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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所剩无几的魔力，因为这同时多方的精细操作而更加枯竭。她的大脑一阵阵抽痛，连睁眼都很困难。 吃力地将小船归正，汲干里面灌满的水，将船夫、幸存者扔进小船。 再劈了几根树枝，把人鱼们一个个叉在树梢上，不至于被水流卷走，醒来后挪开树枝就能游走。 然后她爬上比树略高一点的山头，终于重新踏上实地。 她累到脱力，魔力枯竭的虚脱感、饥饿感、胃内的伤口，无不在叫嚣着疼痛。 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为什么贝菲要在现在对大家赶尽杀绝？路茵实在无法理解。 要影响这么多的生命，大约要暴走才能办得到——也就是路茵喝下了智慧生物的血的那种状态。 贝菲估计叛逃到恶魔那边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了。 再这样下去，不仅世界上剩下的人无法去地狱避难，贝菲也会因犯下怠惰之罪而丧失她的人格，成为罪恶的化身。 耶瑟之所以一直管控七大罪，正是为了避免他们变成这样，将灾祸散播人间。 路茵深深感到无力。 她不想失去唯一的好友，但在这样的绝境中，她连贝菲的位置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呢？ 她无法明白的事太多了。 路茵仰着头，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 “——为什么？”她对天空宣泄自己的疑问。 “你想知道答案吗？”突然，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那声音穿过重重雨声，竟然十分清晰，路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头看去，贪婪奈麦恩站在雨中，纤尘不染地出现在路茵的面前。那温柔和蔼的面庞，只令路茵陌生到发寒。 雨水从他头顶被无形的魔法弹开，防护罩扩大，将路茵也笼罩在了里面。 连雨声也一并隔绝，为他们提供了安静的交谈环境。 “老师……？” 路茵恍然，再三确认，面前的人影的确是自己的老师，「贪婪」奈麦恩。 同时也是这次弑神的执行人之一。 路茵毫不怀疑，执行的人是君主，然而策划每一步行动的一定是老师。 他曾经倾囊相授自己许多知识，但路茵从未理解过他的目的和动机。 不，自己应该是不理解七大罪所有人。 这份不理解，化为了愤怒。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不……算了，你不用回答。” 事已至此，再问动机有什么意义。 路茵呼唤脚下的泥土。 雨水已被隔绝，可以使用其他魔法了。但空气中仍旧充满了水气，她最擅长的火元素十分稀薄。 最容易取得的就是这座山的土、或是四周生长的植物的木。 奈曼恩在大地的震颤中叹息：“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你现在杀了我又有什么用？” 路茵对他怒目而视：“你们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和大家同样的死法，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你们应该获得的是审判，是刑罚，而不是自然的死亡！” “好吧，让我看看你现在这副精疲力尽的样子还能做出怎样的挣扎。” 普通的魔法要战胜奈麦恩是不可能的，不，不普通的魔法恐怕也不能战胜他吧。 禁术……甚至得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才能有渺小的希望。 路茵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与土元素沟通。 也许是哀叹世界要灭亡的命运，元素们以极大的热情回应了她。 山以地震一般的浩大气势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轰鸣。 奈曼恩脚下的土地开始陷落四周则开始升高，势要将他抱入山心。 被洪水淹没了的大地也迸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泥沙从水底翻涌而上，摆脱水体，困住了奈曼恩使用飞行、召唤等手段，甚至是隔绝了外界的魔法元素。 奈曼恩望着如同巨大雕像的手指，将天空遮住的土堆们，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不错，进步很大。在这种强弩之末的状态，还能让这么多元素听命于你。” “闭嘴，你只需要安静地去死。” 奈麦恩话锋一转，“不过，第一招就用掉这么多魔力，后续要怎么办呢？冷静地规划后手——看来愤怒状态下，你是忘记了我教你的东西。” “后续？没有后续了，这一个魔法就会夺走你的生命。” 路茵说完，继续加上自己的筹码。 她向魔神「渥兹华斯」献上自己使用魔法的能力，换取临时更庞大的魔力。 向邪神「蒂尼丝」献上自己的健康，使自己的状态回到魔力巅峰。 向毁灭之神「格洛」献上自己的理智，强令所有元素响应自己。 向禁忌之神「萨尔托」献上自己的寿命，换取极致的操控元素的力量。 她将接下来用不到的一切都舍弃了，发誓要将面前的人送回地狱。 这令魔法在这短暂的一击中，获得了足以与神匹敌的力量。 奈麦恩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郑重和严肃。 大地的泥土变成了洪水，波涛汹涌地滚动着，将小小的奈曼恩吞没。 以体积来看，无论奈麦恩的身躯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也无法与堪称自然灾害规模的魔法相抗衡。 奈麦恩的身影在这个魔法中几乎要找不见。这样毁天灭地的魔法仅仅用来对付一人，是谁都会觉得有魔力被浪费了的程度。 ——然而，不消片刻，波澜壮阔地起伏着的大地就停了下来。 奈麦恩从泥土中飞出。 身上虽然挂着些灰尘，但总体来说状态竟然颇佳。 “原来被禁忌魔法攻击的第一视角是这样的，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新的知识。” 连这样都杀不死他！ 路茵几乎吐血，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释放一次同样规模的魔法了。 不仅如此，奈麦恩还轻松地仿制了她的魔法——不需要向邪神们献祭巨大的代价，就凭借自身的魔力，霸道地占用了路茵麾下的土元素，山岳调转矛头，反把路茵卷了进去。 但他并未将她深埋，只是用巨石“轻轻”将路茵砸入深坑。用刚才的魔法规模来对比，这样的伤害什么也不是。 路茵透过缝隙艰难地看着天空，看到了奈麦恩依旧温文尔雅的笑脸。 “真可惜，路茵，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是啊，老师，”路茵说，“被泥土压到窒息而死，应该比受伊格尼斯诅咒死得要轻松一点吧？” 奈麦恩的笑容凝住了。 不知何时，奈麦恩微笑的脸上爬上了狰狞恐怖的黑色花纹，花纹像蔓草，又像杂乱无章的文字，似乎是某种失落的语言。 “混沌之神伊格尼斯的诅咒”——献上术者的灵魂，就能诅咒和自己的身体构造大幅相同的人——也就是同一个种族的生命。 对方只是失去生命，诅咒者却要失去灵魂。 极其不对等的代价，换来的是必然的成功率，以及“绝对无法解除”的设定。 “冷静地规划后手——我没忘呀。虽然你不是我的殉情对象，不过，一起死吧。” 路茵恶意地笑着，终于有了几分释然。 虽然没能带走君主——他恐怕已经成为新神，以她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了，但是能够带走君主最大的功臣，也是辉煌的战绩。 “你竟然连灵魂都舍弃了……”奈麦恩无奈地道。 “没有人接引，死后无处归去的灵魂，留着干什么？” 诅咒的疼痛令奈麦恩脸颊微微扭曲，路茵难得感到了几分畅快。 “老师，听说这个诅咒像千万把刀划遍全身，脑中会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刀的剧痛，你会变得像虫子一样只能在地上蠕动嚎叫，然后死成一团烂肉。这样的体验，比被禁忌魔法轰来得更稀有吧？您可要好好铭记于心哦。” “哈哈，你真是体贴。机会难得，我确实很想体验一下诅咒的各个阶段。只是很遗憾，在我毕生所追求的那个问题得到答案、满足我的好奇心之前，我是不能死的。” 路茵：？ 原以为这次总该尘埃落定，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虽不算最恶毒，却是绝对无法解除的诅咒，其花纹正在从奈麦恩脸上褪去。 “怎么、可能……”路茵声音嘶哑，不可置信。 世界上竟然存在这个诅咒的解法……老师竟然已经洞悉了这种程度的知识……？ 连她付出灵魂这样的代价都无法战胜吗？ 路茵不由得生出一股绝望。 花纹完全褪去，奈麦恩说：“不过，你做得很好。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所以我要给你一点奖励。” 声音在路茵耳边嗡鸣，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 “你想救洪水中的幸存者们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奈麦恩手指在空中轻舞，光线随着他指尖所到之处，画出了一个传送阵。 “去吧，去见见你昔日最好的朋友。能不能让她停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路茵消失在传送阵的光中。 送走路茵，奈麦恩失神了一会，忽然一笑。 “真是的，青出于蓝……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混沌之神伊格尼斯的诅咒”，其标志性的未知文字再次爬上了奈麦恩的脸。 他只是用生平所学，暂时把花纹隐藏了而已。 绝对无法解开的诅咒，并不存在解法。 “嘶……” 他无力地靠在石块上，望天轻笑着呢喃，“至少在我死之前，让我知道答案吧……” “你到底会不会吃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七大罪究竟能不能克服自己的罪孽，是他毕生想要获得解答的问题。
第85章 “！” 路茵全身一空，臀部一痛——她从巨石下被送到了一片野外。 出现的地方比地面高一臂，因而摔了一屁墩。 仔细一看，这里并不是野外。 是一座废弃的城。 断壁残垣被绿植掩盖，蔷薇爬满外墙，树木均是千年老树，每棵都超过一人合抱粗。 地面是无花的紫罗兰、郁金香、雏菊、毛茛，淹没在齐人高的草丛中。 很美，却寂寥肃杀。 这是哪儿？ 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下雨。明明生长了这么多植物，却没有木元素的流动，大地里也没有土元素。 也没有活物的痕迹。这个活物，是指小鸟、虫子等。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听奈麦恩所言，贝菲就在这里。 邪神们很快就会来索取代价，路茵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现在她尚且还能支配庞大的魔力，扫遍附近，在教堂里发现了与她不相上下的魔力波动。 教堂，又是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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