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恩幼到后台卸了妆,还没换衣,正满头是汗准备拿梳妆台上手机看消息时,却看到站在门边的他。男人一身大衣,静立休息室门边等她。 她一愣,察觉自己没打扮,也是有点突然,还是放下手机过去打招呼。 “小叔叔。” 段淮叙望她:“刚演完?” 苏恩幼点点头。 今天就下午的一场了,四点开场,六点结束。当然,她们当演员的肯定要提前过来预备着,排练、熟悉台步,结束了还要卸妆。刚刚演出厅里开着暖气,苏恩幼一身服饰又厚重,表面精气十足,实则虚汗冒了满身。 此时,人也是热得不行。 她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简单扎了起来,不像那天晚上专程打扮过的温温柔柔,也精致漂亮。 被他盯着,像卸了壳的鸡蛋,此时都是最真实的她自己,内里呈现在他眼前,很是尴尬。 少女纤瘦肩胛都透了汗,隐约透着肩带,加上说话有点紧张,她此刻呼吸起伏,压抑着,自觉自己不太雅观,说:“那,您先那边贵宾室休息等我,我先去换身衣服准备下。” “嗯,好。” 说是邀他听戏,可后来苏恩幼查了剧院演出才觉票都提前半月订完了,实在没位置给他。 近日京中来了一位名师,观众大多都是冲他而来,所以近日剧场票座火爆。所以,苏恩幼索性单独约他喝茶,到时再看找个私人厅,看是听评弹还是听戏曲。 室外在落雨,段淮叙出去后又抬手示意司机去停车场把车预备好了。 司机点头,连忙去办。 其实苏小姐不知,先生下午四点就来了,为的就是听她下午那场戏,只不过没坐前排,特意找人约的末排号。阴影处,台上少女的身影全程就落入他眼,比昔年更近,也更目不转睛。 虽是一票难求,但他们先生要是想要一张票,那是多少人想求着送的。 所以,苏小姐还是小看了他们先生。 苏恩幼简单去换了身衣服,虽是冲了澡,可到底时间紧,也来不及仔细打扮,简单涂了点隔离。出去时还怕自己身上有味,犹豫要不要喷香水,出门后才发觉男人没有坐车里,而是就在休息室门外站着等她。 她出门,段淮叙也侧目看来。 男人那张挺括漂亮的脸庞没什么神色,一如平常温润淡冷,可这样突临他的视线,苏恩幼还是没由来一些紧张。 她说:“您怎么不在车里等。” 他道:“站站也没事。” “哦。” 因着没了戏听,只能就近去找剧院旁边的别院,有茶水评弹那种的。有些自带院子,也有些是自费修建的小花园,宫廷风,很是符合京味。 只是,价格昂贵,只有有钱人才开得起。就连恩幼这种出身不错的娇小姐平常同自己一些朋友也没有资本过来这些地方的。 不管苏恩幼来京区多少年,还是没觉得自己与这座城市有融入,这里底蕴浓厚,引人向往,却又不是谁都能做地地道道的京区人。 地方有段淮叙先行订了,可能也会有一些他的朋友来,苏恩幼没问是谁,只是在他后头跟着。 看别院主人像是同他很熟的,直接就客气恭敬地迎着他进去,跟他身旁,连苏恩幼也带着沾了不少光。 “你经常来这儿?”走过廊下小道时,苏恩幼状似无意地问。 段淮叙说:“不,偶尔和朋友会来喝茶。” “顺便听听评弹?” “差不多。” 苏恩幼应一声,心中也思忖着,或许他真的很喜欢这方面,性情雅致,所以人的喜好也随之如此。 “您是原来就很懂戏曲吗,也学这些?” “不算。”段淮叙看她一下,道:“最开始,只是偶尔听听京戏。” 京戏。 难怪。 苏恩幼想到,他是京区人,喜欢这些也是正常,但很巧,她刚好也是学这方面的,原先大一时候也参加过业余演出,太真外传第一本。 “您喜欢听京剧,那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了。但很可惜,我也只有大学时候对这些颇为钻研,参演的机会也比较多。当时老师也多,教我的人也是,我去大剧院表演过,也在校内活动演出过,不过当时没有机会认识你。” 闻言,段淮叙视线落她身上一下。 她说起这些时,神色很是平静,少了些许大学青涩,多了步入社会后的女人婉约知性。 事实上她这样的长相更适配如此,戏台上她游刃有余,眼光炯亮,戏外,她细腻婉转,性情温良。 “其实,也不完全是不认识。”他说。 苏恩幼懂了些什么,笑笑:“您可千万不要是提我上段感情。” 段淮叙扯唇笑笑,没有讲话。 雅间开好,早有评弹老师在台上小等。 段淮叙与她在侍者的引领下入座,随着台上旋律一响,穿有旗袍的女人抱弹琵琶,一曲《莺莺拜月》也婉转展开。 “丝纶……阁下静文章……” 随着女人细腻柔情的嗓音并出,吴侬软语间。 人也仿佛真的去到了江南水乡,身处悠悠小船之上。 苏恩幼静心听着,说:“我很喜欢评弹,但有时,还是觉得戏曲风格各异,心中稍稍更偏向京曲了。” “为什么?” 苏恩幼抿唇:“喜好吧,评弹是好,可过于婉约,我从小就容易生病,妈妈也不喜我老外出游玩。后来学了京剧,觉得恢宏广大,很是喜欢,也希望自己能借一点京曲的精气神,改改面貌。” 段淮叙弯一下唇笑笑。 他说:“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曲?” 苏恩幼想了想:“太真外传吧,算是我们行业比较经典的作品了,梅大师早年编演过的著名戏曲,当然,也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参演的大师级的经典曲目。说来这一曲目很是庞伟,哪怕一本,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段选节。” 段淮叙问:“你学这行学了多久?” 恩幼:“不才,不算小学,也就学习了十年。小时候有跳舞基本功,也弹了琵琶,才没有别人练起来那么生分。” 小姑娘说起这些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语速稍慢,欲语还休。 明明基础算是很好的了,却也不知是在谦让,还是显露。 段淮叙扯了扯唇。 苏恩幼问:“你笑什么?” “你平时,也都是这个样子讲话么?” “嗯?什么样子。” 段淮叙近距离看她,手肘一直搁桌边,上身却很是轻微地往她这儿倾了一下,男人身上那股香,又有一瞬像贴近了一般。 苏恩幼无端一紧。 心想,这次好像是爱尔兰绿花。 他没直接说像古人说话的那个调,只稍微衡量了个更恰当的形容。 “林黛玉,知道她吗。” 苏恩幼脸红了下。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内涵她。 其实她平时在朋友面前也不这样,她在姐妹那儿大大咧咧的,什么都讲,才没有这么矫揉做作。 可,这不也是因为在和他…… 苏恩幼自知口才上只怕是比不过这男人,又怕被他调侃,也怕被他那样的眼神像看穿,就道:“好啊,可我也有更娇蛮一点的方式,你想要看我那样说话吗。” 段淮叙只是笑,把茶递给她,转移了话题。 “新上的狮峰龙井,尝尝。” 苏恩幼不懂茶,却也是跟着品鉴了两下。 其间有他的朋友进来,是冉家冉景山,还有田景焕,一进门就说:“远远就闻着了茶香,又知道这儿有评弹听,段五爷今天怎么有这种兴致,没有繁忙公务,跑来这儿雅座偷闲。” 老友似的先开口调侃。 却在视线接触到他身旁那小姑娘时略微一顿。 苏恩幼也是紧张得很,原先都是跟在安嘉熙身旁到处跑。见他狐朋,见他狗友,却没在意过以后旁边是否会换人。 有些人知晓她和段家侄儿的一些关系。 就算不知是男女朋友,也知道是校园出来的至交,两家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也默认,这位娇小姐往后的那门婚事,大约会落段家侄儿头上。 可如今,突然跟段淮叙身旁。 她站起来颔首打了下招呼:“冉哥,田哥。” 两位也点了下头,视线落段淮叙身上一下,好奇这是怎么个事。 “恩幼也在,好久没见了,上次见你好像还是在南京,这是开学了吗?回这边学校啊。” 苏恩幼说:“没有冉哥,您忘了,我已经毕业了,这马上就要成四处奔波的苦命社畜了。” 没想她也会拿这种词汇调侃,冉景山笑两下,视线往她伶俐的面庞上落两眼。 上次还特意穿了珍珠扣小裙的娇小姐,今日也不知是为何就穿了一身简单长衣,外衬针织套衫下身长裤,面上白净清透,是一点妆也没点饰。 可即使这样,也比大多数人都要惊艳出众。 “上次见你还是十几岁时,这恩幼也要23了吧?家里的亲事,就没什么意向。” 他看看段淮叙,说:“这作为段家家主的。是不是该好好做个媒,撮合一下人家小两口?” 只知道苏家小女和段家那位侄儿的过往韵事。 却也不知,他们分手了。 闻言,苏恩幼看一眼段淮叙,说:“您是消息断层了,我和安嘉熙,早已没什么关系。” “哦,原来如此。” 寒暄过后,他的朋友也坐下听评弹。 可苏恩幼临时有事,出去看了个短信后,进来说:“抱歉,五哥,我临时有事,要去老师那边学琴,需赶紧过去,可能不能陪您听曲了。” 段淮叙道:“没事,送你。” 他起身同行,刚走出包间,却见小姑娘停住脚步,抱着怀里的包略微羞赧。 其实苏恩幼一早知道今晚有事,她平常时间就排得紧,除了在家要看书学习做普拉提以外,工作之余也要抽空去学琴,这不,只不过今天有例外,临时抽空陪他了。 恰巧有老师过来小评,都是圈内名师,要穿得正式些。 她把衣服带着了,只是,一路上顾着和段淮叙过来喝茶听曲,没找到机会去换。 段淮叙看出她有为难,微动一下眉示意她讲。 苏恩幼也说:“我有一身旗袍,是准备今天过去穿的服饰,只是那会儿在剧院没有换,现在就拿在手里。我怕我过去时老师们都已经在了,可是……我看他们这儿洗手间也不是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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