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需要云畔。道理如此清晰。 承认这件事,好像也没多难。 就在云畔终于许完愿,睁开眼睛的瞬间,倏然听到周唯璨的声音:“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开心,”来不及思考,她用力点头,“全世界最开心。” “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会?” 周唯璨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我认真的。” 云畔回答,“我也是认真的,怎么会有不满。” 手电筒不知何时已经被关掉,也有可能是没电了,天与地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只有他的眼眸仍然明亮,一如往昔。 周唯璨弯着眼睛冲她笑,而后叫她的名字,“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笑容实在太有迷惑性。 “当然——” 话音落到此处,戛然而止。 云畔睁大眼睛看他,不可置信地反问,“你刚才是在跟我求婚吗?” 周唯璨回答“是”,然后将手里刚编好的蓝花楹花环戴在她发间。 他的神态、语气、动作……实在太自然,太随意,仿佛这句求婚只是一时冲动,心血来潮。 云畔晕晕乎乎地看着他,勉强压下过分强烈的心跳,开始挑毛病:“连求婚戒指都没有吗?” 说完才想起自己无名指上早就已经有一枚了。 “你找找,”周唯璨却说,不紧不慢的模样,眼底笑意仍在,“找不到就没有了。” 竟然还真的提前准备好了吗? 为什么她一点点预感都没有? 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有可能藏戒指的地方,云畔甚至跑到车里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全部空空如也,最后干脆耍赖,“到底在哪?快点告诉我。” “不急,你可以慢慢找。” “……”云畔努力咽下去了那句“可是我急”。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她怎么撒娇,怎么难缠,周唯璨都不为所动。 最后云畔恼羞成怒,别过脸不理他,就差质问,你是不是骗我的?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跟我求婚? 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周唯璨起身,“很晚了,走吧。” “不走,”她赌气道,“找不到戒指就不下山了。” 他闻言,竟然真的重新坐下来,配合地说,“好,那就不走。” 视线瞥过黑漆漆的夜空,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云畔有了一个新主意:“你在这里看过日出吗?” “没有。” “那我们一起看好不好?”她兴冲冲地建议,“正好找到明天日出,如果还是找不到,就下山。” 周唯璨毫无异议,甚至还问她,要不要搭个帐篷在这里睡一晚。 “不要,反正也没几个小时了,我们就肩并肩挨在一起睡。” 放着一晚上万的酒店不去住,跑到断崖绝壁餐风露宿,的确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 想到这里,云畔不由得笑出声,用脸颊去蹭他短短的鬓角、眉骨边缘的小痣、黑压压的眼睫毛,情绪莫名汹涌,在体内横冲直撞。她甚至想问,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决定跟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共同度过下半生了吗? 然而又觉得没有必要问了。 答案已经摆在眼前,如此确凿。 记不清到底缠着他闹到几点,最后云畔困得头昏脑涨,总算安分下来,靠在他肩窝里慢慢睡着。 睡得不算安稳。 就连梦里也在到处找戒指,紧迫感分外强烈。 究竟有没有找到呢? 云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花费了半分钟的时间回忆,却一无所获。随后发现自己枕在他腿上,身下垫着一条柔软的毛毯,身上盖着他薄薄的冲锋衣,空气里隐约还能闻到些许防蚊喷雾的味道。 手机就在身旁,她看了一眼,凌晨四点半。 而周唯璨后背靠着金合欢树,一只手臂搭在她腰侧,睡得正熟。 原本黑黝黝的天空透出一抹模糊的青白,很淡,却已经足够云畔借着这点光亮细细地端详他。 至于求婚……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周唯璨不是一个在意世俗形式的人,而她同样没那么在意。 他们一直都是人群中的异类,不是吗? 尚在晃神,不远处蓦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云畔回眸,隔着一段距离,隔着山间薄雾,看见一只鹿。 毛茸茸的一对短角、又大又亮的眼睛、浅棕色的花纹……遥遥相望,分外眼熟。 忆及那场雨夜里的撞车事故,云畔一时恍惚。 当初那只鹿是你吗?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撞车,不会拨出那通电话,更不会修正过去,重启时间。 对于自己的冷漠,云畔心知肚明,在生命的紧急关头,出自本能的反应和选择让她救下了一只鹿,也救下了自己。 好奇妙。这是否也算一场冥冥之中的自救。 一片金色的合欢叶盘旋飘落,悬在周唯璨发间,云畔小心翼翼地起身,伸手去摘。 不小心压到他肩膀,胸口的位置被什么硌了一下。很明显。 动作一滞,大脑空白,云畔怔忡良久,才低头抓住那条银链,从T恤领口里扯了出来。 上面挂着的那枚掉了漆的银质圆环不知何时消失了,被一枚漂亮的钻戒所取代。 璀璨夺目,流光溢彩。 明明重量不同,她却一无所觉。 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云畔顾不上其他,凑过去推他的肩膀,又叫他的名字,问他:“什么时候换的?” 还有点没睡醒,周唯璨慢吞吞地坐直,手肘撑在膝盖上,懒懒散散地看她:“昨晚上山之前,趁你在车上睡着的时候。” 云畔说不出话来,于是又开始哭,这次哭得尤其凶,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混合着偶尔的抽噎。 “找到了还哭?”周唯璨无奈,手刚伸出来又停住,转而翻出一包纸巾,认认真真地帮她擦泪。 “原先的那个呢?”半晌,云畔总算鼓起勇气,提及那个曾经的禁忌,“不是……阿姨的遗物吗?” “嗯,所以我还给她了。” 她愣住,“什么意思?” 周唯璨帮她擦干泪水,将洇湿的纸巾塞进裤兜里,语气平淡,“意思就是,扔了。” 身体反应比理智更快,云畔立时站起来,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拽住手腕,“扔在悬崖底下,早就被洪水冲走了,别白费力气。” “为什么?”她真实地感到困惑,“那是她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其实很多年前就想扔,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周唯璨却很坦然,视线穿过她,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峰,“现在找到了。” 白光泛滥,劈开混沌天空。 云畔直直地望着他,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那个绿廊巷的凌晨,她从混乱的梦中醒来,在阳台上窥见他的身影,以及那条已经伸出窗外,却迟迟舍不得松开手的银链。 那个时候他看上去很寂寞,无处走近,无从安慰。 尽管几个小时前,他们才刚上过床。 爱上周唯璨很痛苦,可她心甘情愿。 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份心甘情愿。 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步都迈不动,云畔满脑子都是那句“现在找到了”,原来我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丢掉项链、丢掉前尘吗?幸福到有点不真实。 泪眼朦胧中,周唯璨站起来,牵住她的手,对她说,先看日出。 日头仍然在缓慢爬升,直到远处的山峦露出清晰的轮廓,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地面。 这里美得像另一个世界。 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身体也变得轻盈,云畔有种自己即将飞起来的错觉。 每一次,似乎只有和他一起,才能看到最好的风景。 等到太阳彻底升起,云畔情不自禁地偏过头,轻声问,婚姻是一段关系的终点吗? 周唯璨笑了,在晨雾中温柔地凝视她,而后回答,是起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陪着他们一起走完了奇妙、难忘、有笑有泪的五个月,很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最初构思人设剧情的时候真的感觉会被骂得很惨,但是评论区的大家都对我很温柔,很包容,也给了我很多鼓励,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最后希望每一个被心理疾病困扰的你,都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PS:评论区发点完结小红包^^ 番外如果有灵感会写的,但是应该很少,感觉想要表达的东西都表达得差不多啦。
第92章 番外一 回忆副作用 /01/ 从医院做完产检出来, 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司机在医院门口等着,方妙瑜匆匆上车,报了新光天地的地址。 云畔和周唯璨昨天来北京了, 为了参加她的婚礼。 仔细算算, 上一次见她还是在陈屹的婚礼,距离现在也有大半年了。 三个月前, 她刷到云畔在东非旅行途中发的朋友圈, 好几条,而且都是九宫格,塞得满满当当。大部分拍的都是风景动物,其中夹杂着几张她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里都在笑, 眼睛弯成月牙, 罕见的灿烂。 至于拍照的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当然, 也有她拍的周唯璨,应该都是抓拍, 有开车时的侧脸;有蹲在路边抽烟的背影;也有冲着镜头——严格来说, 是冲着她笑的定格画面。 方妙瑜很难形容那个笑。 旅途的尾声,云畔发了一段半分钟的小视频, 是从酒店露台望出去的一块湖泊,附近聚集着三三两两低头饮水的河马和大象, 时不时甩甩脑袋, 看上去很惬意。 云畔声音很轻, 充当旁白:“好神奇, 一大早就看到它们在露台外面喝水。” 应该是不知道她在拍视频, 周唯璨跟着问了一句:“你喝水了吗?” 是刚睡醒的散漫口吻。 “……还没。” 视频里隐约响起脚步声, 镜头摇晃几秒,又恢复原状,云畔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含糊道:“有点烫。” “不烫,我试过了,”那个声音离得很近,“快点喝完,然后去换衣服。” 视频拍到这里,很自然地被掐断。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无论是视频还是对话都只是很普通的日常。 方妙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车子开进商场的地下车库,她的思绪也被迫切断。 走进那家约好的潮汕火锅店,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等待的云畔。 海藻般长长的头发,这么多年都没变,不染不烫,纯素颜,皮肤白皙细腻,近乎透明,又圆又大的杏眼,美得很空灵。 空旷的餐厅里,她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盯手机,应该是跟谁在聊天,笑容很生动,也很晃眼,和刚从澳洲回来时的状态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个时候她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会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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