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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芝还真信了，点点头和他告别：“那你注意安全哦！” 那时候她还隔三差五地逃个晚自习来找他玩呢。 程岛回神，但愿她只是想找他来玩，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他正想着，怀里忽然撞进来个人影。 程岛刚要推开，发现是楚芝以后又把手上的劲儿松了。 楚芝刚才就叫过他的名字了，只是声音不大，他又戴着耳机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听见。走近他的时候被身后路人的雨伞刮了一下，她没站稳，就撞进了他的伞下。 程岛单手扶了她一把，她的伞收起来握在手里，雨虽然不大，但她的头发和衣服还是被淋湿了，连眉毛上都有小气泡似的雨珠。 有公交车到站，乌泱泱上去好多人，站台一下空了许多。 程岛把耳机摘了，举着伞罩着两个人，低头看她：“你拿着伞怎么不打呢？” 楚芝撇嘴：“伞坏了，撑不起来了。” 他还没想好再说句什么，她突然握住他拿伞的那只手手腕，他以为她是要撑伞，可她却一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嗡嗡的，“怎么办，我杀人了。” 原本因为她的靠近而悸动的程岛，听到这句话心都不跳了。他觉得嗓子发干，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剌得疼，但感觉她肯定不是真干了这么惊悚的事，故作轻松地问：“人埋哪儿了？” 楚芝仰着头呆呆看他，噗嗤一声笑了，皱着鼻子说明了情况，“我妈怀孕了，问我意见，我不建议要，她就打掉了，今天去打的。” 所以她请假提前回家，可又有些害怕，给程岛发消息想让他陪陪自己。 程岛：“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是你爸让你妈怀孕的，错也错在你爸。” 其实也不能怪楚爸，楚妈生完楚芝就放了节育环，最近不知怎么的节育环失效了，这才有了意外的老二。 对于这个计划外的新成员，楚芝爸妈觉得可有可无，只是恰好遇上了楚芝快高考，怕她有什么想法，所以征求了她的意见。 程岛觉得拥有太民主的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俩的孩子，问楚芝干嘛呢，这下搞得她负罪感这么重。 楚芝的额头还抵着他的肩膀，程岛看人来人往的，怕被老师同学看到了不好，拍拍她的背，提醒她，“车来了，上车吧。” 楚芝吸一吸鼻子，觉得有些丢脸，在他之前先上了车。 去她家这趟线路一向人不多，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前后座位都还空着。 楚芝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眼泪都蹭在程岛校服上了，现在虽然还有些湿漉漉的，但看起来更像是因为淋了雨。 她跟程岛说着平时爸妈对她的那些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想独自霸占他们的爱才劝他们别再生二胎了。 “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就是泪珠子大滴大滴往下落。 程岛不太会安慰人，她也不是真的要从他这里获得什么答案，哭够了，从包里拿出来一包湿巾，认认真真地洗脸，不想被爸妈看出哭过的痕迹。 她说：“没事了，我就是宣泄一下。” 程岛盯着她好一会儿，见她好像真的平复下来，才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我觉得你不算自私，我也不想有弟弟妹妹，不光是弟弟妹妹，我还不想我爸再有老婆。” 楚芝惊讶地张着嘴：“啊？” 他第一次跟她说起自己的家庭，妈妈前几年生病没了，现在家里只有他和他爸。 楚芝的嘴闭上又张开，再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有道歉，“对不起啊。” 程岛笑：“没关系，又不是你让我妈没的，你道什么歉。” 知道别人比自己过得更惨并不能收获愉快，但会因为尴尬的局促而使得悲伤冲淡几分。 车厢明明很大，他们俩人却共享各自小小的秘密。 车子很快到了楚芝家的站点，他们下车以后，程岛把自己那把伞递给她，换过她那把破伞：“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免得被你爸妈看到。” 楚芝脑子里还挺乱的，也没想破伞给他了他要怎么打，接了伞说“谢谢，再见”，往家走了几步。 一回头，看见他正撑起来她的小碎花雨伞，那把伞的伞柄是两折叠的，最上面的那个“小舌头”弹簧坏了顶不住伞面，得一直用手使劲撑起来。 楚芝看程岛用那别扭的姿势撑着把花伞，觉得好笑，又跑回来，跟他说：“我这几天都不上晚自习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坐公交啊？” 程岛：“好。” 楚芝：“会不会耽误你复习？” 程岛：“不会，学校很吵，我正好回家复习。” 楚芝：“但是你要绕路。” 他们俩的家完全不同个方向。 程岛：“学习一天挺累的，当放松了。” 他的语气这么真诚，楚芝觉得他应该是这么想的，这下放心地和他再次告别，跑回家了。 家里，楚爸正在煮粥，见到女儿回来用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妈在睡觉，小声点。” 楚芝点头，脱了鞋都没换拖鞋，穿着袜子进的卧室门。 才走两步被她爸举着拖鞋追上，再看看她这淋过雨的样子，催着她去洗个热水澡，“这个天容易感冒。” 楚芝听话地去洗澡了，怕真生了病给爸妈添麻烦。 她换好衣服准备吃饭的时候，楚妈已经醒了，楚芝听到她在跟爸爸说话，走到他们房间门口，站定了偷听他们的对话。 楚妈在问是不是楚芝回来了，还说爸爸做的饭不够她吃的，让爸爸去楼下买个猪肘子给楚芝吃，“她课业重，睡得又晚，得补充营养。” 楚芝听得鼻子一酸，转身要走的时候拖鞋打滑，踉跄着发出声响。 卧室的对话声中止，楚妈喊了一声：“芝芝？” 楚芝回“哎”，赶紧进屋，到了床前看到她妈嘴唇发白，脸上没有血色，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 楚爸被指使着下楼买肘子去了，楚芝就成了她妈的小跑腿，一会儿给她端粥，一会儿给她送菜，再一会儿又试试水温合不合适给她妈送到嘴边。 楚妈看她这么殷勤的样子，好笑地说：“上一次看你这么孝顺还是你一岁半的时候。” 楚芝好奇地瞪大眼睛，就听楚妈说起她小时候的样子：一岁多会走路了能听懂人话了的小朋友，最喜欢的干的事是替她妈跑腿，拿个报纸送个牛奶，听到她妈夸她“真厉害”就神气得不行，昂着小胸脯再继续下一趟派送。 楚芝有些不好意思，伺候完她妈吃饭自己也去吃了，吃完还得写作业。 她把书包直接背到了爸妈屋里，打算在这边学习，甚至想陪她妈一起睡，“这样你有什么需要我就可以帮你了。” 面对她的“返婴行为”，楚妈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提醒她不要学到太晚，“因为妈妈也要早休息。” 楚芝爽利答应，一边想飞快把作业写完，一边关注妈妈的表情，写完一门就趴到床上问她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水果，要不要上厕所。 楚妈摸摸她的头，“都不要，去学习吧。” 楚芝的作业一张又一张，终于写完了的时候，爸爸来“截胡”，表情哀怨地说：“我不想睡沙发。” 楚芝：“那你也睡床吧，我们一家一起睡。” 楚爸：“那太不方便了。” 楚芝觉得自己虽然已经是大姑娘了，但也永远是爸妈的女儿，“没关系，我不介意，妈妈睡中间嘛。” 楚爸：“我介意……你为什么要跟我抢老婆？” 楚芝：？？？ 想一想楚妈这么大年纪还能老蚌生珠，楚芝释然了，她爸妈感情真好，她确实不该横插一脚。 最后她还是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自己睡觉，手机就在她自己手里，她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跟程岛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只能发最没意义的话给他：“在吗？” 程岛手机像是从不离手，回她：“在。” 楚芝看着小小的屏幕，啃着手指想了半天，又问，“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程岛：“修伞。” 楚芝：“什么？修到现在？” 程岛：“写完作业才修。” 哦，是她傻了，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程岛的电话打来。 楚芝吓一跳，站起来去把门反锁了，然后跑回床上，拉开被子像个傻狍子一样一头钻进被窝里，屁股还撅在外面。 她平稳了下气息，刚要接通，电话挂了。 楚芝撅嘴。 屏幕亮起来，他又打来了。 这次楚芝立马接了，小小声打招呼：“喂～” 程岛的声音倒是清亮，他爸在网吧，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先问了句：“方便说话吗？” 楚芝怕声音外扩出去，仅仅用被子蒙头还不放心，又拿手挡着话筒的位置，“不方便，但是可以说几句～” 程岛应该是笑了一下，他说：“伞修好了，明天拿给你。” 楚芝：“哇～你好厉害，还会修伞～” 她说的每句话，话尾都上挑，程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上颚有些痒，用舌尖去舔刮，却并没什么用，还是痒。 刚才是他想听她的声音，现在听到了又有些后悔。 程岛问：“你现在在哪里？” 楚芝很单纯地答：“趴在被窝里～” 她的话带着气声，简单几个字就让他在脑海里勾勒出美好的画面。 程岛觉得自己有些不好了，就像那把坏掉的伞，弹簧失灵，要用手支撑着才行。 程岛知道这样不好，但他没忍住，拉上窗帘躺上床，一只手拿着手机和她说话，另一只手用来修理坏掉的自己。 他问：“是要睡了吗？” 楚芝无知无觉：“还没，就是藏着，怕被爸妈听到～” 程岛：“听到什么？” 他脑子根本没在转的，随口和她闲聊想听她说话而已。楚芝却觉得他好像在调侃她，明知故问。 他们俩拉过手，也勉强算亲过嘴，窗户纸早就捅破了，只是等高考以后确立情侣关系而已。 他这样问，她居然觉得害羞，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岛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停下手，“你现在在做什么？” 楚芝：“趴着和你打电话～” 乖乖，他又可以了。 程岛：“在想什么？” 楚芝：“什么都没想，在听你做坏事。” 程岛：！！！ 实在是他中断以后又开始的呼吸声音有些重，楚芝那么精灵鬼怪的人，原本是三分诈他的话，现在变成了九分确信。 楚芝的脸红得发烫，明知道应该立马挂了电话，不再理这个混蛋家伙，可是又耐不住好奇，愣是安静地听完了他的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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