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被拼好了。 /02/ 方妙瑜回想起自己跟云畔在新生宿舍见的第一面。 烈日炎炎的午后,她推开宿舍门,一眼就看到云畔站在阳台上发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细致地帮她铺床,甚至还把洗手间里里外外打扫了好几遍。 而云畔全程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仿佛头顶的天空于她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比新学校、新宿舍、新室友都重要得多。 方妙瑜主动开口跟她打招呼,她的反应礼貌而冷淡,看自己的眼神跟看空气、看落叶、看地面的裂纹,没什么区别。 尽管如此,她身上穿的那件普普通通没有logo的白色连衣裙,是某大牌的走秀款,从不对外发售;衣柜里挂着的衣服鞋子数量不多,但从色系到风格都是精心搭配过的,一条丝巾的价格抵得过她全部的行李;而正在尽心尽力打扫卫生的那个女人,很显然是她家里的阿姨。 因此方妙瑜判断,她的这位新室友家境十分优渥,应该不太好相处。 出乎意料的,等真正相处过后,她发现云畔几乎没有什么大小姐架子,平时也跟她们一样挤食堂,吃最普通的两素一荤,几乎不网购,不乱买东西,不铺张浪费;脾气还不错,就算她们叫别的女生过来串门夜聊,她也不会生气,只是戴着耳塞一个人睡觉;整体来看算是合群,会一起参加社交活动,虽然从不主动和谁说话,面对不喜欢的酒桌游戏会直接拒绝,但态度从不居高临下。 看得出来,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很上层的教育。 方妙瑜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从小到大,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鸿沟,所有自己费尽心思追逐的,都可能是她不屑一顾的。这种由出身带来的无法消弭的差异实在使人心灰意冷,却毫无办法,她只能接受,只能努力与云畔交好。 私底下,她也跟盛棠讨论过,说云畔肯定是那种家教特别严格,从没谈过恋爱的乖乖女,结果等熟悉之后,云畔却顶着那张绝顶清纯的脸,告诉她们,自己高中的时候曾经早恋过。 至于原因——因为无聊,因为想给生活找点乐趣。后来发现也没什么意思。 这是她的原话。 方妙瑜那个时候就发现她骨子里有点叛逆,却怎么都想不到,她后来会跟自己的前男友搅和到一起,还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她起初无法理解,因为云畔跟周唯璨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出身到性格到三观全都不匹配,云畔身边明明有更加合适的对象,谢川跟她才算世俗意义上的般配。 然而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能理解,周唯璨的魅力她再清楚不过。 /03/ 非周末非节假日,店里生意冷清,刚好方便她们聊天。 云畔先是恭喜了她,又问了几句胎儿的状况,便随意转移了话题,开始聊她后天的婚礼,看得出来对于小孩丝毫不感兴趣。方妙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问,然而她的确问了——你跟周唯璨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 他们前段时间刚领过证,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云畔迟疑几秒,告诉她,他们不打算生小孩。 没有给出具体原因。 起初方妙瑜以为这只是一句无心的敷衍,以为只是目前没有打算,直到很久之后,无意间听傅时煦提起,周唯璨做了结扎手术,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认真的。一点后路都不留。 她不清楚个中缘由,也无法理解,不过别人的选择,轮不到她置喙。 那天她们聊了很多,云畔还是和从前一样,几乎不会主动提起周唯璨,领地意识无比强烈,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宝贝,生怕被人抢走。 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听见云畔在打电话,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黏黏糊糊的语调。 “你吃过晚饭了吗?” “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呀?” “没关系,我等你,我最喜欢等你了。” …… 还用猜吗?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方妙瑜曾经构想过,如果云畔愿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掉几滴泪,跟谁撒娇示弱,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无动于衷。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连周唯璨也不能免俗。 /04/ 周唯璨是谁? 她以为那些陈年旧事早已被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一旦想起这个名字,所有与他有关的细枝末节就不讲道理的,逆着岁月朝她狂奔。 偶尔方妙瑜会想,如果那天没有参加陈屹女朋友的生日趴,没有走进那家KTV,没有遇见他,就好了。 然而事实是,她在秋末冬初的时节,在一个平常的周末,随手推开了KTV包厢大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周唯璨,同时撞上了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惨烈的一面南墙。 那张脸固然难忘,但是如果只有脸,远远不至于如此难忘,他身上真正吸引人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特质,方妙瑜直到现在还记得跟他的第一个对视,发生在她自我介绍之后,周唯璨隔着人群看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她竟然被这一眼看呆了,大脑空白,心跳加速,满脑子都在想他为什么要看我,他是不是想认识我。 那双眼睛像磁铁,她被牢牢吸住,一晚上都没能再移开。 可是他一晚上都没再看过来。 她其实是给了一点信号的,比如刻意找他帮忙开瓶盖、切歌、替酒。 他全都帮了,没有任何推脱。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其他交流。 后半程,大家都喝高了,玩嗨了,话题变得百无禁忌,几个男生在聊没营养的荤段子,甚至有人拿自己的女朋友举例,也有人叫他的名字,问他前女友身材那么好,摸起来手感怎么样。 方妙瑜记得他骂了句滚,是玩笑口吻,可眼底没半点笑意。 紧接着,一群人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面对“在座异性中你认为哪一位情史最丰富”的问题,方妙瑜想也没想就伸手指他。 陈屹、傅时煦以及几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男生都在笑,很八卦地问她为什么,她也跟着笑,视线转向周唯璨的方向:“这还用问吗?一看就知道。” 结果被陈屹毫不留情地嘲笑:“这回看走眼了吧?他情史压根儿算不上丰富,而且前段时间刚被前女友甩了。” 说完,还很欠地去勾他脖子,“来跟大家分享一下,被甩是什么感受?兄弟长这么大还没体验过呢。” 没有觉得丢面子,没有指责前女友,更加没有为自己辩解,周唯璨当时正在点烟,眼皮都没掀一下,随口道:“让夏梦现在把你甩了不就知道了?” 众人笑得愈发放肆,今晚的寿星夏梦清清嗓子,配合道:“也不是不行。” 陈屹:“……嫉妒,你就是嫉妒。” 周唯璨也笑了,袅袅烟雾里,没再搭话。 无论什么场合,什么话题,他好像都很自在,自在到难以捉摸,难以界定,同时也让她心痒难耐,一见钟情。 方妙瑜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他主动跟自己搭话,最后他站起来,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犹豫几秒,她借着酒劲追出包厢,在走廊上拦住他,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 ——竟然被拒绝了。而且很直白,连象征性的犹豫都没有。 她不死心地追问原因,对方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反问她,需要原因吗?然后径直绕过她走掉了,头都不回的那种。 那是方妙瑜第一次倒追男生,她对自己的优势心知肚明,单论外表,不可能输给任何女生,所以根本没想过会失败。 可是周唯璨实在有点难追,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她在他面前碰壁无数,某个深夜喝得烂醉,摇摇晃晃跑到颂南男生宿舍楼的天台,给他拍了张照,说自己想不开,要跳楼。 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了。 短发被风吹得很乱,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她闹够了没。 然而到底还是松口了。 那晚他们其实说了很多话,但是方妙瑜现在只能记起一句了,他说“我不讨厌你,但是也谈不上喜欢”。 语气真诚得简直可恨。 现在想想,她确实挺贱的,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要上赶着倒贴。 她以为把人追到手了自己就会开心,就会得偿所愿,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争吵,方妙瑜向来是被捧惯了的,以前的那些男朋友哪个不是全天24小时候命,小心翼翼看她脸色,可是周唯璨太忙了,宜安和颂南之间明明只隔了一条马路,他甚至连每天陪她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尽管于他而言,恋爱并非必需品,但是男朋友该做的他也都做了,挑不出什么毛病,她发脾气的时候,他也会低头,会道歉,会买礼物哄她。可是心始终在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能摸出大概的轮廓,却怎么都攥不进手里。 这种感觉很痛苦,很挫败,方妙瑜心高气傲,接受不了。 分手似乎成了必然。 可是她明明没想分,那些话明明只是一时冲动,只是想逼他妥协,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所以放不下,所以想挽回。 他们才谈了一个月,连热恋期都还没过,她不认为周唯璨已经对自己彻底失去新鲜感,因此对于复合其实抱有很大期待。 结果呢? 结果他竟然跟云畔搞到一起去了。 她当然不傻,云畔不至于当谁的第三者,周唯璨也不是会脚踏两条船的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 没人规定她不能愤怒、不能委屈、不能伤心。 更何况一切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05/ 这件事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怎么都拔不掉。 她消沉了很久。 比起伤心,更多的是不甘心,甚至也曾经在别人面前冷嘲热讽过,断定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分手,惨淡收场。 然而冬去春来,夏隐秋至,他们还在一起。 期间也不是没有偶遇过。 宜安和颂南离得实在太近,避无可避。 其中一次方妙瑜记得很清楚,是在宜安后门的那条人工湖附近。 当时暑假刚结束,他们在一起已经大半年,算是个奇迹。她听傅时煦提起过,周唯璨在此之前最长的一段恋爱也就只维持了四个多月而已。 临近熄灯时间,她跟暧昧对象在湖边散完步,准备回宿舍,恰巧听见云畔的声音。 “你干嘛跟她打招呼,还冲她笑?” 听起来像是吵架了。 方妙瑜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驻足偷听,甚至还往假山后面躲了躲,生怕被发现似的。 周唯璨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是跟你说了,那是陈屹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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