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刚刚收到气球的喜悦都消失了一大半。 周围的小朋友都打扮得好漂亮,蓬蓬的公主裙,和帅气的小西装,唯有她穿着袖口还有污渍的棉袄,踩着一双土土的棉鞋。 以至于看到同样穿着小西装的柳况从正门走出时,麦岁一瞬间窘迫到想扭头就走。 但是柳况向她笑着招了招手。 周围有好多人,有小男孩也有小女孩,而柳况只向她招了手。 麦岁忽然就咧开嘴笑了,小跑着冲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生日快乐,柳况!” 柳况的“谢谢”还没出口,就见面前的小姑娘上一秒还笑着呢,下一秒突然就哭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刚刚拥抱时,小兔子气球撒手飞走了。 “别难过别难过。”柳况摸摸口袋没摸到纸巾,干脆拿装饰用的口袋巾给她擦眼泪鼻涕,“可以再领的。” 有柳况这个寿星出马,麦岁直接领齐了一整套十二生肖的气球。 这下她不哭了,改作了傻乐,一路上被气球带着每一步都走得歪歪扭扭,嘴就没合拢过。 柳况领着她走进客厅,那是她第一次去柳况家,看什么都新鲜。 走着走着,麦岁冒出一句:“我有点饿了。”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柳况想了想,直接带她进了厨房。 还没进门,便能嗅到扑鼻的喷香。 流理台上放了一圈的盘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点心和饮料,那是等会儿要呈上去的。 麦岁就像小老鼠掉进了米缸,看得眼睛都直了。 可惜她个子太矮,还没有流理台高,光能看不能吃实属一大折磨。 柳况的脑袋顶虽然冒过了流理台,但想拿东西也有点困难。 他灵机一动,去外面搬了个小凳子进来。 于是,麦岁在下面指挥,柳况在上面拿。 吃完蛋糕吃饼干,喝个饮料解解渴,再甜咸搭配,来上一块肉酥糕。 麦岁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也没忘来碟果冻收尾。 “我想要粉色的那块。”麦岁还挑拣起果冻的颜色来。 柳况正准备伸手去拿,突然动作一滞,目光移向厨房外。 “怎么了?”麦岁懵乎乎地盯着他。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女声,语带笑意:“我说你跑去哪儿了。” 麦岁后知后觉地回头,见到了柳况的妈妈。 麦岁明明比柳况还小两岁,可她的妈妈看起来比自己妈妈要年轻好多好多。 那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养尊处优的从容与优雅,看得麦岁下意识一缩脑袋。 柳妈妈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鼻腔里涌来山茶花的香气。 “是不是饿了呀,马上宴会就开始啦。” 麦岁眨眨眼,不好意思说话。 其实她已经快饱了。 柳妈妈走上前,先是将柳况从凳子上抱下来,又拿下两枚粉色果冻,给他们一人一枚。 “稍等一下哦,我让陈姨她们把这些端出去。” 直到走出厨房好远,麦岁才敢开口:“对不起。” 柳况不解:“为什么要对不起?” “你妈妈回头是不是会骂你……”麦岁越说越抱歉。 柳况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我们偷吃东西啊。” 柳况皱了下眉,这才想通她的意思。 “饿了就吃东西,没有什么好骂的啊。” 这下换麦岁有点懵了。 东西是饿了就可以吃的吗,难道不是爸爸妈妈允许才能吃的吗。 虽然,爸爸妈妈什么都允许弟弟吃,什么都不允许她吃。 麦岁一边想,一边埋头啃着小果冻。 甜甜的,但心尖莫名酸酸的。 不过,那天还是很快乐的。 她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看了有趣的表演,玩了好玩的游戏,甚至抽中了一台可以坐在上面开的小汽车。 包装盒比她人都要大,麦岁兴冲冲地奔上前,跪倒在旁抱住它,没几秒又抬起头:“柳况——” 柳况正在和长辈聊天,闻声小跑过来:“怎么啦。” “可以把它寄放在你家吗?”麦岁依依不舍地拍拍包装盒,“我怕回到家后,弟弟会和我抢。” “好啊。”柳况应得很爽快,“那以后你想玩就来我家玩。” 麦岁是从不和人客气的。 他这么说,她就真的隔三岔五跑到他家。 一开始确实只是玩她的小汽车,但渐渐的,又玩起了别的。 不知何时,柳况的所有玩具都与她共享,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玩具,简直乐不思蜀。 她躺在他家大大的草坪上打滚,和他一起在泳池里玩水,遥控着小汽车比赛。 那时候的天空总是辽阔,云朵总是洁白,日子过得像一幅悠闲的画。 麦岁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快快乐乐地过下去。 直到那场车祸。 一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平生受到的第一个打击,便是彻骨的。 麦岁常常去陪他,她不会安慰人,只会抱抱他,然后分享她从弟弟房间偷来的零食。 一旦被弟弟发现并告了状,那可是要挨毒打的。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却慷慨地全部分给了柳况。 哪怕她不知道,柳况虽然父母双亡,但经济方面依然富足,能吃到的零食可比她多得多。 柳况不太爱吃零食,但还是全部收下了她的好意。 只是再多零食,也抚平不了他眉间的淡淡愁绪。 他的话比从前更少了,常常麦岁叽里咕噜讲一下午,而他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麦岁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了。 她不是一个爱内耗的姑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呀,不好意思,我以后不打扰你了。” “没有。”柳况终于开了口,急匆匆握住她的手,“我喜欢听你说话。” “真的吗?”麦岁又笑了。 “嗯。”柳况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一截,“……所以不要走,陪陪我。” 第一次被人需要的感觉,很棒。 麦岁郑重其事地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忧愁的小少爷,清了清嗓子,竖起三根手指—— 这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手势。 “我向你发誓,麦岁一定会永远陪着柳况!”
第12章 那年的冬天,麦岁给柳况办了一场生日会。 柳况的姑姑其实也有给他举办生日宴,排场不如他父母办的那么大,但看着还算有模有样。 而柳况饭都没吃完,就跑到了公园里。 那是麦岁筹备了一个月,又花费了一上午布置出来的成果。 小小的山洞里,围着一圈蓝色的气球,全是麦岁用嘴巴吹出来的,吹得她小脸涨白,好几次快要窒息。 洞壁上写着大大的“生日快乐”,字歪七扭八,“快”字还写错了,旁边又画了一个四不像,据麦岁所说,那是柳况的画像。 她买不起当年壮观的八层大蛋糕,她只能准备一个小小的纸杯蛋糕,上面的蜡烛是从家里翻出来的照明蜡烛,摆在上面快要比蛋糕还大。 麦岁努力试图复刻当年的场景,她想告诉他,她会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用心地爱着他。 柳况钻进洞口,看见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 哦,当然还有旁边那个小不点,在山洞里摸爬滚打了一上午,浑身灰扑扑的,连鼻尖都沾了一撮灰,像只黑鼻子的小白狗。 小狗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心期待地看他,却见他盈起满眶的泪。 “啊,是不是太难看了。” 麦岁见状手足无措,抬手帮他擦眼泪,却把他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擦出了几道灰印。 “没有。”柳况带着哭腔开口,“好看,特别好看。” 两人在山洞里坐了一下午。 麦岁给他唱生日歌,给他表演新学的广播体操,还给他讲笑话。 柳况的眼睛始终水汪汪的,但嘴角微微扬起。 蛋糕很小,身为小馋鬼的麦岁却一口也不肯吃,执意要让寿星全部吃掉。 但她还是被分到了上面那颗红红的樱桃。 往后的每个生日,基本都是麦岁给他过的。 他明明见过那么盛大的排场,却还是为她每个简朴但用心的布置鼻酸。 不过今年,麦岁差点错过他的生日。 出于歉疚,两人头抵着头对着手机点午餐外卖时,麦岁特地让柳况全权决定。 结果就是,柳况把她想吃的菜全部点了一遍。 只是同居久了,口味潜移默化变得相近而已啦。 麦岁害羞地捂着脸心说。 外卖员很快将菜送来。 依然是柳况开门,依然挡住了门锁,依然让她一无所获。 算了,寿星最大,麦岁对自己默念。 柳况一早准备了碗碟,准备把菜都装在里面。 偏偏袋子一打开便漏了一手的汤汁,菠萝炒饭的壳在路上被颠成两半,炒饭洒了一小袋,虾片也被压碎好多。 就算是再精致的盘子,也难以拯救。 麦岁有点儿难过。 不是为着自己爱吃的菜洒了难过,而是觉得,一年一度的生日,他应该吃上一桌精美的饭菜,而不是眼前这些狼藉。 柳况的表情倒是淡定,一面将菜点挨个倒出,一面擦拭汤汁。 “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我出门呢。”麦岁嘀咕。 直接去店里吃,肯定不会弄到这般狼狈的。 “我都答应你不会离开了,大不了,你拿个手铐,把我们拷一起好了吧。”说到最后,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柳况停住动作:“你会的。” “会什么?” “你会离开的。”柳况说,“我之前试过,我刚带着你出门,你就不见了。” “啊?”信息量有点大,麦岁得缓缓,“你之前,也这么关过我一次?” 柳况没说话。 麦岁拼命回想,却记不起那一段。 莫不如说,她的记忆里有太多缺失的地方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试图从头回忆。 柳况不说话。 这些天她已经发现了,柳况变了,只要是他不愿回答的事,她问上一百遍也不会有结果。 麦岁努力心平气和地问下一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老是要把我关起来?” “因为我不想你离开。”语气那么平静,好像说的只是一句问候。 问题辗转又回到了之前聊过的话题。 麦岁哑然失笑:“我不是都和你发誓了吗,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又不是罪犯,天天关着多难受。大不了,我再和你发誓,我以后不随便和你提分手了,还不行吗?” 柳况淡然听她控诉到最后,只不轻不重留下一句:“我不会再冒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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