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梁晚背抵着门上,放在门柄上的手迟疑地收回,整个人顺着往下滑跌,最后无力地蹲身在地上。 她明白,阻隔在他们中间的,从来都不是那一道没有勇气打开的门。
第83章 06:19 - 梁晚是在深夜接到柳苏苏电话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昏倒过去。 黎之行出事了,从十二楼摔了下去,在柳苏苏和杨凯的家里。 杨凯根性就是个劣种, 四年前在外省养了个女人,叫高鑫怡,她家里搞拆建房地产,半路发了财, 在当地算是一个有点小头脸的暴发户。最开始是生意场上认识的,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在一起。 两个城市,养着两个女人,互不认识, 他常常借着出差的由头在外待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杨凯没那么傻, 自然是算定了要把柳苏苏娶进家门的。至于高鑫怡,他原本是在和柳苏苏蜜月前就和那女人说了分手的。 可是几年的感情,哪是他一句不明所以的分手就能断干净的。高鑫怡是个有手段的女人, 瞧出了端倪,花了点时间查到了柳苏苏的存在,认定了柳苏苏是插足两人感情的第三者, 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位插足者。 就在两人蜜月回国后, 婚礼的前几天, 高鑫怡掐准了时间来闹事。 那晚, 杨凯在公司加班。 黎之行在梁晚那里要到了柳苏苏新家的地址,连夜从宣城赶来,专门来给她送新婚礼物。 他站在门外,犹豫不决地抬手又落下, 心里按耐不住的兴奋与冲动。 脑子里上演了一百遍,见到她该说些什么, 祝她新婚快乐还是问起近况? 他这样冒昧地上门,她又会不会不高兴? 她应该不会不高兴的,她顶多会说他脸皮厚。 却不想门一打开,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柳苏苏被人绑在椅子上,嘴被封条堵得死死的,头发被人薅得凌乱,脸上的巴掌印明显,眼眶湿红,一脸恐惧震惊地望着他。 高鑫怡还以为是杨凯回来了,都让人把硫酸准备好了。 “你谁?”高鑫怡的话还没说完。 那男的就像发了疯一样,朝她冲了过来。 她让人把他拦住,几个壮汉挡在他面前,他明明看起来完全不是对手,明明看起来是在挨打,却又那么英勇地不甘落下风。 别人打他一拳,他就换别人一拳。 他吐了一口血,势必也要让旁人吐一口血。 高鑫怡发怒地扇了柳苏苏一巴掌,指着黎之行冲她问道:“杨凯知不知道你养奸夫啊?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啊,一个尿性。” 女人看着地上被打得遍体凌伤的黎之行,看着他徒劳无果的反抗,看着他步履维艰地朝自己爬来,只能绝望地摇着头,无声的悲咽。 高鑫怡看着柳苏苏这副模样,当真是心情极好。她拿过硫酸瓶,做势就要泼在女人脸上,“让你破坏人家感情!让你做小三!看你以后顶着张烂脸还怎么勾引男人!” 就在她破口大骂时,没注意到忽然朝她扑来的男人。 黎之行顾不得多少,只想护着柳苏苏。 她从小爱漂亮,他不敢想这些东西要是泼到了她脸上,她该有多难受。 他手掌一挥,硫酸瞬时朝反向洒去,全部洒在了他脸上,还有部余溅到了离他最近的高鑫怡身上。 “滋滋……”的皮肉腐蚀声,就犹如火上烤肉。 烂开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耳边只剩下高鑫怡的惨叫声,还有那群人的叫嚣与怒嚎…… 被硫酸溅到手的女人此刻痛得嘶喊,说要拿刀子杀了柳苏苏,在柳苏苏脸上划一百刀,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柳苏苏是亲眼看到黎之行冲去阳台跳下去的。 他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纵身下跃,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流泪悲鸣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心好像被人捅了一刀,痛得她像快要死了一样。 深夜,没人敢来管这样的事。 除非,出了人命。 高鑫怡他们跑了,因为闹出了人命,他们落荒而逃了。 有人报了警,有人帮她叫了救护车。 她记不清是谁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顾不上旁人那些安慰的话语,赤脚便冲下楼去。 她知道,黎之行在等她,他一定会等她,咬着最后一口气也会等她。 救护车上,她看着他面目全非,手脚移位的模样,心碎得几乎快要晕厥。 她甚至不敢去碰他,只能一遍遍地祈求他: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黎之行似乎还存在着最后的知觉,嘴里呢喃着重语。 她哭得抖擞,贴近他的唇旁,只听见男人的声音微弱又沙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说过,要……要罩你一辈子……” 他的手掌在她的指尖,渐渐散去了温度。 几近凌晨 人群依旧拥挤的急诊大厅,通亮的走廊,悲咽的哭喊,仪器发出嘀鸣……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不断有人被抬进抢救室,玻璃窗里,躺在病床上的人就像一个碎掉的破布娃娃。 黎之行的身体随着除颤器的点击起伏跌落,轻飘飘地伏起,又重重地跌落。 乌紫的身体,满是血色,浸染开来。 直到心电图的线条拉成一道平缓的直线,再也掀不起起任何波澜。 “很抱歉,黎之行先生宣告死亡……于凌晨一点三十七分二十七秒,确认死亡……” 黎之行走了。 他走前见到他最想见的人。 柳苏苏知道,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他对自己还要好了。 那一晚,柳苏苏和梁晚站在玻璃窗外,送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眼睁睁地看着他静静去的死去。 他来了京市,梁晚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见一面,柳苏苏甚至都还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 柳苏苏颤巍地掀开遮住他面容的白布,除了凝在一起的血块之外,眼睛鼻子全分不清了。 她想伸手去摸,却又怕弄痛他。 “你起来啊,你再跟我都逗嘴,你再气气我好不好?” “黎之行,你听见没?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每双鞋都给踩坏。” “我要打你了,黎之行,你起来啊……” “黎之行!”女人崩溃地叫喊着他的名字。 “苏苏,他不想你看见他这副样子的……”梁晚哭着搂住她,才不叫她跌倒过去。 柳苏苏情绪激动,难以接受,昏死过去了好几次,差点休克,梁晚一直陪着她。柳父柳母得知消息后,从宣城赶来了京市,照顾女儿。 高鑫怡那群人没能逃出京市,就被逮捕归案了。 他们会被判刑,他们逃不出法网恢恢,他们会为自己的犯罪行为付出代价。 杨凯和柳苏苏的婚礼取消了,他们这段感情也无声中落了句号。 杨凯和他的家人一起去给柳苏苏和黎之行的家人道了歉。 一切看似,都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黎之行再也回不来了。 柳苏苏没有见杨凯和他的家人,也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那段时间,她什么人也没有见,包括梁晚。 唯有黎之行的母亲。得知消息,她从澳洲赶了过来,回国认领儿子的遗体。柳苏苏跪在她的面前,拖着病体向她赔礼道歉。 黎母没怪她。 女人说,她儿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她舍不得怪,也不想怪。 黎之行在澳洲的那几年,每天都盯着手机相册里看,相册里有柳苏苏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照片,有柳苏苏偷吃东西的照片,有他陪她一起去写生的照片,有她每一年的生日照,有她笑有她哭的每一个瞬间。 那年他临时离开宣城,是因为他远在澳洲的爷爷病重了,他赶去看他爷爷最后一面。 至于没回来的原因,是他爷爷去世没多久后,父亲就被查处尿毒症,他作为独子,是唯一一个配型成功的人。 换肾之后,黎父也没活过三年。 澳洲的医生说,他们家可能会有家族癌症史遗传的概率。 母亲年迈,尚有病患。 黎母匆促回来,亲属认领遗体后,要尽快火化,将孩子带走。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最后要成为四方盒子里的一捧灰。 有些可笑,有些可悲。 京市今年的夏天过得很快,没到月份,天气变已经转凉,要入秋了。 大道里的梧桐叶,正在悄然间,缓缓垂落。 柳苏苏自从昏倒了醒来之后,一蹶不振。 只好由梁晚陪着黎母去到医院办死亡证明。 办理手续的过程中,黎母表现得很平静,或许是因为生老病死她早已经看淡,也或许是在强装。 她中年来,替父亲办死亡证明、替丈夫办死亡证明,如今又替独子办死亡证明。已到晚年,她若揪着生死计较不放,她怕是活不过下一刻。 只是事关自己的孩子,心中也是悲凉万分,不愿多说罢了。 出了医院,梁晚便陪着黎母在路边打车。 只是刚拦着一辆空车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便停在了她们的身旁,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梁晚和黎母都不禁一愣。 车上先是走下来位身着精致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梁晚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梁小姐,我们家夫人想见您一面。” 梁晚正疑惑他口中的夫人是何人时,后座的车窗就缓缓地降了下去。 入眼的,是一位优雅干练的中年女人。 她面带微笑,却又隐藏着不怒自威的气质。 “我是谢程里的姑姑。有时间吗?想请你喝杯咖啡。” 梁晚缓了几秒,随后微笑回应,点了点头,并转身对黎母嘱咐道:“阿姨,我这里有事。你先自己回去吧,稍后我去看您。” 黎母也瞧出了些许不对劲儿,拍了拍梁晚的手:“没事,你有事先忙。” 梁晚上车后,车内一直无言。 一则是她自知身份尴尬,这人既然主动来找她了,肯定先有话聊。 二则彭清钰确实在忙,一直在看着东西,没时间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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