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特殊日子,也就是大衍剑宗真正意义上的大小姐,程蕴知服药的日子。 程蕴知生下来便聪慧无比,拥有一身绝佳的剑骨,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天赋,比他那不成器的哥哥厉害了千倍万倍。 她在所有人的宠爱中长大,盼望着她能够成为大衍剑宗的继承人。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程蕴知八岁那年生了重病,自此以后都不能使用法力,一个人就这样从众人艳羡的高空,坠落到了谷底,成为了一个废柴。 她与程今越,本该是这辈子都不会相见的陌生人。 但程今越生来就流着长明族的血,她注定了一生都要颠沛流离。 长明族的血是世间绝佳的材料,能炼器,炼丹,入符,制药,可谓是无所不能。 可偏偏长明族的族人,生育困难,百年才能有一胎,同时武力值不高,没有自保能力。在这世间,便是虎视眈眈的肥肉,族人惨遭杀戮,残存无几。 所以这长明族血,一滴便可值灵石万颗,人人都趋之若鹜。 于是程今越的身边,就这样变得空无一人。 可是她不想死,她不甘心。 所以她放手一搏,来到大衍剑宗,与宗主做了交易。 她为程蕴知做药,大衍剑宗给她一个身份,给予她庇佑,免她于逃亡。 宗主答应了。 毕竟那个时候,程今越已经将剑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如果宗主不从,程蕴知可真的要死了。 程今越熟练地将自己的手腕割破,看着鲜血汩汩流出,面不改色。 在大衍宗主夫人,李从霜的死死监督之下,制成了丹药,并且迅速将她手上的伤口治愈,免得被人看见,落下口舌。 这样下来,程今越脸色格外苍白,却还要温柔地朝李从霜作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 这样的事,每七日便要来一次。 但程今越必须这样做,因为在这世间,她有怀璧之罪。 药送过去了,程今越要马上好好休息,她可不能死在这群人之前。 她在司药宫休息了片刻,却听见有人在唤她,兴高采烈的。 “今越!终于找到你了!” 又是她,程蕴知。 第3章 泪是她见血的刀,也是她赎罪的工具。 骤雨新霁,司药宫的空旷庭前清净如洗,树色之上还带残雨,晚晖拨云而入,倾洒在程今越的身上。 偌大的庭中仅程今越一个人,黑发散落至腰间,随着清风晃动,在光下如绸缎一般,如妖似灵。 听到程蕴知的声音,她漫不经心地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 她轻轻地转头,露出半张精巧的脸。 “姐姐,你找我吗?” 她的声音轻而淡,只有庭中几人能够听见。 程蕴知笑着朝程今越奔过来,脸上的笑容不加掩饰,绚烂无比。 她抓住程今越的手,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 程蕴知摸了摸程今越的衣服,从袖口摸到衣角和裙子,没有一处是干的,怒道,“你可是剑宗名正言顺的三小姐,就算是前年才来的宗内,那也是主子,这群人怎么伞都不给你打一个!” 程蕴知连忙脱下了自己身上那华贵的衣服,披在了程今越的身上,程今越想要伸手拒绝,但耐不住对方态度坚决,一阵暖意从衣服上传来,程今越低了头,眼眸中透露着谢意。 “姐姐……其实我真的没事,是我自己非要去人间,偏偏没有带伞,怨不得别人……” “不许为他们说话!” “下人就是下人,做不好事情就该去死。” “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丝毫地犹豫,她冷冷的。 相关的人立刻就被拉了下去,哀哭声乍起。 但程蕴知并未听到一般,“我不想看到你淋湿的样子,小越,我好心疼你的,快随我回天极宫,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拉着程今越便往回走,随手摸出一张符咒,程今越刚看清这符是符道大宗师亲手制成的符,能瞬间将人传送至千里之外,众人重金求不得,随后,她便看到程蕴知立马用掉了这张价值连城的符咒。 再睁眼时,已经到达天极宫了。 她面上无太大的表情,心中却微微冷笑,别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不过是大小姐手中最不起眼的东西罢了。 虽然都是大衍剑宗的小姐,但彼此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程蕴知身上穿的衣裳,丝是极寒天蚕丝,百年才成三寸,衣上的颜色由百种灵花染上数十年才成,其中的每一株花都是世间难求,其上勾勒花纹的金丝,是用鲛人身上的鳞片混合天地罕见的绮斓石做成。 身后跟着浩浩汤汤几十人,其中不乏有大衍剑宗修为深厚的先辈,仙界声名远扬的天才。 如今,都是程蕴知身后跟着的仆从之一罢了。 天极宫奢华无比,便是从宫门走到程蕴知的寝宫,便又是好一会儿的路程。 眼前婢女无数,只见程蕴知轻轻挥手,几套价值不菲的衣裳被呈在了程今越的眼前。 “小妹,你快挑一件换上,免得着凉了,剩下的我让人送到你的宫里面去。” 她满意地看了看眼前的衣裳,这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给程今越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程今越的眼,毕竟她的小妹不在剑宗的十几年间,到处走南闯北,见过奇珍无数,或许还看不上她手里的这些破烂。 程今越外貌看起来和程蕴知差不多大,其实只是因为长明族天生长寿,她早就在世间游荡了近百年之久,见过的人无数,像程蕴知这种身份的,屡见不鲜。 但像程蕴知这样又单纯又富贵还热情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说白了,就是格外的好骗,回报还高。 程今越有些嫉妒程蕴知,命偏偏就这样的好,她程今越在血海里苦苦挣扎,想求一条性命,梦想是能自由地活着。 彼时我们的大小姐,有无数人为她鞍前马后,这辈子都享尽荣华富贵,不为之后的事情忧愁。 但她又可怜程蕴知,在这样一个大仙门之中,却成了不能握剑的废物,若是天生如此,倒也还好,可偏偏她曾有过一段被人誉为天才的时间,那时她有着绝佳的剑骨,是所有人仰慕的冉冉升起之星,如今却坠落凡尘,无数人为之唏嘘。 程蕴知出不了门,因为病弱,总被关在家里,可偏偏其他人都因为她的身份,不敢为她讲外面的故事,她也讨厌他那令人作呕的哥哥。 所以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妹妹流落在外,如今才回家,心中便又心疼又欢喜,每天央求着程今越为她讲着外面的故事。 在程蕴知的印象中,程今越见识丰富,温柔善良,总是照顾花草,收养流浪的猫狗,心思细腻,总是为她准备礼物,耐心地为她讲解天下所有的故事,是程蕴知从来没有见过的菩萨一般的人物。 程蕴知觉得,只要是和程今越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上她。 程今越随便挑了一件衣服换上,任由着熟练的婢女为她梳妆打扮,程蕴知站在程今越身边,开始央求着程今越讲今日的故事,倒显得程今越更像是家中的姐姐。 讲些外面的故事,对程今越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真假混杂,只要能讨程蕴知喜欢就行。 她受着程蕴知崇拜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夸赞,只是淡然地笑着。 可说尽了故事,也没有程蕴知最想听的那个,便是程今越无意间透露的,今天去人界的故事。 她实在是好奇,最终问出了口。 程今越面上微愣,避开她的目光,轻微躲闪着。 对方敏锐地捕捉到,握住程今越的手,瞬间皱眉,“小妹,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她站起身,冷冷地扫视了身边的奴仆。 “你别怕啊,你就是性子软,又善良,总让这群人欺负,你只管跟我说,我给你出头!” 程今越面上垂着眸,心中却暗笑,可算是扯到这件事了。 等对方催了又催,她才红着眼睛开始讲着。 “今日我到平城之时,城中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无不哀哭。” “自知事之日起,今越便受百姓帮助,吃百家饭长大,如今面对此景,心中哀恸,于心不忍,方又出手相助。” 她垂着眸,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上滑落,声音细微而颤抖,显得她谨小慎微。 方说完,程今越便低着头朝程蕴知认错,声泪俱下。 “**日告诫我,勿要多管闲事,可我偏偏改不了这陋习,又挑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带回了宗门之中……” “请姐姐责罚!” 程蕴知面色大惊,立马将程蕴知拉起来,用纤细的手擦干净她脸上的泪。 “小妹,你这算什么陋习,你可千万别听程望的话。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她大声怒斥着程望的桩桩件件恶事,从杀人放火到强抢民女,骂得他狗血淋头,吓得四周的婢女像小鸟一样把头低着,微微颤抖着。 “姐姐,别这样说哥哥,哥哥也是好心,他是真正在为仙门着想,今越以后断然会改正。” 程今越微微扬起的眼眸中还沾染着湿意,眼中满是祈求。 程蕴知杏眸微瞪,眼中含怒,不加掩饰,她拉着程今越的手,“你别怕小越,你就告诉他,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她拍了拍程今越的肩膀,又将啜泣着的程今越抱在怀里,将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断安抚着程今越。 程今越总是过于善良,以至于有些软弱,总被人欺负,程蕴知见不得程今越落泪,她虽然不明*白这些凡人的命为何值得程今越这么做,但她就是想要她唯一的小妹开心。 她大声地说着,想要让周围所有的人听见。 “我不是早说过嘛,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你就说是我让你去做的,你就是把这些人全杀了,又能如何呢?” 程今越的泪在对方安慰的话中落个不停,楚楚可怜,让程蕴知一阵心疼。 程今越总是喜欢落泪,眼中总是湿润而泛红,或许她并没有多想哭,但哭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哭是她的武器,刀刀见血,也是她赎罪的工具,洗清她心中的愧疚,冲净她的罪孽。 这句话一到手,程今越便借着理由走了,尽管此时程蕴知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是要带程今越是挑选一月后家宴要穿的衣裳和首饰。 她再三嘱咐,让程今越过几日再来寻她,定要为她好好选漂亮的衣裳。 程今越之所以着急着离开,是因为她感受到那熟悉的魔气涌现了。 其他人或许感受不到,但她能。 离远了天极宫,身后的人都散去,她从袖中摸出一滴鲜红的血凝做的血珠子,她用微红的指尖揉捻着,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这是她拥抱怀钰时,从他血淋淋的身上取下的,长明族对鲜血与气息最为敏感,拿到了一个人的血,便能知道他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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