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迫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漂亮。” “喜欢吗?” “生日快乐。”她缓缓道。 他给她送生日礼物。她却没有准备他的,明明答应过他,这天也是他的生日。 只是她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想给她过生日了的。 话落,她对上镜中那双眸光暗动的浅眸,目光交融交织。一瞬间刀片划破平静的幕布,波涛汹涌的海水席卷而来。 梁晚还未来得及答他的话,就被男人缠吻住。 他发了狠地说掐住了她的脖颈,不由分说地往上抬,迫使她偏仰头,像一匹恶狼,凭着本能在捕食、撕咬。 镜子中,倒映着他们彼此纠缠的画面。男人的指间陷入她的发缝之中,渐渐地,这个深吻迷了章法。 梁晚情迷意乱之际,寻不到一点可靠之处,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犹如站在悬崖之巅,颤巍不止。 不觉间,她已被人放到桌面上,双手交叠地压过头顶。 呼吸交缠,温度不断攀升,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恍惚时,听到桌下传来一声落响。 书页滚动,里面夹着的照片四处散落。 梁晚心里一紧,还未来得及动作,身上的男人便已然缓缓地起身。 暖灯下,夹在案页里的照片铺散开来,一张张,清晰至极,每一幕的画面都冲击着人的视觉感官。 不巧,照片上的人,他认识。 是罗岩,不出所料的话,应该也是她口中的当事人。 照片上稚嫩青涩的面孔,却摆弄着羞耻屈辱的动作姿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代表着什么。 空气在一分一秒中徐徐降温,似要凝成冰点。 梁晚想张唇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泪水悄然溢满眼眶,呼吸骤停般的窒息感席卷全身。她甚至不敢去看谢程里的脸。 这一刻,他即使背对着她,她也能想象到他的神情。 十几岁的少年,心高气傲,性比天高。 在自尊心最鼎盛的年纪,他被屈辱地压在地上,承受了一年又一年的侮毁、鞭笞、□□。 黑暗好像始终都在贯穿着他的人生,没有尽头。 他不止一次地紧握着生命里那一丝微光,却也不过稍纵即逝罢了,好像在嘲笑着他不该有的贪婪。 谢程里走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懂了。 他知道她都知道了。 门是敞开的,心墙却是紧闭着。 梁晚蹲在地上,屈身一张张地捡起来。 她眼神空洞,泪水滴落在照片上,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破镜重圆的美好景象,只要揭开那层帷幕,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 或许是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究竟有多痛,痛到至今未愈。 日子一天一天过,随着开庭时间的接近,梁晚越来越忙。 蕾姐他们都以为,因为这个cass是梁晚在桓伦的最后一个cass,才会这么拼命。 她之后研究生开学,大概率会离职。 梁晚忙,谢程里也忙。 两人好像是故意错开时间,避开对方。 以至于在同一屋檐下,两人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碰过面。 直到那天,史红霖给她打电话,说让她快点赶过去,罗岩被那个畜生给找到了。 那天,谢程里也在。 警察在,急诊医护工作者在,还围着一群乌泱泱看热闹的人。 在劳工区厂房。 很可惜,罗岩的姑姑并没有配型成功。家里的钱也并不足以支撑孩子日日在医院的巨额开支。 在医生的建议下,在找到合适的骨髓配源之前,最好采取保守治疗。于是史红霖和罗刚将孩子带回了家,定期去医院化疗。 也就是在回家的日子里,被恶人逮住了空子。 那畜生最先是三天两头来求,求史红霖家撤销诉讼,说他自己已经得到了惩罚,被学校开除了,他也会给出相应的补偿。求他们给自己个机会,不要让自己以后不好做人。 他以后不好做人,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做人? 多次劝求无过后,他情绪激动之下干脆拿住了孩子要挟。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出丑了,总之一切闹上法庭,有了案底,他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就非逼着史红霖打电话给梁晚,让律师当着自己的面来做撤诉的见证人,不能反悔。 刀就夹在孩子的脖颈上,史红霖不得不打这通电话。 梁晚赶到的时候,就是这副慌乱的场面。 看戏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恨不得踮起脚尖把头伸进那屋子里。 “听说了吗?他们家孩子好像被强/奸了。” “他们家不是个男孩吗?叫罗岩啊,我还认识。” “这年头,男的女的还重要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有。” “天,这以后还怎么活啊?是我,我干脆掐死孩子得了……” “也就你心狠手辣下得去手,人夫妻俩可是下定决心要给孩子讨个说法的,这不闹成这个样子了。孩子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要我说也真是,家丑不可外扬,有今天也是他们自己活该讨的!” 杂七杂八的人,一人一嘴,丝毫不会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戳着这家人的心,戳着他们最不愿意展露的伤口。 这样的场景下,梁晚知道,那些话,谢程里也一定听到了。 他该会怎么想? 可是容不得她想这么多,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救下罗岩的命。 “你不是要我来吗?我来了。” 人群里,女人忽然出声,一步步走向前去。 她清澈洪亮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畏惧。 史红霖看见梁晚的身影,心中顿时新生起一丝希望,想和梁晚一同过去,却被自己的丈夫拦下。 “史女士有在电话中跟我提到过你的诉求,你想让我们撤诉?” 她步步逼近,却又保持着一段让双方都安全的距离。 女人脸上的笑意不减,就像是在和客户对话一般,“那想必你也是个能幡然醒悟,知错就改的人,不是真的想一条路走到黑。” “可是你估计还不知道吧,你手里这孩子有白血病,要是你的刀一不小心在孩子身上留下个伤口,那可是会血流不止。” “出了意外什么的,那就是故意伤人罪,严重致人死亡,可是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威胁、猥亵、骚扰等数罪并罚,死刑也不是不可能。” 听梁晚这么说,男人摇头否认:“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让你们撤诉!你少胡说!”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杀他,可是我看你这手抖的情况不受控制,万一一个不小心呢,你说对吧,你也不想成闹成那个局面吧,对你对我们都不好。” “这样,你先放下刀,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有什么条件你也可以提,我们慢慢商量。” 梁晚循循善诱地开口,加之态度软和,男人倒还真相信了她的话,他也的确怕手上没个轻重,真伤到罗岩。 见他有意让人,大家都不免松了口气。 只是就在他松手至际,隐约听见人群里有个人声:“这律师的嘴还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哄的他放了人,只是他也不想想,他这样害了人家孩子,真能放过他?” 话落,男人就立马将人又给拉了回来,这次不再用刀,而是用手掐着罗岩的脖颈,选择不再相信梁晚的话。 “冷静!你要冷静!先放了小孩好不好?他的脸已经青紫了!” 每个人都在说着孩子的惨状,男人心中纠结万分,最后干脆将孩子甩了出手,用自己做胁,反正闹成这样,他也没什么好日子可活了。 “你们到底撤不撤!”男人将刀抵在脖颈上,刀片锋利,已然溅了血,血珠顺着刀锋不断往外渗。 罗刚和史红霖赶紧将孩子护在身后。 “撤不撤!你们非要逼死我吗!” 对峙时,警方们正想着对策,史红霖就已经先被逼急了,她双目猩红地冲到前面,指着他怒吼: “不撤!我们绝对不会撤诉!你这个害人不浅的畜生!你要死就快去死!” 史红霖的这句话无疑是激在了他刺痛点上,男人当真是心一横,当场就捅了自己一刀。 见了血,现场的人立马慌乱了起来。 警察也顾不得多少,只能冲上前去,最大限度的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现场的医护人员也上前去查看情况,进行急救措施。 “谢医生!谢医生!” 梁晚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冷,冷得麻木。 慌乱中,她忽然抓住谢程里的手。 他要去救那个畜生。 她抬眸,死死地盯着男人的眼睛看,无比用力地紧拉着他的手腕。 求他自私一次,可以吗? 他表面上,寡淡得好像一个局外人。 可是只有梁晚知道,这一刻,谢程里的每一条神经都在承受着锥心刺骨的伤害。 “救他是我的职责,而将他带去审判的公堂,那是你该做的。”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真是可悲,尽管是再十恶不赦的罪人,在生命的尊严上,也都是平等的。 她苦笑,只能看着他上了急救车。 那天过后,他们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照面。 他们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好像不见面,不说话,却住在同一屋檐下,感受着彼此在这个空间的温存,已然成为了他们之间对彼此最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情。 _ 夜深人静之时,树影在月光下摇曳婆娑。 高楼窗前,城市的华丽毫无保留地绽放所有。 浴室热气上升,白雾茫茫下,男人躯体上的伤痕像是千山万壑,蔓延他的全身。 掌间拂过镜面上的雾水,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浴室打开后,热气蒸发。 他拿着浴巾随手擦了擦湿发,往卧室的方向走去,露过梁晚房间时顿了顿脚步,往里看了眼。 还亮着灯,快十二点了。 他站在门外,抬手敲门的动作始终未落。 良久,在他犹豫的那些时间里,从门缝里溢出的光熄掉了。 男人垂眸,缓缓收回手,最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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