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低着头,凝着洁白地板上的倒影,说:“姜老师,我的胃不太舒服,想去一趟校医室。” 上次她缺课的原因,班主任李微私下跟姜丹说过,轻点了一下头,问:“需要叫个同学跟你一起吗?” 江莺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英语老师姜丹点了一下头,江莺从讲台下往外走去。 天色渐亮起,浅灰色的天际,凉冰的风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卷着发丝凌乱,挂在苍白的脸上。 江莺靠在楼梯栏杆拐角处,视线飘忽在墙上细小发黑的痕迹,估算着时间,没下太快下楼,差不多高一高二快下课才走出致远楼。 刚走两步,第一场早自习结束铃声的响起,江莺脚步加快,混高一高二的学生里走出江城一中。 江莺放慢脚步,往后街的方向走。 不断地调整情绪,努力驱散脑海里那些字眼,忽视压在心口的窒感。 蓦地,江莺脚步一顿,转身拐进一个窄小无人的巷子,地面是未被人踩踏的积雪,融进黑土里的垃圾袋露出头角。 她手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呼吸,好一会儿,直起来,克制着拉开羽绒服,露出校服的袖子,咬上去,眼睫被水雾遮掩,无声地哭了一会儿。 等发泄完,呼吸变得均匀,江莺掏出纸巾擦干净眼睛,用手扇风,瞪大眼睛往上看,寒风钻进睫毛之间,赶走繁杂的湿意,彻底的平静下来,拿出手机给李北发微信。 小鸟:你在哪? 小鸟:我下课啦! 小鸟:马上到后街。 小鸟:探头.jpg 李北跟小白寸头停在后街的拐角处,正掏出手机要给江莺发微信,就收到她的信息。 LB:在后街口。 小鸟:我看见你了。 李北抬眸,一片明亮晨起的光下。女孩儿的笑脸腼腆,逆着光朝他走来。 江莺一走到李北身边,就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对着小白寸头说了句:“早。” 小白熬了一晚上,困到不行,打个哈欠:“小仙女早,给我困死了,咱快去吃饭,我得回学校好好睡上一觉。” 寸头一向不怎么讲话,只是点了下头,然后伸手拽住小白先往前走。 留下江莺与没开口的少年站在树影边上。 李北垂眸,凝着黑色羽绒服上白嫩纤细的手,她在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濒临死亡前的求救。 李北不动声色地蹙眉,什么都没问,牵住她手,跟在小白寸头的身后往后街深处走。 不经意一个回头,对上七八个来吃饭的一中学生探索的眼神。 少年身高腿长,发丝下的多情眼眼神黑沉,含着冷漠与不耐烦,透出的气息凶劣又危气,一动不动地直勾勾停在他们身上,迫使几个人都快速移开眼,佯装镇定地假装在看其他。 江莺微偏了一头,斜眸垂眼。 破败颓厌浮现一瞬又消失,身心俱疲让她懒得再去思考任何事。 四人走进一家装修干净亮堂的早餐店。 进门口拉开的玻璃隔窗中包子冒着热气,两个豆浆机嗡嗡运作。 店内摆着两排长桌子,一边是四个。 现在只有靠门的那张空着,其他都零零碎碎坐着各色发色和不同造型的男男女女。 好些人都看向黑衣少年,但没过多停留,除了最靠里的位置坐的五个人。 其中一个是江莺曾见过一次的孙柏,他那张桌旁还坐着四个年纪稍大一点,面相狠劣的男人,看向李北的眼神带着稠恶敌意。 冷白光下,李北跟没看见一样,拉着江莺坐下,背对着靠里的那个位置。 轻声问她:“想吃什么?” 江莺感觉到不对,看一眼李北。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在等她回答。 顿了顿,江莺说:“包子豆浆吧。” 李北抬一下外翘眼尾,回了句:“好。” 坐在对面位置的小白本来昏昏的眼神无意间扫到后面那桌,蓦地清醒过来,肩膀轻顶了下寸头的肩膀,跟他咬耳朵。 “孙柏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 寸头只看了一眼,说:“先吃饭。” 李北闻声,抬眸看了小白一眼,小白下意识冷着脸站起来,跟老板娘点了一桌子早餐,坐在位置上余光时不时打量一下孙柏,身侧的寸头夹起一个包子塞他嘴里。 “好好吃饭。“ 小白嘶一下,呜咽着说:“你他妈烫死老子了,纸纸纸,爆汁了!” 寸头拿起纸塞他脸上,一声不吭地继续吃饭。 漩涡中心的冷劣少年低垂着眸,左耳上的银字母耳钉流散着戾光,却动作从容而认真地给旁边吃饭的女孩儿吹凉豆浆,又给她夹包子烧卖,把她夹最多的小菜伸手移过来,丝毫不在意早餐店里弥漫的暗涌流动。 江莺余光窥他几眼,小声嘟囔:“这里好怪。” 李北抬起手,余光向后撇了一眼,几个臭鱼烂虾,冷寂的眸子里不耐一闪而过,手移到她的脑后,停留一秒,轻拍了拍,淡漠地说:“不用在乎,好好吃饭。” 吃完早餐,李北把江莺送到后街口,站在树旁,细碎的风吹过。 江莺犹豫几秒,开口问:“李北,那几个人跟你是不是有仇?” “没有,”李北视线浓稠地凝着她,伸手把她耳旁发丝别在耳后,给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刘海,低着嗓音,“后街上的人都不太正常,看谁都像仇人。” 江莺点了一下头,回想起以前被迫来后街买烧饼。的确没遇见过几个正常人,都行为奇怪,眼神阴沉,虚浮飘荡。 “那我回学校了。” “去吧。” 李北目送江莺离开,手揣在口袋,转身又走回后街。 不远处的路边,小白抓了一把乱糟糟的白毛,一脸冷酷地站在那吸烟。旁边寸头正在低着头,手挡着打火机点嘴里叼着的烟。 再往前的一个大巷口,跟孙柏一块吃饭的那几个人紧盯着他们,没几分钟,又陆续有来七八个小年轻,手里各拎着根棍子。
第38章 Chapter 38 细风卷过, 李北半垂着眼皮,脱掉外套搭在路边一辆电动车上,微长发丝遮掩着眉峰, 内勾外翘的眸子漆黑无光,淡淡的戾劣露出马脚, 冷白的下巴绷紧, 烦躁感在江莺离开的那一刻, 开始露出马脚。 路边的小白寸头碾灭烟头, 欲跟上他。 李北停住脚步,尾调低冷地说:“小白, 你去问问江莺在学校的情况。寸头,你跟他一块。” “北哥,”小白急急地说,“疤哥下手狠, 今天还带来那么多人, 你哪打得过啊。你不用担心小仙女,她就在学校又不会跑,什么时候问不行。” 聚集在前方没多远的十多个人中, 为首穿着豹纹衬衫黑熊毛皮大衣的瘦高佝背的黑脸男人叫刀疤。 人如其名,刀疤脸上有一道狞怖的疤,从高颧骨下方一点漫过狭长细小的眼睛到额头,盯着几步之遥的黑衣少年的神色阴毒狠鸷。 他在后街的尾部地方开了两家麻将馆, 做事是最让人恶心的那群人。 只要钱给到位,什么脏活都干。 手底下养了特别多的初高中辍学无所事事的小孩儿,借着他们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劲头干了不少事儿, 出事就把他们推出去顶上,没出事儿就留着防备。 这些未成年下手没分寸, 容易激情上头。 他们对于有心人来说,是一把好用的利器,更是一把会不断新生的箭。 李北斜眸看着寸头,语调无起伏地说:“我需要知道江莺的情况,这对我很重要。” 寸头翕张几下嘴,为难纠结片刻,在李北淡定冷沉的视线里,明白他的意思,扯住要嚷嚷着要往前冲的小白离开。 他俩属于战斗力一般,嘴炮第一,对上盘踞在后街多年,手段阴狠的刀疤来说,是碟子下酒小菜,只能拖后腿,不如去做好后勤。 等他们走远了,李北微微抬眼,朝前头走去。 巷子内四通八达,幽深曲折,地面堆压着车轮与脚印轧过的浓灰泥水,只有边缘靠墙的位置的落雪还算得上是干净。 刀疤吸着烟,吐出一口烟雾,对着李北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说:“小北啊,你别怪哥,实在是人给的太高,点名要你一条腿。” 逆光站在巷子口的少年,身高腿长,只套着一个高领毛衣,穿了条黑裤子,踩着黑色白杠板鞋,手懒散地揣在兜里,闻言难得勾着唇角讥诮地笑了下,冷寂眼神疯野暗长,毫不在意刀疤狗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刀疤顶了一下脸颊,没对他这个态度生气。整个后街谁不知道李北,一条吃脏饭长大的疯狗,能打断他一条腿等于给后街清清垃圾。 他退到人群后面,朝其他人抬抬下巴,示意可以开始了。 巷子里的安静破碎,家家户户关紧门,拉上窗帘,一群人举着棍子奋勇而上,地面的泥水溅起来无数水浪,紧贴在鞋侧。最前面的光头男人离李北最近,手里的铁棍子上嵌着凸起的钉子,飞快抬起,极速下降。 李北动作迅速的躲开,扯住他的手臂狠拉,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夺走那根铁棍子,淡声说:“谢了。” 铁棍子用着没他的棒球棒顺手,但李北觉得还行。 他自从跟了贺垚,正规跟人比赛拿钱,就不怎么掺合后街上的事。 曾经打架是让他唯一觉得有活着感觉的事情。 现在有了另外一个存在,她比在死亡线上徘徊更让他觉得,活着没有那么不堪。让他产生出一种归属感,一种脚踏实地,想往前走的欲望。 乱杂的巷子里,黑衣少年面无表情,下手狠劣,眼神嘲弄冷森,手里的铁棍头敲在人皮肉上,发出的闷声又狠又重。 没几下,靠近他的那几个人,喊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惨。 一个矮个子十四五岁小孩儿趁其他人围着李北,突然掏出一把冒着厉光的匕首,迟疑几秒,握紧刀柄猛劲冲上去。 李北反应极快的侧开腰,往旁边躲开,左臂上被刀刺划过,血迅速渗透衣服,顺着指骨往下坠,没几秒就凝成一小片。 站在他一两步之外的,另一个比矮个子年纪稍大一点高个男孩儿,看到这个情况,做出攻击状态,抬脚极速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李北没躲开,微偏了偏脸,下颌往唇角的冷白的皮肤乍红,微微破皮渗血,眼神蓦地暗下去,舌尖顶了下右颊,吐出一口血水,抬起手中的铁棍子对着面前的男孩儿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打下去,惨叫声瞬间冲破天际。 握着刀发颤的矮个小孩儿一张脸变得煞白难看,艰难地吞了一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手一抖,刀掉在地上,混进泥水里,血向四周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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