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两只沾着水珠的手递到她跟前,无奈笑道,“手是湿的。” 话落,他从旁边台面上抽了几张纸,把手背、指骨上的水珠擦干净,又起身把纸巾扔回垃圾桶里。 这才折回身,重新拉起她的手,轻轻揉捏了下,“好了。” 宋栀:“……” 他的手真的漂亮,手背上薄薄一层青筋,指骨修长冷白。 宋栀大大方方地欣赏了会儿,也没忘记正事,“你又怎么了?” 沈太太这个“又”字是带了点个人恩怨的,颇有点渣男气质。 沈聿白捏了捏她手心,温声道,“在想要怎么跟你说。” 尽管宋栀昨晚被折腾得迷迷糊糊,但也没忘记这件事。 如果他不提,今晚她也会主动问。 “那你想好了么?”宋栀实在太好奇了,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外走,“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沈家的,”沈聿白没再卖关子,“还有我以前的经历。” 话音刚落,宋栀脚步陡然顿住。 她转头看他,语气认真起来,“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你有知情权,本来一结婚就该主动告诉你的,”沈聿白说,“结果一直拖到现在。” 宋栀知道他压根不想提起以前的事。 否则刚才也不会在厨房纠结那么久。 而且他说话向来都把自己和沈家分得很清楚,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不用跟我说这些,”宋栀不想他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更不想他自揭伤疤,“以前的事跟你没关系,自然也跟我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 沈聿白静了片刻,目光深沉而平和地望着她,眼底压着涌动的情绪,嗓音仍旧温柔又克制,“有关系。” 宋栀懵了一瞬。 他深深凝住她的眼睛,轻声重复,“跟你有关系,所以才想告诉你。”
第78章 只为你而来 在沈聿白几岁时,沈父沈听松创业开了个小公司,规模不大,也不能挣大钱,每天还要亲自跑业务谈订单,时常很晚回来,日子过得平淡,但是一家人却很幸福。 就像电视剧里普通又现实的结局,随着公司越做越大,逐步进军房地产暴利行业。 沈听松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甚至经常喝得烂醉如泥,被女人送回来。 夫妻矛盾越来越多,家里时常充斥着俩人吵架声,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音。 后来沈听松出轨,母亲也认识了一个男人,夫妻俩当即达成一致,一拍两散,各自奔赴新生活。 年纪尚小的沈聿白就成了拖油瓶 俩人互相推诿,像踢皮球似的把沈聿白这个累赘踢来踢去,谁都不想要。 几番争执后,外婆看不下去,在民政局外甩了一人一个巴掌,老人气得手都在抖,眼里还包着泪,指着沈聿白母亲说,我以后没你这样的女儿。 一老一小回了小镇上。 外婆对他很好,老人常年干农活,皮肤晒得黝黑,双手粗糙有厚厚的茧。 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他带糖,带其他小孩喜欢吃的零食。 她说别人小孩有的,你也得有,乖乖,不用羡慕他们,你有外婆,外婆给你买。 外公得病去世得早,家里上上下下只有外婆一人,不仅每天下地干农活,还要挣钱供他上学。 沈聿白见不得外婆这么辛苦,开始学着慢慢挣钱。 那时他年纪小,又没力气,没有地方打零工。 于是他开始倒腾些零食赚差价,帮同学有偿写作业,每天放学后偷偷捡废品,捡瓶子卖。 直到有一天被外婆发现。 那是外婆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她说不让他操心这些,让他只管好好读书,将来有一天出人头地,不再过这种苦日子。 沈聿白没觉得跟着外婆的日子苦。 但他听进去了,开始认真读书,想着有天出人头地,让外婆过上好日子。 他考上县城里一所不错的初中,学校离小镇很远,他不能每天都看见外婆。 照旧每天埋头读书,拿着贫困生补助和第一名的奖学金带回去给外婆。 直到有天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他在教室听课,中途被老师叫出去。 有邻居找来学校,外婆生病摔倒在地,几个小时后才被发现送去医院,没抢救过来,外婆去世了。 沈聿白忘记那天是怎么过来的。 忘记怎么买票上的大巴,又怎么下的车。 他脚步虚空,耳边全是嗡鸣声,被车子刮倒、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家里跑。 他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那个给他做一日三餐、买糖给他吃,说他们有,我们乖乖也会有的外婆不在了。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老天也见不得他好过,连唯一爱他的人都要从他身边抢走。 那就这样吧,一辈子很短,又有什么呢。 他用剩下的钱办了外婆的葬礼,彻底辍了学。 他去打工挣钱,小镇上有一群不上学,整天游荡的混混,开始瞄上他,不断地找他麻烦,堵在路上要钱花。 从前外婆在的时候,没人敢来欺负他们。 而现在这些人如同春后雨笋,越冒越多。 一向乖学生的沈聿白开始反抗,开始拼命打架,开始拿拳头说话。 也是从那时候,他知道拳头就代表实力。 拳头就是能让人心服口服。 后来他身后跟着一群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小弟,就这样混了两年。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混下去,那也没关系,反正他什么都没了。 突然某天沈听松出现了,离婚时推三阻四、恨不得杀了他这个拖油瓶的沈听松过来找他,半哄半拽地要接他回家。 那时,沈听松事业蒸蒸日上,公司更是风生水起,买了富人区香山湾的一栋别墅安家。 新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个女人和沈听松有个儿子,只比他小几岁。 女人整天想方设法地陷害他。 每晚吃饭时,便与沈听松明里暗里地告状,大到丢钱丢包丢项链,小到打碎一个杯子,全都赖他头上。 实际上沈聿白连那些东西放哪都不知道。 他开口辩驳,却仍少不了沈听松一顿毒打。 后来那女人教唆她儿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买通学校里其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路上堵他,找他麻烦,或者阴阳怪气变着法地骂他是没人疼的野种。 沈聿白重新拾起小镇上那一套。 开始拿拳头说话。 这群人最开始可能只想吓唬吓唬他,后来见这人脾气硬,于是也来了脾气,整天带一群人约着他打架。 那阵子跟一群孩子打架、又被女人陷害,常常被沈听松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几处能看的。 沈听松除了被女人教唆着打他,平常对他还算不错,嘘寒问暖的也少不了。 脾气再硬再犟,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总是贪恋亲情的。 没人不期望被爱。 沈聿白也不例外。 直到某天,学校有活动,他提前放学回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家里传出的争吵声。 他们知道他不在家,所以声音一点也没压着,清晰无误地传入沈聿白的耳朵里。 女人扯着嗓子质问沈听松,“你告诉我,你是打算让他继承你的公司吗?那我们儿子又怎么办?” 沈听松同样不客气,“你自己儿子心里没点数吗?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怎么笑话我的,说我沈家生了个傻子!” 女人气急,“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你儿子吗?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我已经够纵容你了!”沈听松明显也火了,厉声道,“别以为你做那些事我不知道,你真觉得我会傻到以为他偷你钱吗?我给他的那些钱,他都从来没花过。” 那一刻,沈聿白忽然明白,沈听松原来是知道的。 知道他没有拿钱,更没有偷项链首饰。 但他依旧顺着女人的意愿狠狠地打他,只为了哄他们母子俩开心。 沈聿白还知道,那个叫干嘛就干嘛、外表看起来特别正常的弟弟原来是个傻子。 他还知道,原来沈听松压根不爱他,接他回来压根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父爱。 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了。 关于父爱的美梦也碎得一塌糊涂,老天又在捉弄他。 还不如回小镇上,自由自在。 也不用每天打架打得浑身青紫。 这之后第二天傍晚,他遇见了宋栀。 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眼睛乌黑透亮的女孩子。 他那时刚打完架回来,满脸青紫,脸颊可能还流着血。 他以为她会被吓到,却没想到女孩子轻轻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跑回家,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 她捏着棉签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电流。 干涸的伤口经过药水的浸润重新裂开,晚风一吹,钻心地疼。 但沈聿白没觉得疼,那天傍晚的风都带着甜味。 她距离他很近,近到沈聿白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擦药,又轻声问他疼不疼。 沈聿白说不疼。 其实他巴不得再疼些。 他想记住这晚,想记住黑暗人生里漏进来的光束。 他又觉得,这里好像并非一无是处。 少年总是有奇怪的自尊心。 那天之后,他打完架都会刻意地绕过那栋别墅。 他想象着某天站在她面前,不再是鼻青脸肿的吓人模样,大大方方地同她打个招呼,重新认识一下。 为了这一天,他好像还能再忍忍这种烂到透顶的生活。 后来不知道打了多久的架,终于将那群人治得服服帖帖,不再找他麻烦。 于是他开始期待,期待再次看见她,看见那双乌亮漆黑的眼睛。 但没多久,有个参与打架的孩子跟家长告了状。 一家人气势汹汹地上门,找沈听松要个说法。 那个男人地位远在沈听松之上,人脉又广,轻易就能卡住他公司的命脉。 沈听松问都没问一句,当着那家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打沈聿白,几乎皮开肉绽,浑身骨头都密密麻麻钻心地疼。 而后沈听松捧着卑微讨好的笑脸,恭恭敬敬地把人家送出门。 还塞了一堆昂贵补品,说不好意思,让他家小孩受委屈了。 那是沈聿白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原来有些事情并不能靠拳头解决。 他知道沈听松压根没把他当儿子对待,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等养好伤后,他再次走到那栋别墅,伫立原地很久,终于做好心理建设。 他努力按捺着心里的期待,颤着手按下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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