在倒好,娶来的这个带个拖油瓶就不说了,还要和她一个学校,让同学们看她笑话吗? 许宁夏怒不可遏地看向少年。 对方很是平静,带着青涩的俊朗面容透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漆黑的眼眸眸光晦涩难辨,目光与她的轻淡一触,便垂下。 许宁夏本来还想着用力瞪回去,好在气势上压过一头,这下好似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她张口要拒绝同校,许青浔抢先一步:“你比江肆小,叫哥哥。”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许宁夏一怔,随即是笑了——讥笑。 她扬手甩掉楼梯旁罗马柱上的古董花瓶,半分面子没给,转身上楼。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拉回了许宁夏的思绪,她接通电话。 “不好意思,阿姐,刚才没听到。”李多南说,“有什么事吗?” 许宁夏坐直了些:“没什么重要事,就是问下你知道哪里有卖保鲜膜的吗?还有,这附近有药店吗?” 李多南说保鲜膜他家小超市就有,可以随时去买,药店的话,他稍后发微信定位。 许宁夏道谢,躺回水里,断了的记忆又随之覆来。 那天之后,江肆和他的妈妈入住许家。 许宁夏不和他们母子说话,也不跟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许青浔起初还十分生气,要求她必须下来,后来也放弃了。 杨阿姨每每将饭菜端到房间,开门的那会儿工夫,许宁夏总能听到楼下三人吃饭的欢声笑语,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许青浔也确实是喜欢江肆这个“儿子”,这不仅让许宁夏气愤,更多还有深深的厌恶。 唯一叫她好受一点的是,江肆始终没有改口叫许青浔爸爸。 许青浔为此郁郁,他需要继承人,但江肆也表示过不会继承许家的产业,他的理想是成为医生。 蓦地睁开眼。 许宁夏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就想知道规培是什么。 规培,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时常三年,是医生在正式给病人看病前最重要的环节。 许宁夏又搜规培的医院重要吗?这里答案比较多。 有人说规培得到的就是一个从业证,未来大家都在一个系统里工作,还是各凭本事; 也有人说从三甲医院规培出来的和从县医院规培出来的,能一样吗? 许宁夏不懂专业的东西。 但在她看来,以江肆的能力不该出现在九云这样的医院里。 心里多少有几分好奇,但是——李多南的微信来了。 许宁夏点开定位,粗略地看了下路线,将手机放回小台上。 重新泡回浴缸里,她想的是:但是,这些与她无关。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过了八点,又开始下雨,雨珠哒哒敲在窗户上。 江肆坐在工位上,手边翻译了一半的德文著作,已经很久没有下笔。 空荡荡的诊室,触目都是发旧的白,唯一的一抹色彩在他桌上。 李多南的到来打破了沉寂。 “江医生,我给奶奶拿药。”李多南擦擦头上的水,“对不住,接待了一个客人后,又帮着别人送东西,来晚了。” 江肆取出抽屉里早就备好的袋子:“没关系,我今晚值班。” 李多南和江肆相识于半年前。 除了经营自家小超市外,李多南的主要工作是在九云送快递,至于接待外地游客的差事,算是兼职。 江肆刚到九云时,有一箱重要的专业书不见了,就去快递站找。 李多南当时在场,帮了忙,也没想因为这个举动结了善缘,在不久后,他奶奶突发心梗,路过的江肆进行紧急抢救,又把人背到医院,这才救了奶奶一命。 自那开始,李家都拿江肆当恩人。 “江医生,我奶奶想请你周五去家里吃饭。”李多南说,“都是新摘的菜,做石锅拌饭。” 说完,半天没有回应。 李多南看过去,就见江肆对着桌上的山茶花发呆。 印象里,江肆是个很讲礼貌的人。 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不好接近,但真接触了,就知道这人只是性格寡言,内里十分谦和。 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不认真听人讲话的情况,实属少见。 “江医生?”李多南又叫了声,“没事吧?” 江肆回过神:“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李多南又说了一遍邀请,得到江肆同意后也不再打扰,带着药离开。 出诊室前,他看见江肆再次望向山茶花。
第3章 戒 许宁夏并没有着急去超市。 那一小包保鲜膜看着少,实际能用几天。 她宅在房子里,画了几张设计稿,饿了就让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送餐。 一直憋到周五,梁嵘这天要来,许宁夏终于出门。 她先熟悉了下周边环境,之后来到李多南家的小超市。 意外的是,看店的是个七八岁小孩。 “请问李多南在吗?” 许宁夏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 她的长相是明艳精致那一挂,开心的时候会带出来几分娇俏,但在平时,即便琥珀色的眼睛灵气十足,给人的感觉也更偏向冷艳。 好看,但很不好惹。 被问的男孩看的有些呆,嘴里的棒棒糖都不甜了。 “我、我阿哥送、送快递去了。”男孩拽拽小褂子,虎头虎脑的样子呆萌萌的,“阿姐找他有事?” 许宁夏眼里浮现出笑意,冷也随即转暖:“来买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李多亮。” 许宁夏说了几样商品,李多亮跨上小篮去拿。 等待的这会儿工夫,许宁夏打量了下这家小超市。 很山寨的装修风格,但有些民族风的小摆件很好看,特别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刺绣,图案像是当地文化的古字。 “神明自会安排好一切。” 许宁夏转头,看到一位皮肤黝黑,身穿青黑两色服饰的老人站在里屋的门框旁。 “这是这几个字的意思。”老人说,“姑娘对九云文感兴趣?” 许宁夏道了声您好,说:“这些字的形状很生动。” 老人笑了笑,走出来,许宁夏才看到老人是拄着拐的。 她过去搀扶,老人摆手笑道:“可以的,可以的。” 说着,老人又看看许宁夏的穿着。 长裙简约,但布料和现在世面上卖的大多材质不一样,有种自然的轻盈感,裙摆和袖口的位置绣有别致的民族风图案。 “你是研究民族文化的老师?”老人问,“很年轻啊。” 许宁夏说:“您误会了。我是个服装设计师,不过,很喜欢咱们国家的民族文化。” 老人点头:“怪不得。” 李多亮拿来保鲜膜和其他日用品,见奶奶出来,说了几句家乡话,之后又和许宁夏用普通话做介绍。 许宁夏理清了关系。 老人是李多南的奶奶,也姓李,男孩则是李多南的弟弟。 “远方来的客人啊。”李奶奶表情慈祥,“要不要喝口茶?家里有不错的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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