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姐说你净点些不爱吃的东西浪费,特地换了你爱吃的。” “你嘉嘉姐怎么没考虑到我点的那些是我的客人爱吃的呢?” 小何笑:“嘉嘉姐说客人前两天都没对你点的那几道菜下过筷子。” 傅集思表情漠然,觉得嘉嘉这家店马上就要脱离“顾客就是上帝”这项宗旨了。 最后,小何托着盘子,把两杯特调的酒各放餐桌一端,然后朝两人笑笑,退了出去。 “吃饭吧。”傅集思说。 陈感知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温和到没脾气,温和到让你察觉不出给你下了盘棋,语气轻快说:“吃饭不着急,你还没回答我。” 她索性装傻:“回答什么?” “三十个月,从做朋友开始。”末了,他又强调,“三十个月是你说的。” “那你能忘了吗?”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对面傅集思碗里,说不能,忘不了。 “你知道一年才几个月吗?”傅集思问。 “知道,”陈感知游刃有余,“十二个月。” 傅集思又没说话了,腮帮子鼓起,泄愤一般咬着嘴里食物。她看他,他就和她对视。好像眼神能产生电波,隔空在食物上方传递情绪和信息。 嘴里那一口吃完了,傅集思咽下去,开口说话:“行吧。” 她觉得没什么争执的必要。本来今天这顿饭的目的除了那些信之外,还想和陈感知把话说开。 他没有意想中的烦人,喋喋不休又借题发挥。过去是怎么样,现在坐在对面的依然是怎么样。 傅集思呢,她也是。 年龄这个数字在长,烦恼与日俱增。可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的时候,莫名有种等比例长大的错觉,很多事情都没变,就连他刻意强调“坏小子”这点都没让她觉得新鲜。 傅集思本想说“随便你”,但这种态度过于伤人,无异于是头顶浇下一盆冷水。 有时候她是冷漠的,但她并不无情。 反正他想他的,她坚持她的。看陈感知烦了,不理他就好。 陈感知像是没意料到她松口这么快,愣住一瞬,还问她:“真的吗?” “真的呀。”她管自己吃菜,回答时还附带一张笑脸,举起酒杯和他说,“新朋友新生活嘛,来,走一个。” 可陈感知要开车,那两杯特调全下了傅集思的肚。 有酒精支撑,脑袋里沉甸甸的烦闷都变得轻盈。 又菜又爱喝,说的就是傅集思。见她趴在桌子上差点不省人事的样子,陈感知轻轻叫了她两声。 也不知道走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猛然坐起,说:“到!” “吃完了回家吧。” 陈感知从对面位置起身,想去搀她。 傅集思晕晕乎乎,甚至有点眼冒金星的错觉,使劲眨眼将眼前好几个陈感知的重影集中在一处时,问他:“回家干嘛?” 他哄她说:“回家睡觉。” 无力的手臂从一双大掌中滑落,她坚持自己坐好,身体靠后拉开和陈感知的距离,眼里是震惊和恐惧。 下一秒,她抄起筷子,指着陈感知说:“谁要跟你睡觉啊!” 再下一秒,包厢门被重重推开,闯进来拿着大勺的嘉嘉和用锅盖护在身前的小何。 嘉嘉:“睡觉?睡什么觉?谁要跟我家集思睡觉!” 小何像没见过这种救美属性的大场面,拿着锅盖战战兢兢,声音颤抖:“放放放放过集思姐!有话好好说!” 陈感知也没遭遇过这种被误认为变态的情况,下意识摊开双手以示清白:“我是清白的!” “哈!”傅集思笑了一声,铿锵有力,甩开筷子站起来去抓他衣领,“这时候是清白的了!陈感知,你早干嘛去了!高二那年在办公室不是没法说自己是清白的吗!渣男!” 嘉嘉接腔:“渣男!” 小何忙不迭给我方涨士气:“渣…渣男!” “好好好。”他举在耳边的手缓缓放下,覆上抓住自己衣领的傅集思。 傅集思大嚷:“你干啥呢。” 见他要有动作,嘉嘉大勺一挥:“你你你你别乱来啊!放开我们家集思!” 陈感知伤脑筋地仰了仰后脑勺,自证说:“我是好人。” 支援军退到锅盖后面私语。 嘉嘉问小何:“他说他是好人?” 小何说:“嘉嘉姐,我看着也像好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嘉嘉:“误会?你见过我们集思喝多发这么大的疯吗?他还说要带集思回家睡觉!” 小何:“嘉嘉姐,我仔细想想,会不会是带集思姐回她自己家没意识的那种睡觉。毕竟我们是偷听的,理解错了也很正常。” 嘉嘉“嘶”了一声,想来想去,觉得小何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候的傅集思捂嘴几乎要吐,然后双腿一软,无意识地往下倒了。 陈感知手快捞住,把她按回了座椅里。 嘉嘉说:“那个……陈先生是吧。” 陈感知:“叫我陈感知就好。” “哦哦,”嘉嘉收了大勺,拍拍小何的锅盖,眼神吩咐他赶紧收掉,“不好意思,误会误会。我们集思这个人容易被骗,我们亲属多提防着点也是正常,你见谅。多问几嘴,你年龄几何,家住哪里,可否婚配?这个……身份证号码能问吗?” 小何揪着嘉嘉衣角让她别这么明目张胆,但被嘉嘉拍掉。 “我今年26岁,家住城东,和集思离得不算远,不曾婚配。”接着一一报出了身份证号码。 嘉嘉想起那天自作主张提供的“陈感知是单身”的情报,讪笑:“验证过身份了,你应该是好人。那你方不方便顺路把集思送回去呢?到家了拍拍她的脸应该就差不能醒了。” 陈感知低头看了一眼傅集思,要和嘉嘉交换联系方式。“我送到了和你说一声吧。” 嘉嘉应道:“好的好的。” * 进路川巷,拐几个小弯,停在之前傅集思说到了的路口。 此刻周边无人,周边住户还剩几盏明亮的灯。 傅集思是左边嘉嘉右边小何架着上车的,腿摆好,头摆正,安全带系好,两个人才挥了挥手说“路上小心”。 现在到了,陈感知轻咳一声,去叫傅集思。 她没反应。 无奈之下,只好推了推她肩膀,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记起嘉嘉说的拍拍脸差不多能醒,陈感知束手束脚,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脸。“集思,到家了,醒醒。” 脸上好像有开关,一拍,傅集思真的醒了。 她骤然睁开眼,应激反应下,从靠背上坐直了起来,环顾四周。 车厢内是静的,车外风动,低声呼啸朦朦胧胧听不清楚。视线里先是黑暗,再是仪表盘星星点的亮光,最后是一张五官模糊的脸停留在侧边,眼神、呼吸、轻眨的睫毛动作都在混沌里被放大被清晰。 “你醒了。”他说。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中和了她邋里邋遢的酒气。 傅集思没动,他也没动。 傅集思问他:“你干嘛呢?” “哦,我……”他靠回去,摸了摸鼻子,黑暗里,耳根一红,“我看看你醒了没。” 傅集思揉揉太阳穴,头晕似乎缓解了一阵,于是伸手去解安全带,按下卡槽时,下意识往陈感知那边看。 陈感知和她对视,笑笑说:“不会再拉了。” 车门开了,清新空气流通,深秋里的夜风吹进来,扑了满面。 两个人都清醒了。 傅集思一只脚迈出去,和他说:“我回去了。” 他无意外地又叫住她:“集思。” 傅集思看过来,然后听见他说:“要和我说’谢谢’。”
第5章 澎杨中学的50周年校庆格外受到重视,不仅从校内整改,听说校外也为正在筹备的那场晚会拉来了不少赞助。 除此之外,擅长搜集小道消息的后勤同事们一到办公室就开始讨论,说某位大佬给学校捐了栋楼! 小说照进现实的话题,没坐实之前,傅集思只好在心底默默感叹,有钱真好,可以为所欲为。 再说起其他程序,校刊工作果不其然卡在了傅集思这里。 那篇校友专栏,她一字未动,不是拖延,是根本没有灵感。 孙老师每天催,她觉得心烦,但实际上比孙老师还急。 早点交稿早点结束,谁不想啊!但是就是写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傅老师,你想想当时在学校的开心事,印象深刻的事,或者有什么给母校的祝福,多写写,版面给你留出来这么大,自由发挥呀!” 她头疼得快炸了,捂住脑袋说好的好的,拍了拍额头开始找灵感。 第一步,到处走动。 路过班级,不是伏案自习就是和声朗读,还有乱成一锅粥在打闹的。 这种肯定不能写! 第二步,采访别人。 傅集思回行政楼时恰好遇到当年的班主任,快到退休年龄的老头仍然精神矍铄。看见她,不由得目光闪躲,表情复杂。傅集思拦住他,礼貌叫了句“廖老师”。 廖老师停了脚步:“集思啊。”又连忙改口:“傅老师。” “没想到咱们师生情能续成同事,真有缘分啊。” 这话傅集思已经听他说过无数遍了。她点点头,问廖老师:“老师,您带班的时候有什么特别印象深刻的事情吗?我得写一篇校友专栏,现在毫无头绪。” 廖老师想想,换上得意的表情:“我带班这么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感——” 他顿了顿,好像无意中踩了雷似的,突然话锋一转:“当年带出来一个理科状元,最近还有联系呢,这小子人真不错,毕业这么久了逢年过节还惦念着我。” 傅集思问:“理科状元?谁啊?” 澎杨惯例是张贴每届各种状元的照片到荣誉墙,傅集思很多次路过,但总是懒得看完。但近几年反反复复提起的就这么几个人,给点信息,总会有印象的。 根据印象和他人之言,再结合自己经历,编纂一下,专栏就能完美解决了。 “就……”廖老师支吾起来。 “就?” 廖老师望天:“就……” “就?” 廖老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就感知嘛!还记得不,陈感知。” 听到这个名字,傅集思脸一黑,干脆撒谎:“不记得了。” “就不记得啦?这小子前几天还跟我提起你呢,这就不记得啦,你们以前还——” 傅集思脸黑了又黑,“老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脚步匆匆,迈下几步台阶变为小跑。阳光下,黑发跳跃,最后并入教学楼的阴影里。 廖老师望着她背影摇摇头,想起前些天陈感知提起傅集思时,语气腼腆,意义不明。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2 首页 上一页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