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农人也未必会来救她们。 屋子外头行酒令的声音传来, 江诺想着他们所有人都喝了酒。 是不是会放松戒备。 她对纪昀说:“纪昀,我们争取逃走吧。” 看着她说话, 纪昀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江诺记得她这个点头的动作, 小时候她们就这样沟通。 她说话,纪昀看唇形, 就能懂她在说什么。 这是久违了的,来自童年小伙伴的默契。 她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里,江诺想过好多种相遇的场景,但是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境地里遇见她。 但是不管怎样终究是遇见了,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两个人或许会争取到希望。 江诺打量着四周,刚刚过去的时间里,她观察过她待的这间房子,这里看上去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四面的墙上没有贴着报纸的部分,有长年烟熏过的颜色。 而隔开她和纪昀的房屋的那道墙,那上面没有贴任何东西,只是粉刷过的墙面,而且比另几面墙都要白,从墙壁的颜色来看,这堵墙是后来砌上去的。 既然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就应该有窗子的。 江诺一连发了几天的低烧,现在身体很累,她跟纪昀轻声说话,并附带着手势。 纪昀按着她的指点,搬过来椅子,然后站在椅子上,把手伸出去,在墙上那片报纸上摸索。 墙上糊满了报纸,纪昀摸索了一会儿,她向江诺摇摇头。 她的意思是,江诺这面的房屋里面没有窗子。 如果这间没有,就只能尝试一下另一间。 两个人放轻脚步,蹑手蹑脚来到了纪昀居住的那间屋子。 这间房屋和江诺那间构造相同,也是有个折叠床,折叠床上放着一床看不清颜色的破被子,除此之外就是一张椅子。 这次依旧是纪昀站在椅子上,她在墙上摸索,墙的上半部分还有天花板贴的都是报纸,有一张报纸的边边翘了起来,摸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纪昀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 然后她从椅子上下来,示意江诺也站到椅子上去试一下。 江诺体力不支,但是她坚持站在椅子上试了下。 因为别的地方的墙面摸起来,都比这片墙面要暖,这一片报纸都是冰凉的。 江诺觉得那地方应该是个窗子,那里也像其他地方一样,糊了一张泛黄的报纸,看上面的图片就知道年代久远。 报纸翘起了一个边,江诺沿着那个边撕开,里面先是露出了一截涂着绿色油漆的窗棂,撕开的面积再大些,整个窗子的轮廓就清晰了。 窗子不大,虽然不到一米宽窄,但是外面没有铁栏杆一样的遮挡物,想来是有人为了图方便,用糊上报纸的方法,来掩饰这个窗子。 这扇窗,让一个人从这里逃出去,足够了。 江诺心头掠过一丝久违的惊喜。 她从椅子上下来,向纪昀打了个手势。 因为那扇窗子很高,不知道窗子下面会有什么东西,直接跳下去的话,有可能会伤到人,所以需要类似绳索一类的东西。 两个人合力,把床上的那床破旧不堪的被子拆开当做绳索。 这床被子的被罩是用土法子缝在棉絮上的,江诺小时候见过这样的缝制方法。 那时候家里的长辈会把被罩缝上虚虚的大针脚,然后拆洗的时候挑开针脚,洗完再缝上,这样被子不会在被罩里面乱串。 这方法缝制的被子很好拆洗。 现在城市里,已经很少再有人这样缝制。 一床被罩很快就被撕扯成一道绳索。 把这些准备停当,江诺又重新站在椅子上,推开那扇小窗。 能看见窗子外头,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 甚至能听见远处传来虫鸣的声音。 这一刻,江诺的身体虚热,在大量的出汗,她强撑着,站在椅子上,向纪昀伸出了手。 纪昀手里拿着已经打好结的被罩,看着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很着急地摇头,笨拙地打着手势。 江诺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她的手语很不符合标准,但是江诺一看就能明白。 纪昀的意思,是让她先爬上窗子离开。 但是江诺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跳出窗子,也跑不远,如果她勉强自己逃出去,只能是和纪昀相互拖累,而且外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场。 江诺低声哄着她说:“小时候做什么,都是我排在你前面,这次就让你先,你年纪比我小的呀。” 纪昀看着她的嘴型,又倔强摇头。 房屋外的喧闹声渐渐小了,好像有人已经大醉离席。 江诺心中着急,又从椅子上下来,指指窗子,又指指自己,做了个害怕要哭的表情。 纪昀看着她,理解了一些,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点点头,愿意先爬上窗子。 她到隔壁把另一张椅子拿过来,然后搭着江诺的肩膀,把打好结的绳索扔出窗外,再把另一头递给江诺。 她的动作很快,但是江诺依然感觉到她在发抖。 纪昀爬上窗子,然后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艰难地倒转过身体,身体稳定之后,她向江诺伸出手。 这时,门外传来瘦子醉醺醺的声音,他和别人大声开着玩笑,好像要了些什么东西,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诺听见他的脚步声走到了近处。 然后在尝试打开过道外面那扇大门的锁。 风声,开锁声,还有酒徒们笑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江诺心中紧张至极,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 她望向窗子,不住地向纪昀打手势,然后将手里的绳索松开了一截。 感觉她那边没有松开绳索,江诺又向上松了一些。 绳索越放越多,纪昀的身体最终没借助到绳索的力量,“砰”的一声,跌落在窗子外头。 江诺确定纪昀那一边平安落地。 瘦子他们那顿饭吃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他站在门外“稀里哗啦”地搞了半天,才用对了钥匙。 骂骂咧咧打开了门,瘦子打开了过道的灯,首先走到对面的那间。 他推开门,看见江诺靠在床边,无声无息的。 他往江诺房间里扔了个食物,食物被扔在地上轻飘飘的,大概是方便面一类的东西。瘦子然后说了一句话,语气带着几分高兴,他说:“你知道吗,你在我眼里就不是个人,是行走的人民币。” 他说完,又晃晃悠悠向里面走,走到纪昀的门口,他也推开门,这间房屋的灯关着。 瘦子照旧向里面扔了一份食物,然后哼哼唧唧地,也对里面重复了一遍刚才对江诺说的那番话,好像这话能给他带来什么荣耀一样。 他又关上门,沿着过道,身体摇晃着,往回走。 等到瘦子走到门外,拿出钥匙,“咔哒”一声,将外面的大门再次落锁。 然后他转过身,看到堂屋里明晃晃的灯光,灯光照耀着一屋子喝得面红耳赤的嘴脸。 他忽然觉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原地愣了一分钟,他又打折返回,重新打开锁,他先是走到了江诺的房间,看见她人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折叠床的一个角落,好像睡着了。 瘦子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然后走到了纪昀的房屋门口,又一次推开了门。 纪昀的那间屋子没开灯,有风从前方吹过来,是很冷的风。 他打开了灯,房子内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子被撕开,有一截用被罩制成的绳索,绳索的一端绑在那张折叠床上,另一端被扔在了窗子外边。 瘦子看见,墙上的报纸被撕坏了一个大口子,那扇涂着墨绿色油漆的窗户被打开。 冷风正从窗户外边,向里面呼呼灌着。
第七十五章 瘦子看见房屋内的状况, 很显然纪昀逃走了。 他愤怒地击打着门框,口中发出一连串狂怒的骂声。 随后,院子里闹哄哄的, 响做一团。 纷乱的脚步声响在周围。 江诺的房门开了又关。 许山“砰”地一声踢开门,闯进来。 他伸手把江诺从椅子上拉起, 却发现她发着高烧,整个人已经发烫。 不能让人死在这里, 他于是又呵斥旁边的人去找药来。 许山狂躁地两个房间内暴走,无论是江诺的状态,还是现场的情况。 所显示的, 都是纪昀用自己的力量逃脱的。 然后人群又从各个角落,重新聚拢在堂屋里,有人在咒骂, 有人在摔东西。 江诺听见, 不知道是谁被打了一巴掌的清脆响声。 许山骂道:“都特么什么时候了, 还他妈发呆, 准备一下,赶紧撤。” 接着是一个人的回答, 瓮声瓮气的,好像就是被打的那一个,那人说:“许山哥,哑巴又不会说话, 不会报警的吧。” 许山气急败坏:“哑巴就不会报警了?你傻的?” 这时候,瘦子的声音传来:“山哥, 那房子里还有个, 怎么办?” 沉默了数秒,许山发了话, 他怒吼道:“你说怎么办?把她带上,难道扔在这里,警察来了找到她,害我们吃牢饭?” 随着他话音落下,很快的,小屋的门被猛力推开,江诺被人用蛮力从椅子上拉扯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院子外面,车辆启动的声音。 江诺被推搡到院子里,看见那辆载他们来的车,又被人开到了院子门口。 穿过院子的时候,她看着周围,夜已经很深了。 四野里黑压压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原本的两辆车,到现在只剩下一辆,应该是有人见情形不好,已经遛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些人聚在一起也都是追求利益。 江诺虽然身体发烫,走路的时候,像踩在云朵里轻飘飘的,但是意识却格外清醒。 纪昀的离开给了她一种力量。 这力量让她心安。 江诺被先推到了车厢里,她上车后,没有人跟上来。 车子还是驾驶室玻璃碎掉的那一辆,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车上用来掩人耳目的蔬菜已经开始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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