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笑:“新年快乐。” 她下意识地往小白周围看,没有见到李北。 小白察觉,赶紧开口说:“小仙女,北哥没来,他五点多就被一个哥哥叫走了。说是今天有事,晚上会回来吃饺子。” 江莺点了一下头,嘱咐他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小白渐行渐远,长街上无人冷零,细碎的灯光晕染在地面。 江莺还站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点不安。拿出手机给李北打了一个电话,冷漠的女音涌进耳畔。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江莺按灭手机,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气,转身踩着积雪慢吞吞地往回走。 天微蓝灰,灯火拉长她的影子。 下午四点,灰云翻滚,冷风肆意横行。 江城中方县丰山,山道蜿蜒曲折,周围林间幽深,覆盖浓厚落雪。 一辆破旧不堪的出租车开上来停稳。 主驾驶的贺谨偏头,凌厉的目光看向副驾座上的一路上都十分沉默冷沉的年轻人,再次叮嘱:“李北,手机不能开机。你只能呆在这里,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李北语调漠然地说:“放心。” 贺谨挑了下眉,要不是他哥拿他的职业生涯威胁他,他怎么可能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回头觑一下缩在后座满头大汗,不敢吭声的中年男人,不耐地说:“你一会装像点,别露馅。” 中年男人矮胖,满脸横肉,闻言不断点头,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擦汗。 “贺队,我肯定会减刑的对吧?” 贺谨懒得接话,抬手拍了下李北的肩膀。 他就与中年男人一起下车,迎合着风,抹了抹头发,左右晃晃脖子,气息眼神瞬息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再开口时就变成一个普通话不标准的□□音,伪装成是来城里求财被亲戚骗了没见过世面的小青年。 “豪哥,你肯定能带俺发财对吧。” 中年男人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进入原本他暴发户的模样,装模作样地点上雪茄,呵呵地笑,带着贺谨往山上走。 车里,李北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林间。 过了几分钟,天空开始下雪。 他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微颤的手显示出他克制的紧迫与努力遏制的疯狂。 大概一个小时后。 七八辆警车消音停在离他不远的半山腰隐蔽位置,训练有序的特警持枪下车往四周散开,包围藏在山间废弃的水泉加工厂。 暮色降临,风声寂寥。 时间跳到晚上19:10,李北听见一阵枪响,看见林间的冬鸟被惊飞一片。 原本只是在等一个最终结果的李北,身体蓦地坐直,眼神变得异常的阴鸷,手攥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林间浓黑弥漫,混杂着纷雪乱坠。 山上隐秘的小道上跌跌撞撞跑下来一个人。 哪怕模糊,哪怕夜间不清晰。 李北仍然可以确定他就是断了左臂的李志高,罅隙间,噩梦倾倒,冷劣坠满一身,戾气横生攀上。 真是祸害长命。 他开门下车,挟雪冷风卷动他的发丝,露出的眉眼锋利厌燥,看了一眼贺谨消失的地方,枪声还在,抬脚悄然跟上李志高。 山路崎岖不好走,李志高的精神处于极度惊慌,一个回头,猛地看见一个乌黑的身影,心跳剧烈起伏。他定睛一看,认出来是李北,骤然愤怒烧心,袖筒里的刀掉在手心,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扑过去。 李北一望无际的黑眸燃着恨火,死死地盯着他,宛若毒蛇伏击,侧身利索闪开,一脚踹在李志高的心口,打掉他手上的刀。 两个人在雪地上厮扯扭打开,谁都在下死手。 “贱人生的贱皮子,老子就应该在你出生就把你掐死喂狗。” 吃了不少打,李志高嘴里依旧乱骂不停。 本身他就年纪大,最后一条手臂能动,加上平时吸毒,彻夜赌博,躯体渐渐失去反抗力量。 李北双眸在黑里乌亮,恨意冲上头,抬腿压住李志高,一拳接一拳地揍他。 李志高被打的满脸血,生疼生疼,人在极限下,求生欲望翻倍。他低吼一声,手抠积雪抠的血淋淋,握紧抠出的石头,用进全力砸到李北的头上。 嗡鸣一声,温热的血顺着李北的鼻尖往下滴,动作慢了几秒,被李志高掀翻。李志高快速地捡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快速地捅进李北的腹部,又飞快拔出欲捅第二刀。 李北的鼻尖浸满汗,脸变得刷白,血染红半边脸,乌眸浮现疯狂戾气,拿起硌在身下的一块石头猛砸到李志高的头上。 他快速往旁边翻,没注意那是一个被雪掩盖的陡坡,身体不受控制地滚下去,连续撞到好些凸起的尖锐石块,血拉出长长的痕迹,跌在雪上,疼得喊都喊不出来。 李志高面目狰狞,站在高处看他一眼,呸了口口水:“贱种打亲爹,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视线里的树枝遮天,风雪涌进身体里,体温逐渐流逝,李北强撑着站起来,捂住腹部伤口,跌跌撞撞地沿着李志高跑走的地方去追。 他刚追到通往隧道的柏油山道边上。 山道路上每隔几米一个的照明灯在冬夜微微弱弱。李志高单手艰难地翻过中间的隔栏,边回头看,边往前跑。 正前方,一辆大货车歪歪扭扭地绕过隧道不远处的大转盘,车灯闪烁刺眼,直冲过来把李志高撞到护山墙上。 轰然倒塌的石块惊起一大片灰尘。 大货车的司机捂着心脏倒在方向盘上,车鸣骤然升高四起。 李北惊醒愣在原地,眼底聚散茫然。 来不及去思考李志高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抹了一把遮挡视线的血,颤着手给手机开机,拨过去贺谨的电话说清楚现场情况,撑着模糊意识往前走,耳畔回响心跳,眼前重影不断。 恍惚之间,他看见一个女孩儿站在台阶上,朝他露出明亮的笑,手里举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递给他。 他伸手去接,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的歪斜。 五六分钟后。 越来越大的雪中,贺谨猛打反向盘停在路上,车后跟着两辆救护车。两三个护士先给倒在路边的年轻人止血,与贺谨一块齐力把他抬上担架推进车里带上氧气。 贺谨弯腰捡起李北掉在地上的手机,将现场交给其他人处理,跟着坐上救护车。 警鸣声不断在雪幕中越驶越远,贺谨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他垂眸看了一眼没接,等着对方自然挂断。 十多分钟后,救护车开进中方县医院,李北被直接推进手术室。 贺谨坐在蓝色排椅上,给贺垚发了一个微信。 对方秒回:他怎么样? 贺谨:三哥,我才是跟你一个姓的亲人。 他关掉手机,后脑抵在墙上,等着手术灯灭。 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李北被推出来,廊光落在他的脸上,白的越近透明。 外套兜里的手机还在震个不让。 坐在病房里,这个震动声极其明显,贺谨紧紧蹙眉,沉默几秒,按下接听键,声筒里传来女孩儿明显松口气的声音。 “李北,你终于接电话了。” 贺谨看一眼还在昏迷,脸白得不正常的年轻人,斟酌几秒,冷声问:“你是?” 对面愣了好几秒,再开口声音都变严肃了。 “你好,我是李北的女朋友,请问你是?” “警察,”贺谨说。 那边急促问他:“李北在哪?” “中方县医院,他……” 没事。 贺谨话都没说完,电话就直接被挂了。 “……”
第64章 End间奏 从江城到中方县大概是两个小时左右,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跟车。 雪笼罩蜿蜒的路,能听见风撞到车上。 江莺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越来越少的路灯闪过, 溢来小段的昏暗光线。 她的刘海顺着垂下,遮掩住的睫毛黏湿在一起, 眼尾眼角连成一片淡红, 白皙的脸颊也未能幸免。 又是一个大转弯, 江莺坐直身体, 往窗外看。 夜色漆黑,车灯照亮前方, 地面积雪结冰,轮胎压上去的声响清脆沙涩。 她眸光低暗,瞥一眼在开车的江婉瑜,轻抿了抿嘴, 喃声说:“谢谢。” 一个小时之前, 她们家正打算看着春晚吃年夜饭。 江莺去卧室拿手机,凝视着阳台上的桌子上摆放的花瓶里有了靡败现象的花,纠结几秒, 打开手机,再次拨通李北的电话,听着一声一声的响。 她握着手机的手冒汗。 最后一声,电话接通了。 江莺一直高高提起的心微微一颤, 脱力感瞬间散开,没来得及缓口气。 声筒里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对方说的警察、医院四个字让她恐慌情绪面临失控的危机。 呆楞好一会儿,江莺反应过来, 匆忙换好衣服。 一走出卧室门,她就对上江婉瑜和陈霏的视线。 她们朝她身上的衣服看, 陈霏不敢吭声,江婉瑜脸色越来越阴沉。 落地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火炸开,映在玻璃上。 江莺红着眼,嗓子滚动好几下,才哑着声音说:“李北出事了,我要去见他。” 餐桌上方的灯光明亮温柔,桌子上摆满了菜。有她做的,有江婉瑜做的,还有两盘是陈霏做的蔬菜沙拉与水果切盘。 江婉瑜从她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江莺,这是我们三个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一起过的年,你非要在年三十因为一个外人出去吗?”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家里都没人提李北,江婉瑜觉得江莺肯定能想清楚,知道孰轻孰重。现在看,根本就是拎不清,只剩下一个执拗。 江婉瑜不想大过年的吵架,陈兆南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直接站起来把门锁死,寒声说:“江莺,今天是年三十。我不想跟你讨论关于李北的任何一件事,你现在去换衣服,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年夜饭。” 江莺站在距离玄关的一步之地,睫毛往下坠,不再看江婉瑜冷漠与愤怒的眼神,倔强地站在那里,无声地表示:我要去。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2 首页 上一页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