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台云的电话也是这时候打进来。 “已经到了是吗?” 他的声音沉稳,林栖辨不出他的情绪,试想一下如果她是刑台云,她其实是不高兴的。 她这样真的太任性妄为了,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甚至走时先斩后奏不打一声招呼。 太不把人当回事,不尊重人,好像利用完就扔。 也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是。 刑台云如今还能这样对她,完全是他的教养包容着她。 林栖抱歉道:“对不起。” 刑台云应该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只是说:“照顾好自己。” 红毛一个星期后才发现林栖搬回来了。 他出了趟远门,踏着月色回来。 经过b单元楼下习惯性地抬头往上看。 就是那一眼,他看到站在窗户边缘的女人。 红毛惊喜地仰着头喊姐。 林栖和红毛坐在花姐烧烤店,头顶一盏亮堂堂的大灯泡。 红毛将身上重重的背包放下,“姐你怎么在这?你刚站窗户边干什么呢?” 不待林栖回答老板娘拿着菜单来到桌子跟前,将林栖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这地方红毛住了十多年,下意识当起了东道主,他刚想揽下点菜的活,哪料老板娘却是对着林栖开口。 说的还是他听不太明白的对话。 “晚饭还没吃的吧,都没见你下楼。” “我去给你们抄几个小菜,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红毛瞧着就是一副风尘仆仆地模样,林栖没有拒绝,礼貌对老板娘笑笑,“那麻烦您了。” “客气什么,”老板娘说完又道:“三餐还是要按时吃的,不然对肠胃不好,等会儿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以后不想下楼你打个电话来就行。” “谢谢。” 老板娘离开,灯光又照在林栖身上,红毛眨巴着大眼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红毛那么年轻,想什么都写脸上。 林栖随便拎了个真假参半的理由出来,“你姐夫那条件太舒适了,不利于我悬梁刺股做最后冲刺。” “你快考试了?”红毛惊喜。 “还有一个多月。” “你一定可以的姐。” 红毛的眼睛干净明亮,眉眼透着真诚。 “你呢?”林栖反问他,“最近怎么样?” “还行,前几天还有个互联网公司说想签我。”红毛说着脸颊泛起了薄红。 “我跟他们说我初中都没毕业他们说不介意。” 林栖看到他头顶的呆毛恣意摇晃着,她嘴角牵起笑,“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找你?” “应该是知道了我把**平台给黑了吧。” “原来帮刑台云的是你?” “姐夫肯定是好人,网上那些键盘侠说话太难听了,”红毛低头碰碰鼻尖,“本来我也只是试试,没想到还真把他们的服务器搞瘫痪了。” “你不试试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天赋。” 红毛确实有天赋有潜力,以前修手机修电脑完全没人教过他,但他就是能上手,爱倒腾那些玩意,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领,也凭着它过日子。 好好学习这件事,十几岁的时候他没那个环境也没那个意识,虚度了许多光阴。 再拾起书本的时候,红毛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今天。 那么平庸甚至烂到泥地里的自己竟然会得到那么好的工作机会。 他害羞又谦虚地说:“姐夫帮了我很多的,他帮我找了很多书,还给我介绍超级厉害的大神。” 林栖刻意忽略他提到刑台云,只是说:“那也要你自己肯学。” 就像在大学门口碰到他那次,他应该是去蹭课了。 那只是她偶然窥见的一丁点,他背后肯定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人有价值才会被看见被选择。 红毛以前总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多东西后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实心的。 不过他不好意思讲出来,只嘿嘿的笑。 “我过两天就要走了,要去培训两个月,早知道你搬回来我就说下个月再去好了。”红毛懊恼。 “那你还是走吧,”林栖说。 红毛:??? “见多了烦。” 红毛:…… 没多会儿老板娘炒了几道家常菜。 红毛家里没人,绿毛家里不待见他,平常两人经常一起下馆子,红毛一眼看出桌上几道菜几乎是老板娘最拿手的几道。 除了一道红烧小排。 菜单加菜了? 红毛疑惑地去看菜单,长长一列菜名对下来,就是没找到这道红烧小排。 他抓了抓脖子,指着红烧小排道:“花姐你这菜单上怎么没有这道菜。” 老板娘笑笑,神秘兮兮,“你猜。” 林栖嘴角牵着浅淡笑意,把筷子递给红毛,低低道:“反正你跟着我就有这道菜吃。” “那真是太棒了。” 红毛又去冰柜里拿了两罐可乐,他打开一罐放到林栖那边,“哦对了,小区门口开了一家早点铺,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吃,他家生煎特别香。” “几点?” “七点怎么样?” “现在能起那么早了?” “嘿嘿。”红毛笑笑。 吃完饭红毛把林栖送到楼下,一直等到她的房间里亮起灯他才离开。 走了两步红毛又倒退回来,高高仰头。 每家每户的窗户外都是装着铁围栏的,这显得林栖的窗户口有些突兀。 涂着绿漆的木头窗框被阳光暴晒,被雨水浸泡,被狂风撕扯,日月更迭数载,已呈现出暮年老人的苍老衰败,有一种快脱落的,摇摇欲坠的让人看一眼就皱紧眉头的不安感。 隔天早晨蹲在马路牙子边吃生煎的时候红毛就提起了林栖的窗户。 “姐,你窗户口的铁围栏去哪了?” 林栖咬下一角香油浸得少的面皮,漫不经心道:“那些铁栏杆都生锈了,轻轻一晃就松动,万一哪天脱落下去砸到人呢,我干脆把它都拆了。” “哦,”红毛没有怀疑林栖的话,却在偏头看向林栖时愣了一瞬。 天气已经转凉,早上得穿厚外套才行,林栖被包裹在白色羽绒服里,低着头认真吃东西,一张未施粉黛的干净脸蛋被风吹散了面颊上的血色,尤显苍白。 “你好像瘦了姐。” “压力大。”林栖说。 红毛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想了想道:“大后天绿毛生日,不如我们去看他?” 他们买了大巴票,坐四个小时车去临市。 摇摇晃晃的大巴车启程,他们坐在靠后的双人座,林栖怀里抱着蛋糕,红马抱着一大袋绿毛喜欢的零食。 林栖望了会儿窗外,转头问红毛,“绿毛叫什么名字?” “段逸,段就是那个段,逸是飘逸的逸。” 林栖点点头,又问,“你们一起染的头发吗?” “好多人都这样问。” “那是吗?” “不是,不过我俩差不多都是十五岁染的吧,特招摇,染完后大半个小区都认识我这个小混子了,绿毛也一样。” 红毛叭叭叭说了很多,再看向林栖时发现她已经睡着。 红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惆怅,他看着林栖,莫名有一点难过。 红毛替林栖拉上遮光窗帘。 到达临市是下午四点。 车上的人都走光了林栖还没醒。 红毛照旧安静等着,直到司机来赶人。 “姐,醒醒。”红毛拍了拍林栖肩膀。 没反应,红毛又喊了几声,一旁司机脸色顿时一变,“不会死了吧?” 林栖再醒来时在医院,先看到床头柜上的蛋糕,才看到坐在她病床边的红毛,然后是四周的环境。 布帘隔挡着隔壁的病人,能听到持续的痛苦□□。 最后林栖把视线移到红毛身上,“我是不是睡着了?” 红毛一直看着林栖,不确定她是不是清醒过来了所以一直没敢出声,直到这一刻红毛才松开一口气,“你醒了姐。” 两人从医院出来时差不多六点十分,天色已经十分暗沉。 红毛还在担忧,“姐你真的不用检查一下吗?检查单都开了。” “是老毛病,检不检查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是……” 林栖打断他,“我们去看段逸。” 再打车到绿毛学校门口,天已经完全黑透。 绿毛狂奔着从学校跑出来,“栖姐!!!八哥!!!” 他像极了一只发射的愤怒小鸟,热情火辣。 “还以为他出不来呢。”林栖笑道。 “知道我们来他肯定死也要出来的。”红毛也笑。 校门口保安亭里探出一颗脑袋,“鬼叫什么大晚上的!” 保安大叔眼前一道黑色的身影以火箭发射的速度闪过。 ?! 一弹一跳,少年恣意地飞跃过校门。 保安的脑袋跟着一上一下,反应过来后骂骂咧咧,“谁让你翻过去的!好好的门不走像什么样子!” 然而男生已经跑到马路对面。 路灯下站着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红发问题少年。 夜黑风高的夜晚,举止反常鬼鬼祟祟,保安密切关注着那两男一女。 生日蛋糕? 寿星皇冠? 生日歌? 马路对面缥缈地偶尔吹过来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保安:??? 只见昏黄的灯下三个人蹲在路边,偶尔一辆车从路中间穿梭而过。 女人和红头怪低唱着生日歌,火箭少年双手合十,低头闭眼,虔诚的样子。 蛋糕上摇曳的微光闪在三人的面庞上。 在这漆黑的夜,冷酷的夜,这画面可真是突兀。 保安大叔摇摇头,心里叹一句年轻人爱折腾,刚稍稍放松警惕,却在下一刻看到三人背朝学校转过身去。 红色的那颗脑袋头顶冒出一缕烟,接着是火箭少年,最后连女人的头顶也冒出一缕青烟。 保安大叔:…… 绿毛只请到半个小时的假,恋恋不舍地带着剩下的蛋糕和零食回学校。 用一块蛋糕贿赂保安大叔,绿毛一弹一跳趴到校门上,“栖姐八哥,明年我十九岁生日你们也要帮我过啊,呜呜呜,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呜呜呜。” 保安大叔手里的蛋糕都差点打翻,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赶快下来。” 绿毛死紧扒拉着门栏,“你们多看我几眼呀,我是不是变帅了啊。” “段逸!你反了天了!”一道伉俪的尖锐女声炸响在夜空。 绿毛转头看到辅导员时就两眼昏黑,见了鬼了,一咕噜从门框上滑下来,欲哭无泪仰天长啸,“救命啊八哥栖姐!” 红毛跟林栖对视一眼,都幸灾乐祸笑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1 首页 上一页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