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虽然算不上名设计师,但在自己的领域小有成就,工作所得足够支撑她过上优渥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十八岁那年谈的恋爱,但那之后,她试着约会不错的男性。 可那段记忆一直困扰着她,令她难以进入一段全新稳定的亲密关系。 程意开始接受孤独,享受孤独,却也偶尔会想念一些渺小温馨的片段。 只是她也分不清自己是怀念那些亲密的片刻,还是与她经历那些片段的那个人。 她从不会主动提起她的感情史,即便是意大利的同事和朋友也知道前男友是她的禁忌话题。 独自在异乡,午夜梦回无助绝望的时候,她疯狂思念着一个放弃她的人,甚至为之产生过轻生的念头。 她恨他、怨他,怨他毫无理由结束他们的关系,怨他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怨他冷漠得连一则消息、一封邮件都不肯回。 但最可恨的却是她自己。 即便再多不甘怨恨,却也始终无法怨恨他这个人。 她会不自觉把自己遇到的所有男人跟他比较,不幸的是,她没有遇上再比得上他的人。 就算是条件更好的人,也不会像他那样在跨年夜送她一场小小的烟火秀,不会在寒风夜的江边抱住她,然后平静地告诉她,他每年的愿望是“希望程意永远开心。” 再也没有了。 尽管还能感受到阵痛,但好在她已经过了为爱情死去活来的年纪。 或许她不再期待感情,而是找个匹配的对象结婚生子,互相扶持共度一生。 或许像她自由的性子,不用结婚生子,不用亲密关系,养一只猫、一只狗,独来独往、孤独终老。 出国多年最大的难题,便是回到国内一时找不到可以联络的人。 在朋友圈感叹了一句,徐今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说要请客替她接风洗尘。 他现在已经是一家教育机构的老板,时常会做客电视节目,顺利的话三年内公司就会上市。 他是她鲜少有联系的国内朋友,生日、情人节礼物从不落下。 贵重的礼物程意不收,承受范围内的礼物换成等价的礼品回礼,就这样来来回回勉强维持着联系。 他已经有过几个优秀漂亮的前任,但程意还是能察觉到他对她始终有种复杂的情愫藕断丝连。 程意一开始对他抵触,可她在米兰无所依靠时,他的确给了她一些实质帮助。 在他们之外的第三人看来,他太过执着,她太过冷硬。 可是经历过一段深刻的感情,程意再也无法拿出当年喜欢一个人的力气去喜欢其他人。 礼城中心贸易大厦的夜景餐厅,徐今屿绅士地替程意拉开了座椅。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上流的派头,举止之间文质彬彬,尽管外表没什么变化,给人的感觉确实千差万别。 “这次回国要待多久?” “看情况,至少两年,不过不一定待在礼城。” “有考虑别的事吗?”他直直看着程意。 程意回看:“比如?” “婚姻大事。” 程意蹙眉:“坦白说,婚姻对我而言可有可无。” 徐今屿:“那恋爱呢,为什么还没有男朋友?” 程意:“没有合适的人,不如单着。” 他反问:“真的不是因为忘不了前任吗?” 程意无言,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当她自认冷静而有人提起他的时刻,都让她感到心脏被重击,那段关于他的回忆再次被刷新。 她心口不一道:“不是。” “不是的话最好,不谈感情还有别的可以谈。有些事是时候跟你说清楚了。” 徐今屿使了个手势,服务生推着鲜花和红酒到桌旁。 那捧鲜花里的并不只是鲜花,还有一大束太妃糖。 “我不是一个有创意的人,这么多年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就算你现在不结婚,总有一天会结。如果只是选择一个合伙人,那你选择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感情会变质,但利益不会。我现在就可以买一套房子只写你的名字,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程意轻揉眉心:“为什么这么多年放不下?” 徐今屿声音飘远:“这些年我收到过一些女人送的名贵礼物,可我至今最喜欢的仍是十七岁时你送我的太妃糖。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坚持,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而不甘心。只有我知道,那时候我满脑子阴暗的想法,掉下悬崖也要拉上我恨的人……我没有什么朋友,在你面前有一半时间都是伪装,我以为你也会像我一样虚伪。很可笑吧?你那次的安慰让我觉得被重视,至今无人替代。我知道你曾经也对我有过好感,只是温霁的出现破坏了这份好感。现在没了别的感情因素,而我的条件也足以和你匹配,你还有理由拒绝我吗?” 程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感谢你对我坦白你的想法。我现在的确单身,你也足够优秀,各方面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可我仍有一个拒绝你的理由。” “是什么?” 程意声线平静:“就在今天之前,我想过找一个合适但未必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可是你刚刚提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可能那么做,我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懂得趋利避害。我不喜欢你,安慰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就算当初没有温霁,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徐今屿苦笑:“我想过你会拒绝,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不过好消息是我并没有输给他,我释怀了。” - 没有找到理想的住处,程意在酒店居住了几天,顺便去一些老地方打卡。 联系上的老同学都是泛泛之交,只是寒暄了几句就没有下文。 几天之后一个陌生账号加她好友,备注是岑音。 程意愣了一下,点了通过。 许久未见,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店。 岑音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与她六年未见,她现在褪去了婴儿肥,换了发型,看上去成熟了一些,变化不大。 岑音: “程意,你变了好多啊!” “有吗?” “你现在超级有气质。” 程意笑笑:“你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岑音展示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已经订婚了,再过两年就结婚。” “恭喜你啊!新郎是谁,我认识吗?” 岑音羞涩一笑:“你记得当年温家的陈叔陈嫂吗?” “当然记得。” “我的未婚夫就是他们的儿子陈安。” 程意有些意外:“这世界真小。陈叔陈嫂他们还好吗?” “他们都好!还有更巧的事,我未婚夫和温霁在同一个连服役!” 程意惊得说不出话来,那种异样的感受再次上涌,程意告诉自己对他是抗拒的,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的确渴望得知他的现状。 “服役?” “对,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嗯,我跟他分手之后就没再联系了。” “听说他在军队表现很不错,现在已经是指挥士官了。” 程意有些五味杂陈:“真的么,他那么散漫的人……” 岑音笑道:“你想知道问他不就好了,他现在还单身,你需不需要他的联系方式?” “不用了!” 逞强也好,固执也罢,程意不愿首先迈出那一步。 她不是没联系过他,毫无回音。 提出分手的人是温霁,就算知道他还单身,她也绝不会主动去挽留。 更何况,都说谁求复合说明谁现状过得糟糕,她才不会让他轻看她。 就算要复合也是他来找她,然后她把他臭骂一顿再谈复合的事。 总之,来日方长。 - 在礼城待了一个多月,分部顺利聘请到一位国内的优秀设计师。 程意不打算在礼城长住,于是安排好工作交接后,从酒店拖着行李箱就出发回到祁山。 现在祁山到礼城开通了新的高速列车,路程缩短了一半。 她找到一间民宿安置了行李,又包了辆车回到镇上。 父母在这几年相继生病去世,和外公外婆葬在了一起。 她去半山上的墓地祭拜了亲人,返回小镇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听老人说半山已经被规划建公路,上面的墓需要亲属决定是否迁入新建的墓园,否则就会被夷为平地。 第二天程意去镇上的办事厅签字,同意将他们的墓迁入公墓。 手续办下来已经是下午,程意坐了公交车去曾经的母校祁山初中。 学校翻新了建筑,小学和中学同在一个校区的不同教学楼。 学校不大,大概是鲜少有程意这样的人经过,每经过一处总有孩子打量的目光。 走到尽头,程意遇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士,两人双双怔住。 是她曾经的老师。 赵老师握住程意的手,喜出望外,盯着她看了又看。 程意被赵老师拉去办公室,她热心地邀请她坐下,替程意泡了茶。 两人寒暄了几句,提到祁山初中师资力量紧缺,赵老师迫不得已延长退休年龄继续教书。 她最大的牵挂就是这山里的孩子们。 赵老师还有课要上,仓促地结束了聊天。 程意独自走在空旷的操场上,想到那些明亮的、好奇的眼睛,想到多年前渴求探究外面世界的自己。 一路走到校门口,她听见学校的下课铃声,深深地闭上了眼。 思忖片刻,她无奈摇摇头,转身回到校园内。 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她一鼓作气跑回赵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正在整理作业的赵老师吓了一跳。 程意喘了两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赵老师,你看我来支教行吗?我可以教英语和美术两门。” - 支教的合约两年时间,两年之后再决定去留。 程意向上司提出来的时候,他劝她好好考虑要不要放弃高薪工作。 最后他们谈妥,她不离职,只是从原来的全职岗位变为兼职,报酬还是按照她自己出作品的质与量来确定。 程意很满意这个决定,一来不用放弃她的本职工作,二来有时间给孩子们上课。 一周后程意通过测试给低年级的孩子上美术课。 据说之前孩子们的美术课都是自习,相当于她是教零基础的孩子。 她从不按照寻常好的标准打分,孩子们富有创造力,不该扼杀这样的灵气。 相对而言,教英语头疼很多。 程意干脆推翻重来,从最基础的字母和音标开始教起。 这份工作比她想象的要劳累很多,有屡教不改的学生,有成山的作业要批改。 一开始她频频后悔,但第一场考试后,她带的班级成绩有显而易见的提升,那一瞬间的成就感,跟她的设计稿受到肯定时的感受相差无几,付出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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