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滇南篇》作者:人间废料 文案: 密密麻麻的蠕虫从南诏王口中爬出。俊美的人皮在瞬间干瘪。 我跪在殿内,低头佯装未见。一颗猩红的眼球,骨碌碌地滚到跟前。 大殿上传来轻笑:「你这婢子,既看见了朕的秘密,朕要好好地赏你。」 我死了。死在七月十六日,奉王妃之命,去给王上送茶的傍晚。 下一刻,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七月十六日的清晨。 「救救我!」王妃向我求助,「这是我的第三次循环!」
第1章 第一次循环·窥视 窗半敞着,临窗的架上挂着桃粉色的裙裳。 七月十六日清晨,细雨飘进春巢宫,打湿了它。 詹王妃柳眉倒竖,伸出食指戳着我和山花的脑门: 「两个没眼力见儿的丫头,下雨也不晓得把窗关上!」 我俩老实地跪着,常侍展越不敢吭声,最后还是展昭开口求情: 「娘娘贵人多忘事,宫中有规,每个屋室都得凿窗,无论晴雨,不得关窗。」 王妃抱怨:「王上勤政爱民,就是疑心病重,要这样监看后宫所有人的行迹。」 我伺机开口:「怨不得王上疑心病重,只怪娘娘姿容动人,叫他如此挂心。」 她点我额头:「这话说得倒还称心。山月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殿内只剩我与詹王妃两人,她坐在镜前,我上前为她挽发。 她懒懒地开口:「本宫乏了,傍晚不去给王上奉茶,你去。」 我应下。宫中的滇红喝完了,我在膳房烤了一壶普洱。 展昭走进来,接过蒲扇:「你歇会儿,我来看火。」 我欢呼一声:「展昭,你是全天下最俊的常侍!」 门外的三世子常宴侧目:「山月,过来研墨。」 墨研好了,火塘上的普洱也烤好了。 我拎着装茶的汤罐,前往滇荣殿。 傍晚,残阳点燃了整片天空。 余晖下的琉璃瓦晶亮刺眼,惊走一群歇脚的鸦雀。 我拎着汤罐子,慢慢地走,路上碰见了王上的贴身常侍。 魏常侍笑容可亲:「代詹王妃给王上送茶去哪?千万小心。」 黄昏光线昏暗,我的注意力全在脚下,生怕跌跤弄洒了热茶。 因而我并未注意到,往日紧闭的滇荣殿大门,今日开了道窄缝。 行至殿前,我的目光扫过这道窄缝,登时心跳加速。 冷汗直下,恐惧如附骨之疽,攀上我的脊背。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滇荣殿前殿四侧嵌着昂贵的夜明珠,将空旷的室内映得亮如白昼。 袒胸露乳的金色巨佛塑像立于南诏王身后,腆着硕大的肚子,慈祥地微笑。 传闻中俊美无铸的南诏王就那样端坐正中,面朝殿门,大张着嘴巴。 王上的眼球,被从眼眶中攀爬出的蠕虫顶落,「啪嗒」一声,掉在桌案上。 鼻腔、口腔、双耳......密密麻麻的蠕虫从他七窍爬出,王上瘪了下来。 那尊巨大的佛像,仍旧低垂双眸,饱含慈爱地注视着这位畸变的信徒。 蠕虫扭动着细长的身躯,向桌上的一盘糕点爬去。 虫山湮没瓷盘,少顷,慢慢地钻进干瘪的人皮。 软榻的人皮一点点地鼓胀起来,恢复了成人的身形。 桌案上,白瓷盘里的糕点消失,连渣都不剩。 我眼尾的肌肉开始抽搐。 王上根本就不是人—— 它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滇荣殿前的两个侍卫背对着殿门,厉声地呵斥我: 「滇荣殿前,发什么愣,还不快跪下!」 不能叫它发现我觉察端倪!我咬紧牙关,跪下: 「奴婢代詹王妃送茶,特此求见王上。」 一听我是王上宠妃的婢子,二人赶忙面上堆笑: 「快起快起,我们这就去向王上禀告。」 滇荣殿内传来一道极富磁性的男声: 「孤听见了。叫那婢子把普洱送进来。」 我踏入殿内,行礼,奉茶,跪下。 俯首帖耳,我告诫自己不能露怯,一定谨言慎行。 偏偏今日,南诏王没有让我退下。 啜饮茶水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我不敢抬头。 「上前来,把这汤罐子端下去。」 我垂首走上殿阶,一颗猩红的眼球骨碌碌地滚到我鞋尖前。 南诏王懒懒道:「你,抬起头来。」 我没有动作,它缓缓地走下台阶,伸手将我的下巴掰起,逼我直视。 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南诏王的脸上少了一颗眼,数目繁多的细虫在不停地交缠、蠕动。 「你看见了朕的秘密,朕要好好地赏你。」 剧痛传来,我的左眼被它生生地拽出。它竟张开嘴,舔弄我的左眼眶! 蠕虫从它口中爬出,钻进我的颅骨,啃食着脑仁。 我疼得浑身抽搐,滚下殿阶,一颗颗浑圆虫卵,正从我的七窍不断地溢出...... 我死了。死在七月十六日,前去送茶的那个傍晚。 走马灯的瞬间,悔意填满我的脑海。若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要逃出王宫! 我睁开了眼睛。 第2章 第二次循环·内鬼 窗半敞着,临窗的架上挂着桃粉色的裙裳。 天光昏暗,细雨飘进寝殿内,我走上前收好裙裳。 山花走进来,笑眯眯道:「小月儿,在这儿发什么愣?」 我扭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黄历,喃喃道:「今天是七月十六?」 她接过我手上的裙衫,将它叠好:「这不废话吗?你还没睡醒哪。」 我没答话,山花长吁一口气:「幸好没淋湿,我差点儿忘了。」 既然她差点儿忘了,说明她不记得被王妃训斥的事。难道那是梦? 詹王妃走进殿,一眼便瞧见山花怀中的裙裳:「淋湿了没有?」 山花把裙裳展开,王妃扫了一眼:「嗯,搭在凳上吧,你先退下。」 这一回,我和山花没被罚跪挨骂。寝殿内只余我与王妃两人。 我拾起木梳,她忽然道:「本宫乏了,傍晚不去给王上奉茶,你去。」 就连这句话也分毫未差,若说先前的一切是梦,未免太巧。 直到此刻,我终于能够笃定:我重生了。 似乎,只有我重生了。 有幸重生一遭,当然要对那怪物敬而远之。 我没有应下詹王妃的吩咐,而是赶忙跪在地上: 「奴婢收到家书,娘亲罹患急病,恳请娘娘放奴婢归乡。」 「家书?」詹王妃转过身,「在哪儿?给本宫瞧瞧。」 我神色一凛:宫婢的家书,能有什么好瞧? 詹王妃不耐地起身踱步:「关山月,你的家书呢?」 搭在凳上的裙裳半垂在地。 她甚至有几步踩到它,却不在意。 先前她舍不得这裙裳淋雨,为何现在却毫不爱惜? 我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 詹王妃在意的并不是裙裳。 她在意的,是有没有人记得去收这件裙裳。 记得去收裙裳的人,可能是留有先前受罚记忆的人。 换而言之,她在意的,是有没有人会记得上个七月十六的事。 我试探道:「娘娘,您是不是也——」 也循环了? 电光石火之间,詹王妃惊慌失措地扑上来。 她双手紧捂住我的嘴,朝我摇头,示意我噤声。 怪异的是,窗外,明明没有任何人走过。 詹王妃拾起桌上的一本书,提笔在书内圈字。 「你看见了,对不对? 「别出声,他能听见千里之外。 「救救我!这是我的第三次循环!」 詹王妃运笔如飞。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拼凑起她诡谲的经历: 第一次循环,詹王妃入殿奉茶,看见了王上的秘密,死在了他手上。 第二次循环,詹王妃让我奉茶,我一去不回。她惊惧不已,召生母入宫。 她关紧门窗,将此事告知,求生母带自己出宫。但生母只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当夜三更,她不敢入睡,不料却看见密密麻麻的虫钻入殿内,啃食了所有生者。 第三次循环,詹王妃发现我收好了昨日忘收的裙裳,提出离宫,怀疑我进入循环。 但有手眼通天的怪物在暗处监看,她不敢贸然相问,于是想到向我索要家书。 如果我拿不出家书,那她就能断定,我是急着出宫,临时编出了一套谎话。 詹王妃写道:【宫中全是人精,让你舍命扯谎也要离宫的原因,一定是他。】 他就是王上,体内盘踞着数万只蠕虫,会在钻入人身体里产卵的怪物。 我提起笔:【娘娘推断『它能听见千里之外』,是因为第二次循环发生的事?】 她的笔略有停顿:【上个循环,我在室内向娘亲求助,但还是遭它毒手。】 我沉吟片刻:【或许不是它能耳听千里,而是有内鬼报信呢?】 蠕虫能够披着人皮乔装成王上,或许也能乔装成其他人。 詹王妃写:【这次循环,你有什么打算?】 我提起笔,在书上圈了一个字: 【逃。】 第二次循环,我们要逃。 但出逃成功的前提是,没有人通风报信。 所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明春巢宫有无内鬼。 我想好查验内鬼的计策,圈起给詹王妃过目。 昏黄烛火摇曳,我与她的眼中,都烧起两团火来。 提笔手酸,我松动筋骨,不慎打翻了墨盘。 墨汁溅在詹王妃的袍上,她大发雷霆,前去沐浴更衣。 浴池白雾氤氲,蹲在屏风后舀水的间隙,我的思绪飘渺起来。 小时候,山上蚊虫多。我师傅教我,捣毁虫穴要用火烧,用水淹。 人的身体像虫的巢穴,朝里头灌水,寄宿人体的虫子就会爬出。 就算那些虫精通水性,被掏空的人皮也会水灌得鼓胀起来。 保险起见,我们两个要先自证清白,才能放心地合作。 詹王妃临时后悔,在我手心写道:【你不会伺机杀了本宫吧?】 我哭笑不得:您溺死在此,奴婢能活着走出春巢宫? 她的双颊因尴尬而泛红,猛地扎进水里,水溅了我一身。 气泡接连往上冒,我知道她撑不住了,伸手按住她的头以防上浮。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我没有心慈手软,数过时间后,再将她拉起来。 詹王妃呕了一摊水,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我上前替她拍背。 「本宫......咳.....」 她瞪我,我赶忙蘸水在砖上写字: 【现在可不是娘娘发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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