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台云本不想带他,奈何这小子看他看得紧,只好坑蒙拐骗地骗着一起来了。 他靠在椅背里看着林栖。 以前没有距离的时候不觉得自己会那么厉害的想一个人。 可能他跟林栖的这段婚姻维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 哪怕隔着一千四百多公里也想折腾,哪怕就只是像现在这样远远的看一眼也高兴。 其实林栖生日那天刑台云从机场折回过家里,他好想亲口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所以他半夜折回去。 在悄无人知的寂静黑暗里,站在她的房门外,隔着一扇门,低低道过一句生日快乐。
第30章 ☁无解。. 辞职后林栖回了趟家。 她知道自己辞职的事估计会传到姨妈那,与其让哥嫂从姨妈那得知不如自己回来交代。 林洲继承了林正民的装潢手艺如今在一家装潢公司干总工,是一份不喜欢但能养家糊口的工作,他是个懦弱的人,从来只做选择不论喜欢。 林栖也没告诉他自己回来,否则他八成会抽空去车站接她。 林洲还没下班,小厨房里现在就姑嫂两人。 “爸前几天回来过。”周宁说。 林栖剥蒜的手一顿。 “是为我的事?” 林栖半垂着眼睫,白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已然是陈述语句。 周宁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嫁给林洲两年,也算是大学毕业跟林洲闪婚的。 所以林家的很多事情她都是半知半解。 比如林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回家。 比如林家父女两怎么会冷战到谁也不搭理谁的地步。 比如姨妈为什么那么讨厌林栖。 林家的亲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厚重感,如履薄冰又小心翼翼。 有好几次周宁都想问,但每次林洲都皱紧眉头,表现出很强烈的排斥情绪,好像她触碰到的是一个在林家不能提起的禁忌问题。 直到林栖上次回来,林洲去订了蛋糕,周宁做了一桌林栖爱吃的菜,老家有一棵柿子树,林正民寄来了一些。 夫妻两想给林栖提前庆生。 结果姨妈冲上门来不管不顾打了林栖一巴掌。 姨妈那天情绪很失控,甚至提着刀想去砍林栖,被林洲拦了下来。 那天整栋楼都听见林家传出的哭吼声。 窦美娥骂林栖白眼狼,骂林栖为什么不去死,骂林栖害死了她妹妹,骂林栖为什么跟杀人凶手的儿子结婚。 要林栖和刑台云离婚。 林家闭口不谈的事情就这样被揭开了。 林栖是被抱养的孩子。 林栖今年二十三岁,抱养她的女人死在了二十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中。 林栖得以幸存完全是因为被那个从未见过面,从未喊过一声妈妈,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死紧护在怀中。 “爸去找姨妈了是吗?”林栖的声音很淡。 “嗯,前两天爸去了趟姨妈家,后来也只在家里吃了顿晚饭就回去了。” “爸和你哥的意思是二十多年前的纠葛不要你们背负,这些都不关你跟刑台云的事,姨妈也不会再找你了。” 周宁的原生家庭里父母重男轻女,她吃过很多苦,把嫁给林洲当做一场“越狱”,获得的所有幸福与温暖都来自林家,她很爱惜这个家,对林栖诚心道:“小栖,意外事故谁也掌控不了,如果你跟刑台云因为这个离婚,其实对你,对刑台云都不公平。” “但我受够了。” “什么?”林栖的声音很低,周宁一时没听清。 “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听周围人说我不是爸亲生的,我回家问爸结果爸上门把人家打进了医院,最后只能卖了房子赔偿,于是我和哥就跟着爸搬来了这里,爸又为了照顾我和哥去学的装潢手艺,只接家周边的活,在学校有人嘲笑我没妈,哥也替我出头跟别人打架,我得了发作性睡病哥更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我,他甚至不顾同学的嘲笑去学校门口的汽修店打工,这么多年,爸和哥对我够好。” 林栖的情绪忽然崩溃,她把脸埋在掌心隐忍哭泣,“可是我就是那么想逃离这个家。” 没人会理解的。 她恐惧回家,恐惧那种相对沉默无言,恐惧家人小心翼翼又挖空心思只是为了想跟她随便说那么几句无聊话,恐惧那些真心实意投射到她身上的眼神。 讨厌回去寻找那一个属于自己的自恰点,讨厌自己所有的不自在、心慌、无缘无故的坐立难安、说不清的难过情绪、拼命忍住的眼泪、被扼住喉咙穿不过气的窒息,讨厌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给不出任何回应。 就像食物变质有一个过程,林栖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在懵懂的年纪,林栖甚至因为自己是个有人心疼的小孩而感到高兴,可是随着年龄增长,那些关怀严丝合缝得让她感到窒息,一切温暖的亲情变得刺扎,戳着她,拽着她往下。 她的情绪没有得到正确的疏导,彷徨又无措,她敏感的小心翼翼地接受着所有爱,又不知道该怎么回馈,于是她的思想,她的行为,一次次选择叛逃家庭,从毫不声张到明目张胆,是她让林家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如履薄冰,她让所有人尴尬,她变坏得无迹可寻。 连她都觉得自己矫揉造作厌恶可恨,林栖一直在撕裂自己。 周宁抱住林栖,听见她无望地说:“又是因为我,死去的是爸的爱人,哥的妈妈,连姨妈都想拿刀砍死我,爸和哥真就不痛吗?真能不介意吗?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再把刑台云带到他们跟前。” 以前看影视剧,爱情能战胜一切,相爱的人总能历经千帆越过所有隔阂苦难相拥在一起,可真落到自己身上,她真的跨不过去。 也有可能,是没那么爱吧。 可是心里又真的很痛。 没有一条路可走。 * 是十三号林栖生日那天,刑台云在出租车上接到林洲的电话。 他曾在电梯里跟林栖说给彼此留一点机会。 被一刀砍倒时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希望这样血淋淋的自己不会吓到林栖。 醒过来时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口渴,只是很想见林栖。 握着林栖手说别哭的时候很遗憾要是能再多一点点力能把她抱进怀里就好了。 林栖开车撞面包车的那段视频监控,身上的伤口疼得睡不着的深夜他投屏在电视上看了很多遍。 他知道自己经常被林栖遗忘,也从来不是她的第一顺位。 甚至明白,如果被砍的人换成红毛或者绿毛,林栖也会奋不顾身。 即使这样他还是高兴。 只被选择一次也高兴。 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在医院里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希望能改变自己对love的悲观思想。 刑台云想去踩一踩那有可能的未来,也许这一次出院回去,他主动一些,摒弃那些克制,他和林栖之间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故事也不一定。 可是林洲的电话让刑台云往后退了。 他被告知自己和林栖之间存在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能一脚踏出去,林栖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刑台云我们离婚吧。’ 刑台云逃回了北京,偶尔偷偷来看她一眼。 他一直在等林栖的电话。 像已经预知结局那样等待着。 他没有理由说出‘我们试一试’‘你别跟我离婚’这些话。 刑台云的情绪内敛,林栖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机。 “你好些没有?”电话里她的声音温凉低缓。 “好多了。”事实上他已经出院。 如果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可能接下来他们会说一些日常废话来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 可他们的婚姻是畸形的。 “你回来后我们聊聊吧。”林栖开门见山。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好。”刑台云低低地应下,想了想又道:“可能要两周左右,我得在这边把事情料理完。” “没关系,不急。”林栖这样说。 之后一个星期,刑台云全力配合警方和医院那边的调查。 回去前一天,警方官微发布了案件进展通报,那封陈情书中的一些不实信息不攻自破。 联合调查组也公布了详细的手术再调过程,确定刑台云手术操作没有问题。 网络上的声音还是纷杂,但网络热度已经退潮,被新的热点代替。 刑台云飞机落地后先被祁主任喊回了医院。 是一名心衰竭患者的多学科问诊会议。 会议结束,祁主任跟刑台云聊着患者情况往病房转,他才不管那什么狗屁停职公告。 “58岁,三高,前几年出过车祸患后遗症较多,肾衰竭并伴有阿尔兹海默症,日常不能活动不能平躺,二尖瓣重度反流,主动脉狭窄伴反流。”周宸运跟在旁边汇报。 “不论是病因还是患者状况都跟我两年前接收的一个病人差不多。”刑台云说。 祁主任道:“我就是从你们主任那得知后才把你喊过来参加会诊的,原本还担心你会拒绝不肯来。” 毕竟网上辱骂他,医院背刺他,付出心血汗水换来这样的境地该是心灰意冷。 而刑台云呢,他是那么个平和温柔的人,有成年人的体面,比成年人宽阔。 陪床的家属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年轻男孩,神情都比较紧张。 刑台云跟祁主任在检查患者情况时周宸运就跟家属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听声音你们不是本地的。” 女人:“对,我们是从S城过来的。” “那还挺远,”周宸运又问,“怎么会来我们这边住院。” “啊,就…听说这医院还挺好。”女人眼神飘忽。 周宸运估计是问到人家隐私了,于是就错开了话题。 检查完离开病房,隔壁床的一位大妈低声跟那女人说:“妹子,就刚刚给你老公检查的那年轻帅医生,他是个黑心医生,医死过人,不管病人死活只认钱的。” 另一位大妈道:“对啊,你可千万别让他给你老公做手术,不然手术费肯定高得嘞。” 这些低语都传到了门外。 刑台云无甚情绪,跟祁主任说:“病人的肾得换。” 周宸运烦躁地扯扯头发道:“患者妻子和儿子的□□跟他不匹配,说是患者还有个女儿,在联系。” “也要做好找外源肾的二手预案。”刑台云说。 三人边走边聊,路过一群跟着带教导师的规培生。 刑台云跟祁主任说着话,眼神掠过人堆里的某张男人面孔时只稍稍停留了半秒,之后便平静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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