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偷窥我。” “你也曾经偷窥陆英。” “这就是你的实体。” 章驰掏出枪:“我抓住你了。” 中等体型的白鸽在半空中迅速像一个球一样膨胀起来,洁白的羽毛在扑腾的过程中簌簌下落,它一个滑步落到了教廷的灯上,子弹打中了吊灯,哐当一声巨响,吊灯坠落下来,胀大到原本2倍体型的白鸽又飞到了墙壁上。 教堂的壁画上也有一只白鸽,站在神的旁边,眼神锋利,尖嘴圆眼,神没有脸,没有脸的神像用相同的姿势遍布在两侧用锦簇繁花钩边的墙面上。 在教堂的最前方,也同样有一座没有脸的金色神像,神穿着一袭素袍,长长的外袍被雕刻出强烈的拖曳感,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教堂历史悠久,外墙已经被雨水侵蚀得有部分斑驳,教堂内部的长凳和木椅也痕迹斑斑,唯独这些华丽的装饰一如既往,穿梭百年的时光,好像还能够看到当初建成时,有多少信徒来这里叩拜。 神明明没有五官,但神仍然在四面八方窥看来到这座教堂的每一个人,每一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 白鸽腾飞的速度快得惊人,子弹砰砰响在教堂之中,木质长椅被直接打穿,碎木屑飞舞半空,掉高的灯被打坏最中间那一盏,装饰用的水晶从天花板噼里啪啦往地上砸,白鸽满教堂乱窜,弹夹很快被清空,白鸽被打中了左边的小腿,从空中像条线一样地坠落到神像的右肩。 神像左侧的蜡烛熊熊燃烧。 一种难以说明的澎湃在章驰的心头燃起,从来在她心头压制住的仇恨、悲伤、遗憾都在这一刻燃烧进这一团红色的业火当中,她的淡定和平静被这样强烈的情绪击溃得土崩瓦解,她急促地喘气,如果这时候有一面镜子,如果她能够看见自己的脸扭曲成什么模样,也许她会警醒。 可惜没有。 教堂里空无一人,没有长脸的神控制不了她决定的行刑。 更何况,她已经在神面前杀死过神的使徒。 神毫无作用。 神在她面前无动于衷。 神也如此孱弱不堪。 “你输了。”章驰走到白鸽的面前,她喘着粗气,握枪的手指有轻微的颤抖——她被取悦了,她正在被自己感动,“牲主。” 白鸽张开了尖嘴,沙哑的中性音从它的喉咙里发出,难听得好像得指甲盖在擦年久失修的墙皮,沙沙的,断断续续的。 “我没有输。” 章驰走得更近,锐利的目光从白鸽的身上剐过,她轻蔑地注视着这一只狼狈不堪的白鸽,她甚至不想要知道有关它的来龙去脉,这个兴风作浪的蝼蚁,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跟她对话,摆出一副施舍的模样,要求她交出权力。 白鸽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笑声嘲讽又凄厉,甚至还带着奇怪的兴奋。 “我赢了。” 它的喉咙发颤,两个圆圆的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它的笑声越来越大,像穿过了长长旷野的风,浓烈的破碎,穿过了时空界限的城墙,美丽的斑驳。 它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笃定,好像笃定接下来的行为可以让它反败为胜,它那样坦然地开口,激动得落泪:“你回来了,神。” 坚固的世界像水波纹一样晃动,流动的色彩在华丽的壁画上肆意飞舞,砸碎的吊灯让教堂最中心的地段陷入层次分明的黑暗,反而,被壁灯点亮的壁画更加夺目鲜艳。 空白的神像开始长出来五官,慈悲而平静的眼睛,阖上的双唇,没有波澜的表情,它具备一个神像该有的肃穆。 章驰仓皇后退。 壁画上长出来她的脸。 “神不站在善恶的任何一端,神存在于实体和虚无之中,神活在安定和恐惧的徘徊。” 白鸽沙哑的声音响在空旷的教堂之中,壁画上的神微微垂首,章驰左右转动身体,每一个壁画上的神都作出了同样的动作,停留在神身侧的白鸽张开翅膀,壁画上蓝白相间的色彩在波纹中幻化成真实的天空,鸽鸣声、朝拜声、叹息声,从两侧隐隐约约传来。 章驰晃了晃脑袋。 那些壁画还没有消失。 像突然之间消失的异血一样,这些脸同时出现,同时长在了墙面上,根深蒂固。 “神拯救世人,神杀死自己,神永恒在于,神永远反对自己。”白鸽飞到了章驰的肩膀上。它的声音极地,带着蛊惑,带着无端的熟悉。 “没有生,就没有死,站在彼岸,就站在此岸,神,你——” 戛然而止。 章驰开枪崩掉了白鸽的脑袋。 鲜红的血溅到她的手背上,她轻轻擦掉,那些吵杂的声音终于在耳边清净,这不过是蛊惑,梦 ,手段,谎言——如果她还会被这种东西所迷惑,那么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章驰轻蔑地再朝白鸽开了一枪。 尘埃落定。 壁画上的脸还没有消失,不过那不重要——一定是某种鲜为人知的诡计。 章驰转身往教堂的走去,就在这时,背后又响起来一道难听的声音—— “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残忍。” 章驰猝然回过头,被子弹崩开的鸽子尸体断裂成血肉模糊的肉段,它的头只剩下了一只完整的眼睛,它睁着那只带着血丝的眼睛,细软的绒羽随着它的说话声持续不断地颤动。 “我看见过你所有的挣扎,你想要的,你害怕的,你喜欢的,你恐惧的,你曾经追求过的是错误,现在执着的仍然是错误,神,你注定走上跟从前一样的路,从来没有过例外,自由的终点是什么,你没有看到吗?” “是控制。” “你走上了这条你自己选择的路,你知道你是所有人眼中的暴君吗?等你结束了自己的作用,还会有人追捧你吗?还会有人感谢你曾经做过的一切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永远的和平吗?” 章驰抬枪给了已经烂得不成体统的鸽子脑袋一枪。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在站上这个位置之后,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她的冷静和淡然变成了不堪入目的粗鄙,她都快要忘记自己也可以是一个粗鄙的人。 白鸽的声音消失掉,高大的金色神像慢慢长出来一张脸。 还是那张她的脸。 神像嘴巴开合,半个音节刚飘出来,章驰冲着神像的脸开枪。 神像的脑袋掉在地上,它侧着脸,仰视着章驰,嘴巴还是没有停止讲话,声音出口,是难听的拉锯声:“当一个事物没有反对的力量,才是消亡的伊始,神永恒在于,神永远反对自己。” 一直积蓄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完全爆发,像一座终年沉寂的火山,没有任何爆发的规律,所以也没有疏导的技巧,她只能生硬地承受铺天盖地的敲打和灼烧。 正确和错误的议题再一次在相信的天平上翻江倒海。 无数的声音,来自过去,来自现在,来自真实,来自虚幻——章驰早已经分辨不清楚。她捂住耳朵尖叫。 “神没有定性,神没有结论,神没有慈悲或仇恨,神所以永恒。神出现在需要神的时刻,因为神一直等待于轮回。 ” “你回来了,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停地开枪。 声音永不休止。 她让军队过来,神像和白鸽的尸体都被投入了最先进的液压机,神像不堪入目,尸体袅然无踪,那些得意又凄厉的声音终于消失,可—— 神像的脸变成了她自己。 这个世界好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幻觉,无论城市、乡村,无论大教堂、小教堂,无论壁画、雕塑、课本上印刷的人像,神像的脸都是她自己,原本的,段青的脸。 她命令军队砸掉了所有的神像,壁画上的脸被工人抹去,课本上的照片被删除掉。 历史最悠久的那一个教堂,藏着第一本用羊皮纸书写的《圣启录》,她让人将书拿了过来。 翻开《圣启录》的第一页,那上面写: “神带着神使来到人间,一位神使控制植物的生发 ,一位神使控制动物的结合,神使背叛了神,神让一位神使变成了植物,另一位神使变成了一只白鸽……” “神重生于战后第一个冬末,神再次要求世人抹去自己的脸。” 教堂烛光惶惶,明暗交替的橘色点染在粗糙、古老的座椅和墙面,斑驳的人脸还没有来得及填色,这是有史以来最丑陋的一次修改,不过很快,这些脸就会重新成为饱满的空白。 章驰跌坐在地。
第378章 世界尽头27 战后的重建工作随着工厂的复工和道路交通的修缮不断加速,鸦青市和安新市之间搭建了新的空际线,沿海地区开始修建地下隧道,海洋成为了一道新的观光景色,曾经在海底沉落的游船、交易货物、还有那些颜色迥异的贝类,成为了搭乘列车时打发无聊最好的工具。 车厢的座椅前方还有一块可以点击的屏幕,接上一次性的骨传导耳机,活力四射的讲解员就开始对路过的景观喋喋不休。 今天的讲解员比平时更加活力四射。 其中一位因为过于的活力四射,在讲解到一半的时候晕倒过去——简单来说,激动昏了。 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也不难理解,谁能想到女皇陛下居然破天荒地从皇宫里面出来,开始搞起了视察工作,并且此事没有事先通知到乘务集团,在开车前三十分钟,他们才接到上级部门打过来的电话,声称女皇陛下上了试运营的地下轨道线。 新的讲解员顶替上来。 有乘务员来到贵宾厢,送上新鲜制作的海鲜、水果和红酒,满车的保镖对他虎视眈眈,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走到乘务员的面前,从他的手里率先取走了端上来的食物。 接着,另外一名不知道是医生还是贴身助理的人走过来,从随身携带的白色皮箱里面拿出来一个铝合金质地的方盒,盒子大概有三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高度比一半的盒子更高,接近二十厘米。 乘务员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一阵儿,遥遥望着那个常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背影,本来抱着的一点期望就这样破灭,他于是转身准备离开,另一个高大的站在车厢门口的保镖走过来将他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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