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个室友挺有意思的。”见她觉得没趣,沈卿译说:“他本来想学医,家里不让,读了我们专业之后,又说想去当歌手。经常到处跑去唱歌。但是歌唱的特别难听。” 能被沈卿译评价为“特别难听”,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难听了。 “我也有个室友,挺奇怪的,她家里有点穷……” 沈卿译看向她,眼里促狭意味很浓,梁姗赶紧撇清:“不是我。” “嗯,然后呢?” “她老跟我作对,就,她交了好多男朋友,每一个都……额……追过我。”梁姗忽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好,于是换了个话题,“你看那个,那个湖,以前这里养了两只天鹅,游来游去的很好看。” 有零星的学生经过他们身边,投过来或探究、或惊艳的目光。 “听说学校新修了宿舍楼,那边是女生宿舍区,我们以前住的老宿舍,没有电梯,也没空调,到了夏天的晚上,就在阳台上吹风,等气温降下来了再去睡觉。” “嗯。” “还有食堂,每回寒暑假,其他食堂都关门,只有九食堂开着。但可能是放假了,阿姨做饭就……特别难吃。” “你怎么知道?” 梁姗很自然的说:“因为我大学没有回过家,每年都住学校呀。” 沈卿译不说话了。黑沉的眼眸盯着那个食堂,忽然问:“有多难吃?有我做的难吃吗?” “有吧。” 那时候说沈卿译做的难吃是因为她失忆了,要是她记得,肯定不会这么说。因为她做饭比沈卿译做的……更难吃。 听着这话,沈卿译似乎还有点儿高兴,亲昵的缠着她的头发,在手指上缠了一圈,说:“跟我比在学校好。” 梁姗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没那么容易害羞,她甩开他手,严肃道:“沈卿译先生。” “嗯?”被喊的人也很严肃的应她。 “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你问。” 梁姗伸出一根手指头,指指他:“你脸皮怎么练的啊,这么厚。” 沈卿译听出她打趣他,便笑,拖长了声音说:“被你打的。” 梁姗囧了。 “那是你太过分了。你没经过我允许就……那什么我。而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那样吓唬人。” 沈卿译脸上的笑慢慢淡下去,有些酸涩道:“你说你讨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一个讨厌你的人的面前,你说话是错,走路是错,呼吸也是错。不论做什么,都会被讨厌。 触及往事,梁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那时候的确害怕,现在想想也心有余悸,的确没办法做到跟沈卿译好好说话。她拒绝沟通和他沟通。 最后走到操场。 梁姗坐在草地上,揪着草,“我以前吃了饭就和室友来散步,还会在操场上打牌。我打牌很厉害的,我三个室友都打不过我。” 说起打牌,沈卿译想起来:“你之前写了张欠条,还欠我多少来着?” 梁姗记得是一万八。 她双手捧住脸,冲他眨眼睛,甜糯糯的喊:“哥哥。” “怎么?”沈卿译好整以暇。 梁姗抓着他一只手晃,“就算了吧?嗯?” 沈卿译故意问:“什么算了?” “我那时候打牌,是用十六岁的智商打的,要换成现在的我,肯定不会输。”梁姗嘟囔,偷偷抬起眼睛看他:“要不我们再打一次?我肯定不会输。” “你呀!”沈卿译简直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敲了一下她脑袋,“输了就耍赖,赢了就得意。” 梁姗捂着额头,拔了根草扔他身上:“你欺负我。” 沈卿译挑起那根草,“钱呢,肯定是要还的,欠条都写了。” 那可是一万八啊一万八。虽然梁姗现在小有资产,可还是会肉痛。 既然沈卿译非要自己还,她咬咬牙:“好吧。” “要不卖.身抵债吧?”沈卿译眸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神情似笑非笑,心里却很紧张。 这就转回到梁姗想说的话上面来了。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我们学校吗?” “不是因为跟我独处很不自在?”沈卿译嗤道。 原来他什么都懂。 “也不全是……就是,你都看到了,”梁姗认真的看着他:“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胆子也特别小,我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也上大学,我也打工赚钱,我也会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沈卿译,其实,我还是有点怕你。” 他静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梁姗说:“我小时候自恋自大,可是,我不是神仙,也根本不能保佑你。我长大了才知道,我们都是很普通的人,一点点小小的挫折,都可以摧毁我们。” 像她会因为妈妈的死抑郁,沈卿译也会因为幼年时的遭遇变得喜怒无常。 “这十年,我一直都在怕你,别人问我最怕什么,我就说最怕沈卿译。其他人可能是说说而已,可我是真的怕。如果我们在一起,可能你需要很包容我才可以。” 沈卿译摸了摸她的脸,目光怜惜:“我性格不太好,我会努力改正,但是,也需要你多多包涵。” 梁姗浅浅笑起来:“我以前觉得自己注孤身。” “为什么?不是很多人追你吗?” 很多人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梁姗说:“因为我觉得没有人会爱我。就是那种,把我当小宝贝的爱。”她有些不好意思,手无意识的又抓了一大把草:“是真的没有人。没有遇到过。要是没有人这么爱我,我一辈子一个人都可以。” 沈卿译也说:“我之前总想,等你也没什么意思,迟早要找个姑娘结婚。后来想,要是不那么喜欢,在一起也没意思。” 他连根拔起一根草,做成环,执起梁姗右手,戴进她无名指中。 草有些凉,梁姗缩了缩手指。 沈卿译说:“我有一个星期没抽烟了。” 梁姗惊讶。说这个干什么? “我说戒烟,是认真的。在看守所,别人都抽,我没抽。梁姗,我骗过你很多次,可有一句话我从来没骗过你。我真心爱你。”沈卿译低头,唇贴在她手背,轻轻的一个吻。 他说:“别人信神佛,我信你。” “一辈子都信你。” 梁姗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蜷了蜷右手无名指,咳嗽了下,清清嗓子:“好吧。我相信你。” 沈卿译抬眸,眼睛里有喜悦的光。 “不过……我就相信这一次,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再也不信你了。”梁姗鼓着半边脸颊,微微抬起下巴,笑了,比他还着急:“那你家里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同意啊。他们都很喜欢你。”沈卿译面不改色。 梁姗有些好奇:“你在沈家,过得好吗?” 或者说,她是想问,这十年,你过得好吗? 沈卿译想了一下,弯了弯唇,他看了一眼天空,侧脸被不甚明亮的日光切割,鼻翼投下浅浅的阴影。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淡而温暖。 他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他们都不太喜欢我,我一直都很想你。有时候也恨你,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喜欢我一点。” 梁姗抓紧他半个手掌,低下头:“抱歉。” 沈卿译捧住她脸,声音温和像三四月的春风,“我以前怨恨,可现在觉得——” 他低头,两人唇瓣相贴。 梁姗心跳慢慢的加快,耳畔有微微的风吹过,沈卿译说:“甘之如饴。” —— 十年前,他们初相识,他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这种爱,疯狂偏执,历经十年,未曾褪色。 而在十年后,她主动走向他。 —— 梁姗十六岁的时候,有个少年用单薄的身躯护在她身前,对她说—— 我捡垃圾养你啊。 那时少年浑身脏污,却将心尖上最炽热,最干净的那一块地方,毫无保留的献给她。 那是年少最赤诚疯狂的爱。 【正文完】
第85章 醋缸 一个缱绻又绵长的吻。 这次沈卿译没咬她, 梁姗舒了一口气,分开的时候,她锤了一下沈卿译的肩, 轻声骂了句:“骗人精。” 沈卿译眉眼稍抬,神色无辜:“小宝贝, 你讲点道理,我这次可没骗你。” 他一喊小宝贝, 梁姗就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说话。还有很久之久, 无理取闹的骂沈卿译的那次。 “沈卿译,那个……”她拨着手上的那个草环,有些心虚的问:“我失忆的时候, 很讨人厌吧?” 也不是讨厌,就是有点熊孩子。 沈卿译嘴角往上扬,眼眸深邃又迷人:“你说我是老男人。我哪里老了?人家不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三十都没。” 她自己马上也二十七了! 梁姗没脸,只觉得自己之前好搞笑。沈卿译固然没那么好,却也没她想的那么坏。 他不会杀了她, 更从没想禁锢她,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可他也是众多追求者中最疯狂的一个吧。 “不老, 还很年轻。”梁姗指指他眼睛,“就是, 熬夜太多了,黑眼圈挺重,有点影响美观。” “我有一段时间经常失眠,睡不着,怎么睡也睡不着。”沈卿译眉眼低垂,唇角也往下压了压, 像在抱怨。 跟小朋友一本正经又稚气的找家长告状似的。 梁姗笑问,“还真是想我想的?” “多半是。我睡不着的时候都要气死了,总在想,我到底哪里不好,梁小姗为什么不喜欢我。后来又会想,你会不会过得不好,会不会后悔想要来找我。”沈卿译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的脸,惩罚似的。 梁姗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下去,心口像被人扯了一下,有种密密麻麻的痛。 沈卿译反而笑了,“可你没有找过我,一次也没有。我就又想,你会不会喜欢了别人,会不会已经嫁给别人做妻子。那个人对你好不好?你会不会也像对我一样,在他抽烟的时候凶他,在他饿的时候为他下一碗面,给他补衣服。” 梁姗低下头去,眼睛里涌上涩意,她眨了眨眼睫,盯着一株绿色的草。喉间也干涩,说不出话来。 她哪里知道,沈卿译爱的这么苦。 “你还会给他生个孩子,你们一家三口,又或是一家四口,过的甜甜蜜蜜。”沈卿译笑意更浓,一双狭长眼睛也弯了起来,自嘲道:“而我只是一个笑话。” 他说:“你知道笑话吗?就是别人听了只觉得荒唐好笑,甚至还有人会觉得傻。我一辈子自私小气,刻薄待人,我真想不到,我会那么的放不下你。后来就吃药,安眠药那东西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伤脑子。” 梁姗听不下去了,他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拿着一把刀,活生生的从她心口上剜去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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