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了课,没带任何行李,订了最早的机票飞回礼城。 连续三天,程意到所有他能去的地方找他,坚持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发邮件。 并不是要纠缠,她只是想要温霁当面告诉她确切的原因,而不是草草几句就了结他们的过去。 无法用言语描述最昏暗的那几天。 程意没有一刻安稳,困到极点的时候才睡去,半夜做噩梦醒来,满脸都是泪。 直到第三天他的号码变成空号,程意知道他不是一时冲动。 温霁连她的电话也不肯接,他根本做不到亲口和她说分手,他不敢面对她。 程意终于理智回笼,他不是因为不在乎她才分手。 如果她继续陷在这种痛苦的情绪里,不做任何补救,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她擦干了眼泪,回到学校,重新变回那个优秀的学生代表,对待分手的态度从最初得知时的歇斯底里变成了平静麻木。 她在等温霁回心转意,等他意识到他的决定是错误的……只是他的决绝远远超过她的预估。 他真的不要她了。 程意的耐心一天一天被消磨,她的热情在枯竭,把所有多余的精力都耗在了学习上。 程意无法忘记温霁,但她的感情从最开始的无限思念和深爱,到了夹杂一丝难以言明的怨意。 那张卡上的数额,足以她出国留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但她不愿花费。 她开始勤工俭学,拿到交换生的名额,她要做的是完成学业,站在更高地方的一天再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失去了什么。 - 温霁觉得自己其实一直被幸运眷顾,如果除去童年时父母离异的灰暗记忆,他几乎没有遭受任何坎坷地长大成人。 最初得知母亲选择一个小她十岁、家境悬殊的男人作为第二人任结婚对象,他极力反对。 可是他的反对毫无力量,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怎么能阻止母亲嫁给她爱慕的人。 不知道该把这称为悲剧的开始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如果没有程怀方,他也许永远也无法遇见程意。 一个提到就会让他百感交集但更多是心酸的名字。 她像一根小小的刺,刚扎进心脏时不痛不痒,甚至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她在里面生根发芽,长出丰满的枝干牢固驻扎,想要拔开就会撕开皮肉,血流不止。 母亲出事之后,他曾经拥有的幸运好像都随着她的离去土崩瓦解。 没了背景,没了财富,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 好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即便是多年的朋友,也会因为现实问题离他而去;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也会担心他还有债务缠身而与他渐行渐远。 可因为感情的缔结,他拥有一个心爱的女孩,而她也正好跟他拥有同样的心意。 温霁想,她一定很爱他,否则她不会在母亲去世后,他自责、压抑到极点时,小心翼翼地陪他度过那些煎熬的日夜。 那天夜里,他去了那场设计大赛的颁奖礼。 他好像又回到了高二开学的那场开学典礼上。 只是他现在失去了原本拥有的所有光环,再没有勇气去追上去了。 站在台上的她很美,神采飞扬,自信又不失谦逊。 他一面为她骄傲,一面又不可抑制地联想到失败的自己。 这种想法一经产生,便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在他脑海里膨胀。 徐今屿的出现,让这种情绪堆积到了顶点。 几年前他刚对程意心动的时候,便时常能看见出双入对的程意和徐今屿。 那时起他便觉得,他们身上有种相似的东西让他们看起来如此适合,好像他们才是一类人。 他们来自同一个故乡,同样喜欢学习,同样有梦想有目标,以至于时至今日同样站在台上发光发热。 而他从小就厌恶学习,在学校打游戏混日子,要不是因为遇见了程意,每天被她监督着学习,或许真要靠家里关系勉强上个大学。 即便如愿进入理想大学之后他依旧不喜欢学习。 他所选择的专业是工商管理,若温氏还在,他自然可以顺风顺水地继承家业,在实战中获得成功。 可如今温氏倒台了,他毕业了该何去何从呢? 没有人会要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去领导工作成为管理层。 温霁没有梦想,他只想要一个得过且过的人生,可是程意不同,她有决心有能力,不会像他一样止步不前。 他前半生所有的成功和顺遂都是靠家境堆积起来的假象。 他几乎没有一件事是完全靠自己成功的。 明明是该为程意高兴的一天,他却只有满腹悲哀无力,甚至还有嫉妒。 他听见那些人对程意和徐今屿的议论,看他们并肩站在一起被人群簇拥,她笑得如此得体从容。 他就像个无能的旁观者,站在她的世界之外目睹她变得越来越优秀,而他无法融入。 偌大的会场,全场观众满露笑容,卖力为获奖团队获奖喝彩。 而他只身坐在角落里,因为陷入终有一天会失去程意的恐惧而湿了眼眶。 温霁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对她表达了祝贺之情后堂皇离开。 而到达机场之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还记得我吗,温同学?我是程意的朋友徐今屿……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她今天喝醉了,我刚刚送她们回到宿舍。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情,程意在学校表现优异,完全可以申请国外知名院校的建筑设计硕士……她果然没有告诉你,我觉得你要是知道肯定会支持她的。我就是希望你可以劝劝她,她明明有能力做到更好,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 挂断电话,徐今屿的话完全应证了他的猜想。 程意是为了他才选择留在国内,为了不带给他压力,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只字不提。 于感情,如果她去了国外,他们聚少离多的生活还要继续;于理智,他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感情赔上一切,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程意身上。 他怎么好继续耽误她。 她不属于他,她属于她自己。 她的未来会越来越耀眼,直到某天到达一无长处的他完全无法企及的地步。 他突然理解了母亲的离去,是不愿变得衰败、落魄来面对未来的人生。 就像他现在满腹心酸,独自坐在深夜的机场,在心里挣扎着结束他们的感情。 他曾经得到并且以为会永远属于他的,现在也都尽数失去。 做好财产分配,温霁向程意提出了分手。 那之后他经历了几天的宿醉,注销了原来的号码,靠着这种极端的方式抑制自己想要联系程意的想法。 他知道她会崩溃,但那只是短暂的情绪,过不了多久她就不再会留恋他,继续朝着梦想努力。 她该往前走,永远不回头。 会停留在过去的只有他自己。 猜到程意会回礼城来找他,他离开了礼城,一个人去了祁山。 正是炎热的季节,没有几个人徒步爬山,他只在路上遇到过一群身着迷彩服训练的有素的军人。 他们大多和他年纪相仿,有他没有的朝气和活力,很快就超过了他去往更远的路程。 当他到达山顶,看到那些远山、平原、云雾,他感受到一种安定,好像就在这里结束生命也没有关系。 有一种心理叫做“高地效应”,含义是当人站在高处,因为太过恐惧,反而会产生往下跳的心理。 正如他因为太怕失去,所以主动放弃。 总好过有一天程意会看轻他,意识到一无所有的他根本不值得她喜欢。 回到礼城之后,他没再登陆社交账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像以前那样逃课,打游戏,宿醉,学分扣得差不多。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未来,也许他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为了生存找个不喜欢的工作,直到老去死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某个寻常的夜晚,他和赵群在小酒吧约了酒。 这条街上聚集了很多娱乐场所,也有一些流浪汉、酒鬼,并不安全。 他们喝到一半,忽然听见了一声哀嚎。 听目击者说明,酒吧外发生了持刀伤人事件,凶手已经带着凶器逃跑。 现场恐慌弥漫,要是那人躲起来继续伤人,每个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有人慌慌张张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温霁和赵群两人追出去确认歹徒行踪。 他们两个一人拦在一个出口,歹徒双拳难敌四手,周旋了一会儿就被制服。 巡逻的警察很快赶来,温霁和赵群跟警方一起回局里做笔录。 他们本当举手之劳,录完就走。但负责接待的警官都对他们称赞有加,弄的两人都有些难言的尴尬。 “俩小伙身手不错,心肠也好,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不要和歹徒正面冲突。” 警员顺手递给他们两张宣传单,是征兵广告。 “我看你们俩这体格,不去军队历练一下可惜了,考虑考虑吧。” 离开了警局,赵群随手把单子往兜里一踹,就跟温霁道了别。 而温霁盯着手里的宣传单,回想起了他去祁山遇见的那些青年军人,没有一个人是迷茫的。 他以为自己麻木了,其实他没有,他走不出过去的痛苦,所以自我欺骗不在意一切。 他需要做出改变,可是他没有头绪。 他也希望像那些年纪相仿的青年一样,目光坚定、从容不迫、不再迷茫。 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眼前。 ----
第66章 if线(虐,生离死别警告!) 六年后,礼城。 飞机在礼城着陆前的一个小时,程意揭开遮光板,俯瞰这片承载着她无数或好或坏记忆的土地。 在米兰生活的第六年,程意所任职的工作室在礼城开了分部,她作为团队中唯一一个在礼城生活过的国人责无旁贷地担任临时负责人一职。 在此之前,程意以为自己会定居在意大利,即使回国也会远离礼城。 可是如今她即将迎来她的二十七岁,她应该给多年前的自己一个交代。 值得庆幸的是,上司清楚她生性自由,不爱把工作地点囫于几十平的办公室。 在她为分部招聘到合适的负责人之后,她可以居家办公,或者自由选择办公地点。 作为一名职业建筑设计师,最需要的无非是那些一闪而过的零星灵感。 她在米兰养成了四处闲逛的习惯,随手速写下灵感乍现的画面和想法,最后再把这些灵感完善设计成作品。 对程意而言,六年的时间飞逝,二十一岁的她和二十七岁的她没有太大差别。 可生活在异国,她的生活真切地被颠覆,她的交际圈被换了几番,故人已经如沉沙堙灭在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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