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给你做点饭吗?”大概率等于“快说不用。” 俞盏摇头,拿过玄关处鞋架最上层那双一次性拖鞋,低声道,“您去休息吧,我已经吃过饭了。” “好,您的房间在二楼。”阿姨随手指了个方向,俞盏颔首道谢。 * 房间确实是刚打扫过,一尘不染,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是新的,跟她在酒店见到的一样。 俞盏只粗粗扫了眼,没有多看。 她把行李箱提进去,搁置到地面上,把箱子拉开。 爸爸托人买的画作、奶奶一大早做的糕点,还有爷爷题的字。 俞盏取出这三样东西,往楼下客厅去。 路过厨房,俞盏顺手把糕点放进冰箱。 再之后,她在玄关处拿了把黑伞,朝外走。 这里变化有些大,别墅与别墅之间都搁着栅栏,依稀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好像她二楼卧室的阳台都连着隔壁。 俞盏把伞压低一些,挡住细密的雨丝,屏幕上,导航正在提示她偏离路线。 现在不是在往东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按照直觉应该没错…… 在原地思索了会儿,她转身走另一条路。 地球是圆的,区区一个郊区,她总不能迷路。 * 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俞盏终于找到家24小时便利店。 收银台的女孩正低着头打盹,听到感应门的声音,她整个人一激灵,眼神忽变,“欢迎……欢迎光临……” 颤巍的音调让俞盏不得不垂眼打量自己。 她今天穿得很可怕吗……或者是淋了雨妆花了?转念又想今天也没化妆啊。 “不是您的问题,是我刚才在看一个恐怖片。”女孩有些反应过来,带着歉意解释道,“而且…今天是中元节,再过——”她看了眼时间,用气音说,“再过十分钟就到十二点整。” 中元节别名鬼节。 四下无人的雨夜她突然出现确实让人畏惧。 俞盏冲她笑,她认真道,“我不是鬼。”停几秒又说,“不过可能快变成鬼了。” “啊?” “因为实在太饿,再吃不到东西会变成饿死鬼。” “……”女孩被她逗笑,心情放松下来,她指着自己面前的保温柜,说关东煮是刚上的。 “有没有魔芋结?” “有的。” “那我想要三个。” “行,我给你拿。” “谢谢。” 在店员拿东西的间隙,俞盏绕到货架前去找饮料。 一瓶冰红茶,隔壁货架两袋面包,之后又按照提示去药品区去拿了盒褪黑素。 “一共一百三十五,我扫您。” 俞盏颔首打开付款码,目光对向了看起来依然紧张的店员,她弯唇安抚,“我真是人。” “…我知道的。”店员正在扫码,闻声抬头,紧张兮兮道,“其实我现在在想另一件事。” “嗯?” “我今天看的那个恐怖片里,女主角很爱喝冰红茶。” 俞盏:…… 无辜看向手里的冰红茶。 * 从便利店出来距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俞盏不自觉地就把步伐加快。 “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赶到家。” “十二点是冤魂野鬼出没的时候。” “要避开那个时间……” 即使平常胆量还可以,但耐不住店员的话余音绕梁,如同魔咒版一直在她脑海里闪。 俞盏叹口气,把伞压到最低。 郊区寂静,稀疏的房屋两旁时不时传出身鸟叫声和蝉鸣。 雨似乎小了些,但风大了。 一阵释放天性的风吹来,俞盏没有防备。 没有防备的除了她还有她的伞。 倏然,伞面就被呼啸的风掀翻,伞骨快要折过去。 与翻折的伞一起发出动静的是—— 不远处的—— 咳嗽。 一声、两声、三声。 “……” 这是全上京安保最好的地方,连只苍蝇飞进都是要通行证的。 假如是这样,那,那方才咳嗽的…… 俞盏没再往下想,她秉口气,分神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11:59。 该来的总要来。 思及至此,俞盏转身往声源处看。滞了几秒,她努力平静问:“您是…人吗?” “?” 空气彻底安静了。 风停雨停。 坏掉的伞布垂落在地上,酝出乌压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俞盏以为得不到回应时,她听到那个黑影用低淡的语气认真道—— “不是呢。”
第2章 公主 循言,俞盏捏着伞柄的手一点点放松,心里的那口气也吐了出来。 她把方才紧闭的眼睛睁开,抬眸望过去。 视线内,离她约有五米远的地方安静的站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黑色冲锋衣配同色长裤,脚上踩上的白色鞋子沾染了不少污点。 俞盏不由想,他这样的洁癖精应该是还没看到自己的鞋子才这么镇定吧… 俞盏没再说话,那个说自己不是人的不知名物体也没再说话。 “嗯?” 哦,他说话了,是言情小说里常写的霸总最爱说的那类语言。 【嗯?】 单字‘嗯’,听起来很高冷。 “哦。” 俞盏也回他了一个字,礼尚往来。 风不知觉又起,拂过二人衣摆。 滞几秒,他没再站在原地,迈脚往俞盏的方向来。 腿长的缘故,男人步子大,只区区五步就到了俞盏面前。 他冲锋衣没拉严实,露出一小截脖颈。头发有些凌乱,随意地落在他的额头上,他低着眼睫,睫毛被路灯映照出好看的影子。璀然的灯光里,他的脸显得有些冷冽苍白,像是刚跑过一场马拉松。 俞盏捏着伞柄的手松了又紧,和他对视,继而,她听他又低懒道,“您呢?” ——您是人吗? ——不是呢。 ——您呢? 俞盏摇头配合他,说,“我也不是。” “……” 男人被她噎住,须臾后,他接过她手里拿着的坏伞和购物袋。 这样熟练的动作似乎做过很多次。 “对了——” 他欲言又止,俞盏不得不望向他,“怎么了?” 他闲散说:“你也别闲着。” 俞盏:“?” 回答俞盏疑惑的是他的动作。 只见他胳膊轻抬,单手扯开外衣银白色拉链,又熟练地褪掉自己那件黑色冲锋外套,跟表演杂技一般。 他说:“帮我也拿件东西。” 一件夹杂着他气息的外套就这么直愣愣地盖在了俞盏脸上。 俞盏恍惚片刻,把那件衣服从头上拿开,被掩盖的视线因此恢复清明。 趁他没注意自己,她急忙翻出手机瞥了眼时间。 十二点钟刚过去。 现在是农历七月十六。 不再是鬼节。 * 回去的一路都是沉默。 俞盏不擅长叙旧,离开这个地方七年,她的记忆大部分都在消散。至于走在她身边的人,她也没指望他说出叙旧的话。 手机里的导航在尽职尽责规划路线,俞盏用余光观察到那人似有若无看过来,心虚地把软件关掉。 他不会以为她以为他是坏人吧…… 她只是习惯开导航,她下载的这个导航软件有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她经常用那个声音录的导航包当睡前故事…… 越飘越远的思绪回笼,两人也走到了俞盏放行李的别墅前。 院子里的灯依然是熄灭状态,俞盏不太在意地扫一眼。 少顷,她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把帮他拿着的外套递向他,欲要和他道别,一抬头,她便看到他眉头蹙起。 他是单眼皮,偶尔睡久了会变成双的。他眼尾细薄,右眼下眼睑处有颗圆形小痣,此刻那颗漂亮的小痣随着他蹙眉的动作上扬。 俞盏的目光还在他身上,他蓦然回眸,两人视线相撞。 “去我家。”他先她一步,凝视着她的眼睛用辨别不出语气的声音说。 俞盏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声。 “我妈知道你最近回来,给你收拾了房间。”他若有其事问,“难道你压根就没准备去看她?” 沉默几秒,俞盏强忍住喉间的涩意摇头:“今天太晚了。” “不晚。”男人继续打量她,对她说,“成年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俞盏:“……” “还是说你真觉得我不是人?”他翻了翻口袋,从钱夹里找出身份证,给她看,“觉得我不是人所以不敢跟我走?” “……” “我有居民身份证。”言外之意:我确实是人。 “……” 俞盏的注意力被他的插科打诨转移开,一时忘记再说拒绝的话。 * 两人接着往前,这个时刻,俞盏看到了很多方才没看到的风景:花坛里的花,园区里的假山,假山旁是一个养鱼的池子。 雨水沾染在池子上,月光投入水面。 她们要去的地方离池塘很近,是一幢独栋别墅。门口有一个凉亭,凉亭的架上攀爬着不知名花卉。 院子里的灯正开,光亮从里照射到外面。 那人走在她左侧,先她一步到大门前。 可视门铃,密码锁。 只见他手掌一晃,启动程序,开始在方屏上输入数字。 原本,俞盏是要避嫌地,看别人家中的密码总归不太礼貌。但后来,过了好长一会儿,报警设备都开始滴答响,门锁也还没解开。 密码忘了?还是其实阿姨她们搬了家他不知道? 俞盏疑惑望向他,轻咳一声,她想说:要不改天我再来看望阿姨。 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口。 “改天是哪天?”不成到,他无比淡然回望她,用一种秋后算账的语气缓慢说,“之前你走的时候说会来看她,一次也没来。” 俞盏禁不住腹诽:…… 你怎么知道…这几年我和阿姨是常联系的… 而且…… 你自己都进不了大门…… 旁侧的报警器不断轰鸣响,无奈,那人只得顶着种别捏的神态按门铃。 不到半分钟,门口就传来稀松的脚步。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又很快关上。 “…爸。”他喊。 “谁是你爸?”里面应。 “…密码怎么改了?” “我自己家,我想改就改。” 同时,院子里又传来一道女声,“这么晚了,谁啊?” “卖保险的。” “哦,你儿子公司开不下去转卖保险了?那你让他进来,支持下他的业务呗。” “……” 黑色铁门再次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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