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岁很想把桌上的菜扣到他的脑门上。 活该他只能吃这些! 麦岁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无可奈何。 她赌气不吃饭,柳况倒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往她碗里夹菜。 认识快二十年,眼前的男人莫名越来越陌生。 到最后,麦岁软下语气:“你还要关我多久呢?” 柳况停住筷子:“你不是说过要陪我一辈子吗?” “那你也一辈子不出门吗?”看他这副架势,应该是不敢把她单独留在家里的。 “嗯。”柳况倒是答得淡定。 都怪现在的生活太便利了,不出门也能过活。 麦岁气得头脑发热,又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总有能找到机会的时候吧,说着一辈子不出门,反正她是不信的。 虽然不知道柳况现在在发什么疯,但总有冷静下来的那刻吧,她要做的就是不去刺激他,然后努力找到机会。 嗯,很有玩大逃丨杀游戏的感觉。 作为游戏高手,她当然不会输给这个菜鸟。 这么一想,麦岁心情好多了。 柳况没有给自己买蛋糕,但家里还有之前剩下的蜡烛和小皇冠。 麦岁吩咐他戴上皇冠,点起蜡烛,摇头晃脑给他唱了一支生日歌。 柳况双手交握,闭上眼认认真真许愿。 歌曲结束,他正欲低头吹熄蜡烛时,不知从何而来的穿堂风吹过,先他一步熄灭了蜡烛。 柳况僵住动作,末了略略抬眼,看向麦岁。 “不是我啊不是我。”麦岁吓得慌忙摆手,“可能、可能是风想帮你实现愿望,一定是好兆头,你会愿望成真的。” 柳况一点点松开手,没说话。 麦岁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绝望。 “要不,再点一次试试?”麦岁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用了。”柳况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狼藉。 明明是最该开心的生日,气氛却比前几天还要压抑。 可是,大概也不能怪她吧。 不能出门的下午,两人只好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麦岁翻遍榜单,挑了一部经典的甜甜恋爱电影。 她的恋爱被自己谈得一塌糊涂,只能看看别人的开解一下了。 开场便是盛夏,漂亮的海边别墅,一群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 男主和同伴打着沙滩排球,画面从他的腹肌一路晃到面庞,他横臂抹了把额前的汗,镜头一转,是不远处在海里游泳的女主。 起初风平浪静的大海,转瞬间波涛汹涌,女主恰在此刻腿抽筋,高呼着救命。 剧情的走向稍显俗套,无非是男主搏命救下女主,彼此陡生情愫。 之所以俗,也是因为大家都爱看这种桥段。 麦岁和柳况下意识对望了一眼。 不是被感动到,而是下意识想起了什么。 这种电影般的桥段,两人也曾有过。 只是性别对调了。 那时候两人都上初中,麦岁初一,柳况初三。 柳况之前上的是国际小学,他的父母应该有意让他早早出国,但到了初中,他姑姑一家只舍得将他送进学区内里的公办初中。 这也让他们有机会在同一所学校念书。 每年金秋十月,学校都会举办一场秋游,目的地是郊区的森林公园。 大巴车共分三批,初一是最后抵达的,老师刚宣布完可以自由活动,麦岁便开始狂奔寻找柳况。 她一路逮着人就打听初三五班的队伍在哪里,绕着硕大无比的公园走了快半圈,终于见到了不远处的少年。 那一届初三的校服是蓝白色系的,水蓝色的外套被他脱下随意围在腰间,内里是POLO衫式样的白色短袖。少年的身躯稍显单薄,他随意倚在墙边,修长五指间是一听打开的可乐,被他轻轻晃悠着。 有不少小姑娘悄悄盯着他看,唯有麦岁是最大胆的那个,冲上前用力拍了他一下—— 到底已经长大些了,也不好意思像从前那样见面就抱个满怀。 柳况低头看见她,笑了。 麦岁也回敬他一口白牙,不由分说夺过他手上的可乐,仰头灌了好几口。 一路上跑过来,可渴坏她了。 围观人群都面露惊讶,连向来沉稳的柳况,也略略动了动眉梢。 唯有另一个当事人麦岁无动于衷,没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事。 从小到大,她都抢过柳况多少吃的了。 解了渴后,两人便在公园里闲逛。 柳况已经来了三次了,而麦岁还是第一次来,他便充当导游,给她一路介绍。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湖边。 那地儿有不少人正比赛打水漂,麦岁见状,跃跃欲试地摸起一块石头。 石头飞出,没弹两下就沉了底。 麦岁稍显失望,但很快又重振信心,再投一次。 柳况对此兴趣缺缺,麦岁在旁边打水漂,他便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给麦岁找石头。 他也不嫌脏,干净的十指在泥地里翻找着,特意挑选那种又扁又平的,说什么也不能在道具上给她拖后腿。 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块近乎完美的石头,柳况正准备递给她,忽而失去了平衡。 有两人一路追逐到了湖边,没留意到蹲下的他,径自撞在了他身上。 柳况身子一歪,就这么倒进了湖里。 虽然柳况从小家里就有游泳池,但他其实是个旱鸭子。 周围人还没来得及惊慌,便见到有个姑娘跳了下去。 瘦瘦小小的一个,看起来连自个儿都护不周全,却努力划着粗糙的狗刨式,伸手去捞那个落水的男生。 两人一搭上手,那姑娘的身子就被带着往下沉了半截,她费劲探出脑袋吸了一口气,又扑腾着小细腿。 岸边围观的人一部分帮着呼救,一部分劝那姑娘快些松手,不然会被带着一起溺水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没听见,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倒是那男生,都快神志不清了还在试图推开她,但又本能地带着她下沉。 还好,老师赶来得及时。 两个大人齐齐入水,一左一右先给他们分开,又各自捞上了岸。 万幸没出什么大事儿。 麦岁被挨了好一顿痛批。 见义勇为的前提,是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安全。 她根本没接受过系统的游泳指导,全是靠从小在各种野池子里瞎扑腾的三脚猫功夫,自己都游不利索,还想着救人。 麦岁知道老师批评的对,所以她低着脑袋没反驳。 “你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啊?说跳就跳?”老师吼道。 “我不知道……”麦岁怯生生的,“我什么也没想……” 她确实什么也没想。 她就是看到湖里掉了个人,那个人是柳况,然后身子就自个儿跳进去了。 大脑在那刻唯一做的事,可能就是帮她辨别了一下湖里的人。 所以老师说她太热心,其实也不对…… 如果大脑识别出的人不是柳况,大概,她不会跳下去。 “你难道不怕死吗?”老师又气又无奈。 彼时的麦岁,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 她对此最深刻的经历,其实来自柳况的父母。 那般和蔼温柔的叔叔阿姨,前几天还在笑眯眯地摸她脑袋,给她塞好吃的,后来却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死亡是什么感受? 会疼吗,会孤独吗,会煎熬吗? 麦岁不知道。 但她知道留下来的人会心疼,会孤独,会煎熬。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她不愿再尝试第二次。 如果柳况不在了,人生大概也没有什么好活的。 那时候,她并没有爱上柳况。 或者说,用男女之间的爱情来形容他们的关系,似乎稍微浅薄了些。 柳况早已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人是为什么活着的呢。 彼时麦岁觉得,是为了爱。 作为社会性动物,必须靠爱与这个世界的人建立起联系,才能甘愿活下去。 爸爸妈妈爱弟弟,柳况爱她,她也爱柳况。 所以他们都可以好好地活着。 “如果有下次,你还跳不跳?”老师严词厉色地问她。 麦岁摇摇头。 如果下次,那个人不是柳况,她不会跳。 但如果是他—— 就算当下不跳,要不了多久她也会跳。
第13章 “喂,柳况。” 电影里,男主终于救下了女主,筋疲力尽的二人并排躺在沙滩上,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在大段空镜的片刻,麦岁戳了戳他。 “如果溺水的是我,你会像他一样吗?” “会。” 柳况还没来得及扭头看她,声音已经先一步传递。 “可是你都不会游泳欸,笨蛋。” 那天过后,麦岁有督促过柳况学游泳,毕竟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 柳况答应了。 他的体育还不赖,年年都会代表班级参加校运动会的长跑比赛,但在游泳这方面,他实在是没天赋。 毕竟从小搁泳池里扑腾,也没能扑腾出个成果,再加上那次溺水,让他对水更加生惧,几堂课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学。 麦岁也不好逼他,大概有些人,天生只能在岸上待着。 “好吧好吧,那你以后走路要离水远远的,去水边玩一定要记得穿戴防护用具。”麦岁一本正经道。 分明比她大上两岁的少年,却满脸乖巧,郑重其事地点了两下头。 而眼下,柳况显然忘记了她当初的叮嘱。 麦岁无奈:“你如果去找人救我,说不定我还能活下来。要是你跳下去,我们两个不就都死了吗?” 说好的成熟稳重呢,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柳况张了张口,又闭上,好像被她说懵了。 少顷他垂下眼,半是自言自语道:“万一,别人也救不了你呢?” 是的,像当年那种情况,真的是万幸。 大部分时刻,或许根本等不到他人施救。 麦岁苦恼地皱起了小脸,想一半又觉得不对—— 她干嘛为没发生的事烦恼? 电影里的男女主这会儿正吃着甜蜜蜜的早餐,在家人面前暗中眉目传情呢,她怎么反倒在镜头外忧愁起来。 “什么呀!”麦岁用力拍了下柳况,熟练地迁怒于他,“你不要诅咒我好不好。” 柳况熟练地道歉:“对不起。” 软骨头。 搞得她每次都不好意思继续发火。 不过,说好的要对寿星好一点的呢。 麦岁在心中对自己三令五申,再次将目光移向屏幕。 电影里的男女主感情持续升温,隔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谁都不好意思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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