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扯出一抹淡淡的干笑,点点头。 郭台被喊走,只剩下邹诗乐和杨一恒还在原地。 邹诗乐皱着眉,从刚才就开始忍不住地打量向晚。 她也是混迹名利场和欢场的一把好手了,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向晚和陈景尧之间的这点微妙气氛。 别说是她,就是杨一恒都意有所感。 邹诗乐脚上踩着恨天高,这会儿要比向晚高些,她凑过去小声问:“别告诉我你们真认识。” 向晚眼底的潮湿已经被压下去。 她避重就轻道:“之前在京台的时候有采访过。” 邹诗乐点头,“哦,这样啊。” 这话分明是不信的。 但她和向晚也没多少交情,不好继续深挖,点点头就走了。 杨一恒将手中刚取的饮料递给她,“喝点甜的缓缓吧。” 向晚摇头:“我没事。” 说着她轻吁口气,指了指长廊那头说:“我去看字画展,顺便醒醒酒。” * 会堂连接后院客房的长廊上支着个小型的字画展。一盏盏筒灯交相辉映,从凤泊鸾漂的书法到笔饱墨酣的国画,一排排陈列着。 只是众人的视线都在礼堂,甚少有人驻足在此,就算欣赏也不过犹如雾里看花。 向晚坐在廊桥旁的石凳子上。 她轻轻按了按眼角,翻腾的酸涩感让她不禁在想,陈景尧今晚是不是故意给她难堪。 那不像他。 他就那么厌她,厌到情缘浅薄至此,也要再翻出来提醒她,她不该出现在他眼前吗? 向晚一颗心沉下来,空洞地盯着池塘里跳跃的鱼。 更可笑的是,好像只有她的情绪那么容易被调动,由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不好出来混太久,她舒口气整理好情绪,准备回去。 刚要起身,便听到身后熟悉的啪嗒一声,是打火机滑动的声音。 向晚没犹豫,转身目不斜视地往回走。 陈景尧身影挺括,颀长的身子靠在廊下,眸子半眯,来找谁的不消多说。 可惜向晚半分目光没停,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越过几步,就当她以为他不会再出声时,身后才传来他淡漠的声音。 “向晚。” 向晚听到他喊。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还算镇定的朝他点点头,“陈总。” 陈景尧透过冒着的烟雾看她。 陈总。 亏她喊的出来。 他像是被气笑,笑意未达眼底。视线落在她僵直的身体,沉声道:“我也没说什么,要这么紧张?” 向晚抬头看他,“陈总若是专程来叙旧的,抱歉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 陈景尧谑笑声打断她,“叙旧,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之间叙什么旧?” 长廊寂静无声,更加衬得不远处的会堂喧嚣鼎沸。风起,打乱人心的节奏。 向晚跟着他笑,“也对,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旧可叙。” 无非就是场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哪配谈其他。 陈景尧薄唇紧抿,唇角放平,脸上唯一一点笑意也被她的话冲散。 他上前两步走到她身前,那股熟悉的冷香时隔这么久重新萦绕到鼻尖,依旧凛然的令人快要窒息。 他抵上去,凑到她耳侧轻声说:“晚晚,那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声晚晚几乎是咬着牙喊的。 向晚脚下倏软,身体不自觉抖得更厉害。 她甚至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下来,不卑不亢反问他:“那您现在拦着我是做什么?” 就差没说我放下了,是你放不下。 陈景尧眸色一凛。 生来的好教养使然,叫他没有失去理智到真在这拦着她要对她做什么。 虽然早已想了无数次。 向晚趁这个时候挪开两步,脚下不停地走。可惜刚走两步又听到他问:“就那么急着去见他?” 她蹙眉,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景尧叼着烟走过来,“今晚那个一直跟着你的男人,男朋友?” 向晚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杨一恒。 此时此刻有种矛盾的情绪蜂拥而至,害怕他误会又不在乎他误会,叫她有一瞬的错乱。 陈景尧其实根本不在乎,真交了又怎么样,抢了便是。 又不是没抢过。 这念头一闪而过,才是荒唐的令人忍俊不禁。 他脸色寒霜满满,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向晚垂眸,讥讽道:“陈总只说让我不要再出现在您面前,现在是连我谈恋爱也要管吗?”
第56章 向晚说完, 只觉得金秋的夜过于静谧深沉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被月光拉长,暗黑的影子宛若一体,如藤树般相互依偎。 但他们并非是被投射的模样。 陈景尧眼底缀着寡淡沉郁的光, 听到她那样问,他低头吸口烟,不禁轻笑。 她如今这副样子,又哪里是能被自己管的。 陈景尧刚要回答, 只见会堂里熙熙攘攘走出来一群人, 正朝这边来。 几个市领导看到他, 笑着同他打招呼,说还是陈总有眼界, 知道这儿有好东西瞧。 他们各个拿腔作势,就算知道他是躲懒出来抽烟的,也能将话轻巧地圆过去。 向晚见状转身,压下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惆怅, 头也不回的往会堂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陈景尧意兴索然地收回眸光, 身上那股萧寒的气息更甚, 却仍是侧身,客套地笑笑以作回应。 向晚回到会堂, 酒已过三巡。 郭台那头应酬的差不多, 他们便打算撤了。 杨一恒将车开过来, 还是来时的位置。他给郭台开车门, 又绕回到驾驶座。 向晚系安全带时, 卡扣正巧勾住她那件蕾丝衬衫上衣, 颤得紧,她扯动两下没解开。 杨一恒半个身子倾过来, 低声道:“别动。” 向晚脖子下意识微微向后仰,几乎没有多想就避开了他的贴近与触碰。 直到意识到这个行为有些过分敏感,她手上的衣线也跟着绕开了。 像是找到理由,她干笑声,“好了,谢啦。” 杨一恒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收手坐直身体,笑道:“弄好就行。” 车子缓缓驶离,只留下一道尾灯好似长长的残影,缓步消失在夜色中。 江让就站在陈景尧身边,自然也同他一样,将刚才那幕尽收眼底。 他谑笑声,拍了拍满脸寒霜的陈景尧说:“这毕竟是散了,也不能阻止人谈恋爱不是。” 谈恋爱,谈恋爱。 今晚上这三个字他都听厌了,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陈景尧指尖拨着金色打火机的表壳,一来一去,烦躁极了。半晌之后,他意味不明地嗤笑声,“谈就谈了,还能翻出天来。” 江让觑他,“这么大度的?” 这张脸看着倒是不像啊。 陈景尧晦暗不明的俊脸沉得能滴水,穿堂风拂过他轻按打火机的手背,青筋微凸。 他浮浪地低骂声,在好友面前难得没风度的回了一句:“去他妈的大度。” 他现在恨不得把她抓回来按到床上,仔细问个明白。 江让眉稍轻扬,一时惊讶于他少有的情绪失控。 向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灯,随手把包扔在矮柜上。也没找拖鞋换上,光着脚走到沙发边,猛地栽了进去。 今晚太过魔幻,几乎将她所有的力气抽光。 没想过还能碰见陈景尧的,碰见了又控制不住想要回望,去暗数他这一年来的变化。 其实能有什么变化呢,就连说的那句话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向晚眼睛一热,直起身径自脱掉外套裙子,拿了睡衣往洗手间去。 热水浇灌而下,混着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只能看见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两片削薄的蝴蝶骨如同羽翼般紧紧收着。 她来南城为数不多的几次难过失控,大多都同他有关。 就连新年里的那场重病如山倒,也没叫向晚流一滴眼泪。 但她记得大年初五的那个凌晨,她在睡梦中被咳醒,起床去倒水喝。喝完两杯再躺回床上,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窗外虚浮的,像是隔了很远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那一刻向晚才意识到,是正月初五迎财神的日子。 她打开微信随手翻着,讶异于这个点了还有人在发朋友圈。点开一看才发现,是商晔。 她跟陈景尧在一块儿的年头里遇着商晔的次数太多了,他早就在她微信列表里,只是几乎没有说过话。 商晔发的是段十几秒的视频。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对财势不甚在乎,但也多少有些迷信在的。 那天他和陈景尧到寺里上了头香,供了财神爷,又回到菊儿胡同通宵打牌。 牌桌上财神爷却是半点没眷顾他,叫他从头输到了尾。他觉得晦气。这才正月初五呢运势就这么差,今年还怎么过? 他骂陈景尧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这段视频便是那个时候随手录下的。 画面里陈景尧叼着烟,手上正摸着牌。一水儿的烟雾,竟也照得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有漫不经心的几分松弛来。 就这么短短十几秒,叫向晚坐在黑暗的床头,愣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即使咳到喘不过气,即使一整个春节都要一个人窝在床上与漫天的药盒作伴,她也一声没吭。 直到看到陈景尧那双淡漠的,无甚所谓的脸开始,才有一瞬的崩塌。 她知道他并不高兴。 流连在名利场,回到属于自己的黄金屋也叫他觉得这般寡淡无趣吗? 那是向晚在离开他之后,除了在睡梦中哭醒,唯一一次清醒的狼狈崩溃。 因为好想他。 * 国庆后气温骤降,南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阴冷潮湿的风席卷着冷空气,寒瑟得呼呼作响。 新闻中心依旧忙碌,向晚照常上播下播。文化节那晚的事好似又是场梦,注定没有下文。 台里刚举办完中秋晚宴,顾明潇空出几天假来,约向晚到南城东郊的温泉酒店放松两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6 首页 上一页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