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跑到后街溜冰场门口,看见外头站了七八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们清一色的黑衣,吸着烟闲聊,时不时看一眼里面的情况。凶狠模样跟他们这种半吊子小混混压根没有可比性,让人望而止步。 “那个,”小白瑟瑟开口,“北哥在吗?” 为首的男人,一脸凶相,疤痕横穿整张脸,朝里头抬了一下下巴。 小白寸头站在不算高的墙上,垫脚从缝里往里头看。 天色阴沉,溜冰场没开灯,冰冷晦暗。少年侧对着他们,身高腿长,一身黑衣,扣着鸭舌帽,带着口罩,看不清楚神色,手里握着一柄棒球棒,棒柄身上血迹点点。地面的胖男人匍匐,蜷在一块,凌厉扬起又飞速落下的棒子,狠辣又冷劣。 皮肉的闷响,男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满脸青肿,不断求饶:“我错了,错了,一定还钱,求求你,放过我,别打了,别打了。” 李北的眼神毫无悲慈,蹲下来,棒球棒撑在一旁,垂着眸看男人,声音漠然:“听仔细了。邱嫂说,明天八点民政局门口见,孩子房子归她,车归你。另外,她说,你打了她八年,这八年她都当喂狗了,车就是她爱过你的证据。” 男人一听,大哭起来,苦苦哀求,说知道错了,以后不赌了,不再犯了,好不可怜。李北无动于衷,抬脚踩住男人的手,几乎要踩断。 哀嚎响遍整个溜冰场,伫立在中心的少年,毫不在意。 “车,收走了,”李北冷声说,“明天会有人送你去民政局门口。” 棒球棒被随意一扔,响声震耳,李北拢着一身劣意走出来。 为首的男人,对他笑了笑:“喝一杯?” 李北心里烦得慌,瞥一眼小白,说:“下次吧。” 小白寸头乖巧站在一旁,心里都震得不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李北收账。一直以来,后街上所有人知道李北最先是因为打架不要命出名,后来是替人收账打黑拳,从未失手。 听说跟直面是不一样的。 真实的场面比描述的文字更加震撼,以及蠢蠢欲动,那是对比他们混得更好的人的崇拜。 李北没说话,领着他们往前走。 停在路边,李北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而是扯开口罩,低头点了一根烟,燃了半支,才摸出来手机。 “北哥,”小白缓过来劲,兴奋地说,“王越那孙子逮我俩追了十条街,你啥时候带我们俩揍他们一顿,还有,小仙女房东发短信问我要你的手机号,要我给她么?” 寸头拉了他一把,小白噤声。 天色不怎么明亮,阴霾笼罩,风有些贴着骨头吹的凉感。电线杆旁的黑衣少年下颌角紧绷,低垂着眼,握着手机的骨节不断用力,溢出的戾气让人心颤。 小白吞咽一下:“北,北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十几秒,李北偏头看他,眸子中的愤怒几乎压制不住,声音有些像是牙贴牙一样发出的阴狠:“找人问问陈峭在哪。” 小白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问了好几人才找到陈峭的位置,抬头说:“在风云台球室。” 李北一言不发的抬脚往前走,风云台球室离他们不远,不到三分钟的路。 那里是后街前前前职高校霸开的,一把年纪,整天乐哉乐哉地过日子。 推开门,李北眼神冷寂,盯上吧台上的人:“找陈峭。” 台球室零零碎碎十几个人,小年轻居多,闻声朝他看过来,其中几个看出来来者不善,不约而同拿起了竖在边角的棍子。 李北丝毫不在意,只是对着小白二人说:“外头等着。” “北哥,我们可以的!”小白松开紧握的手,冲到李北身边,视死如归地说,“北哥,你尽管大胆地往前走,我们俩断后。” 寸头硬着头皮,说:“北哥,去吧。” 李北愣了一秒,什么都没说,拍了一下小白的肩膀,指了一下旁边的花盆,说:“那有武器。” 说完,他越过底下那些小混混,往二楼走去。 二楼规格比楼下高大上的多,水晶吊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泽,五六个男人在那闲聊,都是后街熟人,手底下净是一些刚出来没有经验胆子大的学生仔。 陈峭正在打球,听到楼下动静收起球杆,还没来得及从栏杆上看清楚下面的情况,就被一股狠劲儿拽住后颈摔在桌子上,脖子被死死卡住,卡的很有技巧,让他毫无反击之力。 挣扎几下,对上李北冰冷的眼睛。 陈峭下意识怵了下,嚷嚷着问:“李北?你发什么疯,松开老子。” 李北拿出手机,点开短信,播放对方发来的视频,伸到陈峭眼前。 周边其他人没敢动,都防备起来,紧盯着下死手的年轻人。楼下收钱的人开始给老板打电话,让他快点来,一会店被拆了。 陈峭盯着视频里的陈年,一时无言。 李北面无表情地说:“今天按照后街规矩,我先来找犯事的家长。陈峭,你管不住,我不介意帮你管。” 陈峭:“……” 老一辈不成文的规定,犯事家里小辈,如果有人在上头,需要先联系的亲近长辈处理。如果处理不好,那就冤有头债有主,谁也不亏谁。 这是规矩也是道上的礼仪。 陈峭压住火,对陈年有些恨铁不成钢,保证道:“我让他给你道歉,他们都是孩子,不懂事,你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是给我道歉,是给当事人,”李北掀起眼皮,松开手,给陈峭整整领子,冷声说:“麻烦峭哥了。” 一句话挽回了陈峭被一个十几岁小毛孩按住的耻辱,虽然不多,但比没有强。 陈峭难看的脸色缓和一点,摆摆手,让李北带着楼下那俩离开。 走出风云台球室,李北站在门口,先给小白发了个红包,又说:“江莺手机号给我,你俩去吃个饭,王越那边我会找人处理。” 小白立马把手机号发过去,死活不收红包,笑嘻嘻地目送李北离开,才拽着寸头去网吧上网。 天空阴沉,灰败落满世界,车辆匆匆而过,卷起地面的落叶。 李北站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背倚在墙上,斜下的帽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冷峭的下巴尖。 手机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你好,哪位。” 江莺的声音透过声筒,有些模糊,夹着杂音,尾气柔调的像春日细风。 李北眼中霾色难明,嗓音微低:“在哪?” 正蹲在公园花园旁的地上看冷风中小草的江莺微微一滞,手指勾过草尖,低声喃:“李北。” “嗯,是我。” 少年的声音裹挟着砂糖攀过一段距离跃进她的耳朵里,微涩发抖。 “江莺,你在哪。” 那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敲击着江莺的耳膜。 她从未说过,李北叫她名字的时候,很好听,除了父母以外,是最好听的,没有之一。 对于他的问题,江莺有点迟疑,手指飞快拂过青草。 那头没有再说话,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落,一点一点凝聚在一起,频率渐渐相当。 “江莺,”隔着手机,李北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生硬了,低声说,“告诉我你的位置。” 江莺垂眸,反问:“告诉你,干什么。” 这次换李北沉默,许久,那头响起窸窸窣窣掏烟的声音,下秒,打火机按开。 隔着手机,江莺仿佛能闻到那股尼古丁的气味。 竹竿的手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白皙有力,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是一种恹懒的冷感,莫名地吸引人的视线。 不知道过去多久,脚都蹲麻了,江莺懒得再试探,打算挂断电话。 李北沉寂许久的声音响起,暗哑低沉,带着说不清的压抑:“江莺,我想见你。”
第17章 Chapter 17 江莺默声, 呼吸慢了一些,小拇指紧促地不自觉地蜷缩在手心,过了一分钟左右, 报出了地址。 北风吹过,树叶呼啦, 小草东倒西歪, 公园没什么人, 偶尔传来一些零散的声音。 李北在公园外的面包店里, 挑了一个双莓蛋糕,与一杯让店员加热的牛奶, 提着袋子走进去,按照江莺说的位置,在湖边长椅上找到她。 黑色的长椅上,女孩儿坐的端正, 出神的望着湖面, 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镜头里的她,苍白震颤,让他心疼。 突然有点烦那些规矩, 想要打爆视频里出现的每一个声音。 李北被阴暗的念头占据,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平复下碎杂的情绪, 走到江莺身边坐下。 烟味的细尾袭来,江莺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 塑料袋子的刺耳声音扬起, 江莺偏头垂眸。李北拿起那块包装精致,铺着一层红色浆果的蛋糕, 打开盖子,一语不发地递过去,等她接过,又把牛奶揣进怀里暖着。 江莺歪着头,困惑地打量着他的动作。 黑衣少年冷漠无表情,动作利索,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的视线太执拗,李北掀起眼皮,与江莺对视,毫无感情地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江莺点头,哦了一声,疲惫涌潮,懒得去问,他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怎么知道她没去上课,拿起袋子里的勺子,沉默安静的吃蛋糕。 其实她不爱吃甜的,觉得很腻。 更多时候,那些不愉快,不开心,都在时间里被无声的抚平。 李北恪守着不过问,不追问,不好奇的原则,随意靠在椅子上,半閡着眼假寐。 等江莺吃的差不多,打开牛奶递过去。 “温热的。” 他说。 江莺鸦羽似的睫毛微抖几下,轻声问:“李北,你说的想见我,就是为了送蛋糕牛奶?” 李北心尖发酸,尽管精神世界发生惊涛骇浪,面上还是拼命维持着无波无动,毫无表情,静止的冷淡弥漫整个过程:“嗯。” 那股子面纱笼罩在四周,谁都没有试图捅破。 他和她都在佯装看不见。 似乎这样就可以无视那些不寻常的心跳,以及耳尖的热气。 “谢谢。” 江莺道完谢,接过牛奶,一饮而尽,攥着玻璃瓶。 良久。 李北问:“中午想吃什么。” 江莺回:“火锅。”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2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