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味索然地掀了掀眼皮,望向教室内。 讲台上,谢程里独自一人书写着范题的标准答案。 光下,他瘦削清然的背脊挺直,捏着粉笔的手指寸寸骨骼分明,凝脂般的肤色似能看清每一条脉络血管。 他心算的时间很快,偶尔停顿几秒,就能写出公式的答案,台下的人无一不屏气凝神地看着他。 好像每一笔每一划都是他与旁人之间的差距。 他下台时,是老师的络绎不绝的赞赏和同学的惊叹。 风吹过,裹挟着热气,将她停驻在谢程里身上的思绪拉回。 她抬起头,闭眸,轻咬了咬粉唇 鼻翼间流淌着书页的纸张味道。 她心底不由得滋生出了一些坏心思。从未被渲染过白纸要是被墨泼黑了,会是怎样的? 午夏,一股从未有过的肆虐、揉拧迫切感从她心底悄然滑过,那种强烈破碎的欲望几乎侵占她整个大脑,就像那天的温度,烘烤着整片大地,隽永而又炽热。 *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之后,走廊上的人一时蜂拥而至。 楼梯口,嬉戏打闹的人你追我赶。 梁晚靠背站了两节课,腿算得厉害,把书本分开盖在头上,正想蹲下捏一捏时,转角楼上的三五几人碰巧看见了她。 其中一人朝她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逗趣道:“哟,晚姐,罚站呢!” “说什么呢,晚姐是谁,怎么可能被罚站。” 话语声刚落,便引起他们几人的非笑。 梁晚淡淡呵笑一声,没什么表情。 他们手里抱着篮球,看样子是准备下去打球的。 刚才说话的男生直接单手撑起扶手栏杆,翻身而下,没几步走到梁晚面前,邀约道:“晚姐,一起去呗。” 梁晚蹙着眉,“滚啊。” 那男生连“啧”两声,等着身后的人跟上一起。 她抬眸看向他身后,都是眼熟的人。其中那个穿着一身名牌,戴着棒球帽的男生是辰靖嘉。 辰靖嘉见状也不禁勾唇,但没像他们那般不知死活的打趣,只是路过梁晚身旁时,停下说了句“回见”就离开了。 梁晚垂着眸子,看向地面,没应声,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随着那群人的离开,她身后的教室里一阵骚动议论。 “我靠,那是辰靖嘉啊!梁晚还真和他们认识啊?” “何止是认识,他们关系可好了,我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吃饭。” “我听人说看见过他们一起出现在西下街那边呢。” “啊?西下街那边不是酒吧就是夜店吧,他们怎么敢的啊?” 有人咂舌,“他们怕什么,一群二不挂五的人。那个黎之行你知道吧?听说以前为了梁晚和隔壁学校的干了一架,休了半个学期的学呢。” “不过辰靖嘉不应该吧,他不是富二代嘛。” “正好啊,有钱才在那群人里面混得开啊。” “不过刚才那就是辰靖嘉啊!哇瑟!真的好帅!” “一群不着调的垃圾,有什么可看的。” 谢程里抬眸,顺着众人讨论的视线望去,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他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笔。 教室外,她是被讨论的主角,却游离在这骚动之外。 少女白皙的皮肤被晒得有些发红,她乏力地伸手挡着光,却是徒劳而已。 片刻后,他低下头,继续做题。 ······ 梁实秋课间时间被几个学生缠着讲了好一会儿,直到第三节课上课铃声响起时,他才姗姗离开。 路过梁晚身旁时,并未多说。 梁晚整整在教室外站满了三节课,李芳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在她想着干脆逃掉的前一刻,把梁晚叫去了办公室,再次说教。 奈何她早就身心疲倦,却还要沉着性子听李芳一遍又一遍的“孜孜教诲”,忍了几个呼之欲来的哈欠之后,李芳貌似是终于愿意饶过她了。 说是让她在办公室里抄十遍全文离骚,抄完就放她走。 梁晚写了将近半个作业本,瞌睡虫都给写跑了,才算把十遍给全部抄完了。 她将作业本递给李芳的时候,李芳正在忙着批改昨天的家庭作业,一时没有理她。 等着她批改了一摞,才缓缓接过她的作业本,倒也没翻开检查她是否偷工减料。 女人扶了扶眼镜,不怒自威地直视着梁晚:“你应该知道班上对你的议论声很大吧。” “像你这种学生,我以前是绝对不会收的。” 只因为梁实秋是她的恩师。 “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给我惹麻烦的学生,在我的班上就得遵守我班上的规则,你不要让我难做,我就不会让你难做。” 梁晚双手背在身后,眼睫轻颤,乌黑的瞳孔似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韵。 滴答滴答,秒针一点点的转动着。 门的手柄转动,她出去后,甩了甩手腕。 手酸,腿也酸。 办公室拐角处有个洗水间,这个时间点,不是小情侣在里面亲亲我我,便是几个男生逃课在里头偷着抽烟。 拖地水桶洒了,水光光一地,幽暗的拐角处,有几分凉意。 烟味与拖地水混合的味道,像是血腥的铁锈味一样呛鼻。 她揉着手腕处,不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却不想迎面撞上了人。 她脚步太快,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恍惚间,清冽的沐浴露香气盖住了那股子恶人的铁锈味。 梁晚微抿的唇角在看见谢程里的那一霎那顿住。 他一贯地穿着校服外套,抱着一叠印刷题册,题册最上面有两支笔,一支红的,一支黑的。黑的那支掉在了地上。 见他双手都抱着东西,于是女孩勾起唇角的弧度,徐徐弯身捡起那支黑笔,在手中转动了两圈,故意和他说:“谢程里同学,不看路可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哦。” 谢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启薄唇:“拿来。” 她脑袋往前驱,盯着他凑近,幽闭的空间里能看清他高挺鼻梁上清秀的两三个斑。 她幽幽说:“怎么回事啊,好学生不懂礼貌吗?不应该先说谢谢吗?” 见他不语,梁晚越发没了收敛,“谢程里同学,你手还挺好看的。” 她记得刚才看他写黑板字的寸寸骨节。 谢程里见她没有要还的意思,明显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接绕过她身侧。 梁晚却像是提前知晓他的动作一样,像上次那样拉住他,轻轻摇头:“没意思,你也太无趣了吧。” 她缓缓将手里的黑笔放在他怀中题册的最上面。 她还了,他却没动。 谢程里淡淡扫视了一眼那支笔,“我说的是我的作业。” 昨天的作业,他今早上没有交。 无疑,他是好学生,不管是成绩还是品行,老师很相信他,不会怀疑他拙劣的没带借口。 梁晚连眨了好几下眼,灵激一动,笑出声,连“哦”了一声。 她视线停在他的指背上,挑声:“为什么不用我给你买的创可贴?” 谢程里抬眸,回视着她。 一抹余光从楼道的窗户口斜照进来,光线不算太强烈,却足以他将面前的女孩看清。 莫名其妙,无厘头的坏。这就是他的感觉。 谢程里没耐心的反问,“为什么要用?” 没等梁晚回答,他再一次质问,语气甚至算得上恶劣。 “我的作业。” 梁晚虽然半点不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但却收了唇角的弧度。 她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他面前,一脸的诚恳善意道:“求我啊,求我,我就还给你。” 洗手间里,传来碎碎的幅度声,不是水声,却又很像。他想,他们或许意外□□同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眼前的女孩得寸进尺地继续说:“怎么?不愿意啊?我很好说话的,你用我的创可贴,我就还给你,好不好?”她语气很轻,似是在和他细心商量商讨余地。 明明是她说出这要挟的话语,可是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此刻显得铁石心肠,万般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除了对视之外,再无别的任何动作语言。 “下一次我会直接告诉老师。” 他与少女擦肩而过。
第10章 00:00 傍晚六点左右,黄昏之下,校门口的家长学生渐渐散去。 梁实秋提着梁晚的斜挎书包在胳膊上缠了好几圈,父女俩并肩走在行道上。 因为梁晚不喜欢背双肩的书包,所以给她买的几乎都是这种斜挎式的。 装不了太多书,中看不中用而已。 梁晚手里握着个冰淇淋,是刚在校门口时,梁实秋问她要不要吃买的。 她不太喜欢舔,喜欢小口小口地咬,冰奶油化在味蕾的感觉奇妙又美好。 “今天为什么被罚站了?”梁实秋问。 走了快三分之二的路程了,梁晚终于等到梁老师问这句话了。 又是帮她拿书包又是问她要不要吃冰淇凌的,应该一路都在铺垫怎么问她这件事。 尽管梁实秋这些年对她真的很不错,但在这个继父面前,梁晚总是有些尴尬成分在的。犹豫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昨天逃了节自习课和苏苏他们去看球赛了。” 梁实秋抬手摸了摸她发顶,并未实碰着,只是轻触,安慰道:“李老师是个很不错的人,你多听她的话,她不会为难你的。” 梁晚应声:“嗯。” 或许就是因为是继父继女的关系,两人的相处无论表面看着多么亲和有礼都是隔了一层不自然的气氛,所以梁晚对他多了一份比亲人更深的敬重,自然比较听他的话。 梁实秋满意地笑笑,并未多加苛责她,和她聊起了其他。 在梁晚眼里,梁老师虽然话题很多,但不算一个唠叨的人,可能是这些年和肖何蓉在一起久了,所以学到了一些话痨的体质。 小区的楼下有一处池塘,平时都是被铁网拦住的。 今天不一样,来了几个隔壁小区的小朋友,几个人不知道用什么工具撬开了铁网,扒了进去。 梁实秋和梁晚两个人看见他们的时候,几人正打算脱了衣服下去摘荷花。梁实秋连忙走过去喝止,那几个小孩听到大人的声音被吓得一激灵,站在俄石板上差点摔进去。 “别动!站着别动!”梁实秋着急忙慌地跑过去。 梁晚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染上冰奶油的手指,她眯着眼朝梁实秋的背影略不耐烦地交待了句:“我先上去了。” 那头好似没听到她说话,梁老师一向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她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进了楼道。 普通的步行房,他们家在三楼。 梁晚刚上三楼就嗅到了从家里面传出的菜香味,吃了肖女士十几年的饭菜,一闻就知道今晚是什么菜。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5 首页 上一页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